黑暗籠罩著整個房間。縱然外面的月色清明,但緊緊關著的窗戶硬是透不過一絲的光華。彌漫一整個房間的壓抑與黑暗,似乎也讓房間里的裴思月無法安睡。黑夜里,睡夢中的她眉頭緊鎖,點點汗珠綴在她的額,表情掙扎而痛苦,似乎正墜入一場可怕的夢魘。一個激靈,裴思月猛然驚醒。她擦了擦額頭的細汗,依然心神不寧。白天發生的事依然縈繞腦海,甚至剛才都滲入了她的夢中。四下漆黑,裴思月依然躺在床上,但她已沒有了多少睡意,思緒涌動,她又忍不住回想起今日與玉方的對話。
“掌門,是有什么事?”裴思月跟著玉方一路走到一個靜謐處。
“沒記錯的話,裴思月?你的父親是當年天清門的得意門生——裴之華?”玉方打量了裴思月一番。
“正是。我娘親也曾在天清門修習。”
“好。”玉方笑了笑,似乎對裴思月的身世很滿意,“當年你父親可是很得師祖重視的。要不是他執意要回去繼承打理你爺爺的學堂,現在也應是天清門德高望重的長老了。”
裴思月得意地咧了咧嘴,“我父親也經常與我說起天清門的事。雖然他沒留在天清門,但是他對天清門依然是有很深厚的感情的。”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們還是說說眼前吧。”玉方把話題巧妙一轉,“你,喜歡長風?”
裴思月愣了一下,顯出女孩子的羞澀,“我……”她支支吾吾,終是弱弱地點點頭,表示承認。
“可惜了呀!”玉方長嘆一口氣,“長風貌似心思并不在你身上。我剛才見他那般溫柔微笑,還真是讓我驚了一下。我還從未見他對女子顯出這般柔情。這孩子,長大了!那女子,思月你可認識?”
裴思月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了,“她叫林緋荷,跟我一樣,也是剛入天清門的新弟子。”
“哦!”玉方又想到了什么,“我倒是記著了,她是長年捐資天清門的林員外的外甥女。”
裴思月表情悻悻的,不悅的感情都寫在臉上了。
玉方見裴思月的這般反應,心里便有了數,“長風這孩子,還是想得太簡單了。要我看來,思月你才是最適合長風的姑娘。”
裴思月聽到玉方這一見解,心情又好了一些,甚至開始有一陣竊喜,“掌門真是這般覺得?”
“自然。我可是一直有意要將天清門的掌門之位傳于他的,更屬意他能盡快結一段姻緣。思月你出身書香世家,父母又與天清門有淵源。我料想的,適合長風的女子,就該是你這般的。”
玉方的話又惹得裴思月一陣開心,但她一想到涼亭里陸長風與林緋荷交談密切的樣子,心情又很快平復下來了,“可長風師兄又不是這般想的……”
“長風這孩子啊,想事情總是太簡單了。就像剛才,他便因神石的事情與我大吵了一番。唉……”玉方表現出痛惜不已。
“吵?”裴思月驚了,畢竟玉方與陸長風之間的師徒關系一直都是很好的。
“不錯。長風猜到了,神石是假的。”
“假的?”裴思月更驚訝了。
“唉……思月,我便與你說了吧。長風他,怕是沒多少時間了……”玉方表情沮喪而傷情。
“沒多少時間?掌門您說的是什么意思?”
“當年,我出外伏妖,從妖的手中救下了還是嬰孩的長風,而他的父母都已命喪惡妖之手。適逢那時我喪妻失子,想來都是緣分,便把長風視如己出帶在身邊。但其實,當日我救下他時,他也已被惡妖重創,雖然后來我耗費巨大修為給他治療,但也已埋下禍根。長風他,怕是活不過二十五歲了。”
“怎么會?”裴思月難以置信,“您明明還說要把掌門之位傳給長風師兄?而且,長風師兄修為也不淺……”
“長風的修為再高,這傷已然在他體內種下了,也是無濟于事的……”玉方嘆息著一個勁搖頭。
“我不信……”裴思月一陣心痛,眼淚都在眼里打轉。
“但,也并不是沒有辦法。”
“什么辦法?”
“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救長風的方法。終于,在一本醫書上,找到了方法。這,也是我布置神石之事的初衷。”玉方頓了頓,“所謂神石,里面埋藏的是長風的一滴血。我在醫書里看到,只要找到與長風之血能相互感應的人,以那人的血作藥引,再配以藥湯,便可救長風。”
“所以說,神石是假的,是掌門您為了救長風師兄而想的方法?”
“沒錯。”
“既是如此,長風師兄為何會與您起爭執?您可都是為了他才……”
“長風他并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他。”玉方的神情哀傷而憂郁,“我只想讓他能開心活著。”
“掌門當真用心良苦。”裴思月聽著內心感動不已。
“長風敏銳,他很快就看出今日我所做的都不過是障眼法罷了。他懷疑我憑空臆造,是迷惑人心、另有所圖。唉……我也是有口難言啊!”玉方悲愴地捶著心口。
裴思月愣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
“思月,”玉方望向裴思月,“你是真的喜歡長風?”
“當然!”
“那你可以幫我嗎?救救長風……”玉方目光無比懇切。
“掌門請說。”裴思月對陸長風的事很是上心。
“長風命不久矣的事,你要保守秘密,連長風也不可告知。我不愿他多想。”
“好。”裴思月對玉方的做法表示出無比理解,“我也希望長風師兄能活得開心。”
“還有一事。長風性子倔,他知道了神石是假的,又未知實情,定會想辦法阻撓。思月,你與長風走得近,他應是不會對你起疑心的。你要想辦法阻止他做出任何擾亂神石之事布置的行為。”玉方鄭重地拍了拍裴思月的肩,“此事,就拜托你了。等找到了長風的藥引之人,助長風治好了傷,我定會把你所為他做的告訴他,讓他好好待你,好好珍惜你這個好姑娘。”
“掌門,我明白了。”裴思月慎重地答應道。
思緒悄然拉回到黑漆漆的房間里。裴思月仰臥在床上,目光直直看著上方,嘴里喃喃細語:“我一定要讓長風師兄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