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凡感覺自己身處一個寒冷的冰窖，全身透著寒意，讓他忍不住戰栗。

他睜開雙眼，茫然地抬起頭環顧著四周。

天是灰蒙蒙的，像是一塊懸于頭頂的灰布，把日月星辰蓋住，壓抑的讓人窒息。

目之所及，處處一片死寂荒涼，大地呈黑褐色，除了沙礫，舉目莽莽，寸草不生。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味，這里就像是一個已經死亡的世界，除了灰蒙的云和黑褐的土，毫無生機。

“這是哪里？”他喃喃自語道。

“有人嗎？阿娘，昊牛叔？”昊凡對著天空吶喊，聲音在這一片荒涼之地毫無阻礙地傳播著，一直傳播到極遠處。

然而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時間一點點流逝，昊凡的聽覺就像是被剝奪一般，聽不到任何聲音，視覺里除了荒原莽莽，什么都沒有。壓抑，焦躁不安在他的心里蔓延。

昊凡感到無比的孤獨和無助，在這片浩渺無垠的死寂之地，他就如一粒塵埃，渺小而脆弱。

“好冷，你們在哪？為什么你們都不理我。”昊凡沮喪地道。

今天的遭遇超出了他的承受力。饒是因為阿爹早早去世的緣故，他比同齡人要早慧一些，堅韌一些。

但他終究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孩童，沒有經過真正的危險，無法做到波瀾不驚，淡定自若。

“或許這就是昊然爺爺口中的詭域吧。”昊凡自己猜測到。

他突然想起了昊然爺爺還在世時經常叼著煙桿用嘶啞低沉的聲音，訴說著他所知道的那些光怪陸離的故事。

而詭域就是其中之一。相傳在詭域里，天地間彌漫著一種詭力，凡人不受詭力影響，但越是修為高強之人，越會受到詭力的侵蝕，直到有一天詭異爆發不詳發生。

起初昊凡以為這是昊然爺爺為了嚇他們這些小毛孩，故意編個故事。

現在看來，詭域說不定真實存在著，沒準就是目前昊凡所處的地方。

“每當昊然爺爺講故事，村子里的小伙伴都會聚在一起，坐在他家的門檻上，一臉希翼地看著他。”

“而昊然爺爺卻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喜歡在故事講到一半的時候深吸一口煙，之后便閉著眼睛一臉享受模樣。”

“待他輕輕睜開眼，又會向天空吐著煙圈，一個又一個。然后接著講他知道的故事……”

“其實昊然爺爺吐煙圈的模樣一點都不神武。”

昊凡陷入自己的回憶，輕輕地開口道，臉上卻掛滿了淚水，淚眼婆娑。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何況一個十三歲的孩童。

就在這時，透過模糊的雙眼，昊凡看見一團灰影從遠方飄蕩過來。

他心中一喜，以為這里不只是他一個人。哪怕是荒獸他都可以接受。

畢竟有時，人害怕的不是即將到來的危險，而是萬物寂寥中一個人的孤獨。

他趕緊擦干眼淚，定眼一看，這一看，頓時冷汗直冒。

灰影其實是一團灰霧，飄蕩在大地上。而在灰霧里一張張慘白的臉浮浮沉沉，猶如地獄中的厲鬼，雙眼里充滿著不甘的怨恨，口里發出凄厲的哀嚎。

“嘿嘿……”一聲聲桀桀之聲從灰霧里傳出，讓他頭皮發麻。

“恨！恨！恨！”一雙雙血淋淋的雙臂，從灰霧里浮現不斷地向天空抓扯著，想撕碎這籠罩在頭頂的天。

好在昊凡已經經歷了祭壇發生的種種詭異，對眼前的景象，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和免疫力。

雖然依然害怕的要死，但是他還沒想過真想死。

昊凡趕緊跳起身來，顧不得自怨自艾。他有預感，要是被灰霧碰到，他估計骨頭渣都不會剩下。

雖然他對目前所處的環境一無所知，但他不相信，自己會一直困在這里。

難道厲鬼費了好大功夫把他從村里抓來，就是為了讓他在這個死寂之地自生自滅？

這解釋不通！！

想到這昊凡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他活著就是希望，有希望就能夠回到村莊。

正在昊凡準備開啟逃亡時，緊接著，轟轟轟……

大地突然傳來猛烈的顫動。

只見無數蠻牛從天際奔騰而來，速度極快。

嘭！

灰霧被奔騰而來的蠻牛踐踏著，如同一抔黑土一般，無數的怨靈發出凄厲不甘的慘叫，在蠻牛的蹄印下灰飛煙滅。

這一切就像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昊凡還沒反應過來，灰霧就消逝了。

“我靠，不會吧！”

昊凡脩然一驚，忍不住吐槽道。

只見蠻牛群把灰霧踏成飛灰之后，徑直向他這兒跑來。

跑，昊凡心里只有這么一個念頭。

不然被一群蠻牛踐踏，昊凡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下場比被灰霧纏身好不到哪去。

然而蠻牛的速度太快了，在大地上轟然而動，發生轟鳴之聲，聲勢浩大，猶如千軍萬馬！

“啊！”昊凡看著追來的蠻牛群，避無可避，忍不住大叫一聲。用雙臂緊緊懷抱自己，然后背對著牛群，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嗖嗖嗖……

預想中的踐踏并沒有到來。

昊凡癡癡地看著一頭頭蠻牛從他的身體穿透而過，如同穿過透明的虛影，兩者不存在于同一時空里。

雖然弄不清楚狀況，但是昊凡知道小命總算是保住了。他不由得松了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你看見了嗎？這就是命運。”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身邊響起，冷漠不帶一絲波動。

嘶……

昊凡被這個聲音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他趕緊跳著閃到一旁，回頭望去。

頓時頭皮發麻，冷汗直流。

是厲鬼！

他靜靜地站在昊凡站立的地方，盯著遠去的蠻牛，血紅的眼夾雜著無數的恨意。

“你是誰？是人是鬼？”昊凡咕嚕一聲，強咽下一口口水，壯著膽子問道。

但是厲鬼并沒有理會他，而是自顧自地說道：“你看這滿目瘡痍的死寂，曾經這里亦和外面的世界一樣，萬物生長。可惜如今，除了怨恨一切都不復存在。”

“來，該完成你的使命了。”

他說完雙眼閃爍著血光。

嘭！

昊凡的身體像是遭遇雷擊一般，僵直無法動態，然后他只覺得天旋地轉，意識漸漸遠去。

“靠，又來！”這是昊凡昏迷前最后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