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騏驥是早上的時候才到，他來的時候，沈澄泓在睡著。

“怎么還沒醒？”

“夜里迷迷糊糊醒來一次，又睡了。”

姜濃揉了揉眼，她也是一夜都繃著精神，怕沈澄泓術后感染，連打盹都沒敢打盹。

姜騏驥看著心疼：“去睡會兒吧，爸爸來看著，你看你臉色蠟黃蠟黃的，身體會吃不消。”

過來查房的醫生也跟著勸了一句：“放心吧，他目前體液平衡，各項體征也穩定，恢復很好，不用那么緊張地守著。”

這話……夜里的時候護士也跟她說過，但是沒有辦法，她緊張。

姜騏驥笑著回醫生：“小年輕，感情篤。”

醫生：“是啊，到底是年輕夫妻。”

姜濃被“夫妻”兩個字說囧了，躲開姜騏驥熱切詢問的視線，站起來給沈澄泓輕輕按摩了腹部，又給他翻了個身，這才問姜騏驥：“早飯吃了嗎？”

“怎么已經是夫妻了呢？我和你媽沒收到消息啊，戶口本還在……”

“早飯吃了沒有？”

“沒吃，我買來了……”

不睡覺，但得吃點東西，姜騏驥買得清淡，姜濃吃了一些，不忘問裘鵬萬那邊是怎么處理的。

“老韓和方廳都給我信息了。老韓是爸爸的酒友，這次是請了他私下幫忙。方廳還是很有脾氣的，請不動，但是沒辦法，他是妻管嚴，他老婆的親弟弟要創業，總有麻煩到我的時候。”

嘖。

很現實，關系網就像是一株植物，滋養它的不過是種植人的底氣和本事。

敬亭苑那邊的線索很好找，讓刑偵大隊隊長出馬實在是大材小用。

原來裘鵬萬在京中附近已經蹲好幾天了，在這之前，他做了一件比較突兀的事情。

他跟妻子離了婚，兒子裘坤判給妻子，他是孤家寡人，而妻子孩子已經于一個月前飛往圣國。

韓隊查了他的動機，初步確定是裘鵬萬和裘坤惹到了蔡家，蔡家雖然沒有過分施壓，但是京城大族也很針對裘家了，裘鵬萬吃了大虧，所以動了害人的心思。

不過從京中附近的監控來看，裘鵬萬最初針對的并不是沈澄泓，是沈云杪或者蔡菜。

可惜了了，自從沈云杪救了蔡菜一次，蔡家人放學來接蔡菜的時候，總是熱情地要順路帶上沈云杪。

沈云杪在校門口上車，在沈家大門口下車，裘鵬萬一直沒找到動手的機會。

而昨天是家長會，裘鵬萬認出了沈澄泓，所以將目標轉移了，跟了沈澄泓一路，然后藏在姜濃那棟公寓樓下的小灌木叢里。

這一段的監控韓隊發給了姜騏驥，姜騏驥看過一遍，懶得再復述了，于是掏出手機提醒姜濃：“有點暴力。”

“看。”

畫面從下樓開始。

沈澄泓下樓之后，裘鵬萬是突然沖出來的，監控顯示他手上有一把短刀，短刀直接扎進了沈澄泓的腹部。

沈澄泓察覺到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只稍微避開了一點，然后一腳踹開了裘鵬萬，緊跟著，幾乎是蓄了所有的力量，破了裘鵬萬的肘關節，又擰了他兩條粗壯的腿，隨后利落地對著頸動脈劈了一掌。

做完這些，裘鵬萬就仰在地上了，是暈過去了。

沈澄泓的腹部一直流血，他捂著腹部坐在草地上，拿手機撥了急救電話。

他應該是會道啊拳的，但是先受了傷，又進行回擊，能力大打折扣，所以不能保證會拖住裘鵬萬多久，于是在等救護車的這段時間，他扯了領帶，綁了裘鵬萬的雙手，然后硬撐著精神，直到上了救護車。

姜濃盯著黑白畫面，昨晚的寒意再次席卷了上來。

心很亂。

她昨晚是看到裘鵬萬的，甚至覺得奇怪還買了一把水果刀，結果沈澄泓還是出事了。

是她大意了。

牙齒咬著的下唇越來越沒有血色，姜騏驥心疼地拍了拍姜濃肩膀：“沒事沒事，澄泓現在安全了。”

姜濃緩了緩：“這個視頻能算證據吧？”

“能，還有那把短刀，澄泓給裘鵬萬的胳膊整脫臼了，那把短刀也掉在地上了，沒人注意，老韓昨天去現場的時候，把短刀也帶走了。”

案子倒是不用費心思破，簡直是白癡作案。

“方廳是來干什么的？”

“逮捕的啊，現在應該已經把人帶走了，老韓會把證據交過去。唉，老韓還怪我呢，他好歹也被稱為京城一探，被我拉來就是去取個證據。”

退出監控視頻，手機上還停留兩個人的消息對話。

【相信我就會有奇跡】：謝謝啊老韓，有空請你喝酒。

【京城一探】：不想見你。

【京城一探】：隨意揮霍本探，呸。

【京城一探】：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姜濃：……

沈澄泓九點多的時候徹底醒了，精神也可見的轉好，但姜騏驥已經去公安廳了，姜濃把后續的事情都交給了他，裘鵬萬故意傷人，可沒那么容易逃過去。

而姜濃正坐在窗前的桌子邊跟段思思了解班上的情況，神色認真，但臉色很差。

沈澄泓就這樣盯著，嗓子有些澀，不想出聲，腦子已經飛速運轉。

昨晚的事情想起來還有些刺激，他不是神人，他也會怕，怕生老病死，怕這個世界沒有了關于他的故事。

等救護車的時候，腹部已經痛得不行了，他當時就想，一定要撐著，他還沒娶老婆呢。

想到這里，沈澄泓彎唇笑了笑：“姜濃。”

姜濃正好回完一條信息，聽到沈澄泓的聲音，立馬起身過來。

“醒了啊，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需要什么，我幫你。”

他印象里的姜濃，就是仙女下凡，漂亮、聰明、不好撩。

倒是難得看見她這么緊張自己的樣子。

沈澄泓抿唇，眼角一垂故作可憐：“……疼。”

“那我叫醫生。”姜濃一急，抬手準備按鈴，沈澄泓眼疾手快握住了她的手腕。

好礙眼的呼叫鈴啊……

“不疼，你坐下。”

“那也得叫醫生來看看。”

手腕被人握著，姜濃有些困難地躬著腰，低頭去看沈澄泓，細軟的頭發垂下來，掃過男人的鼻尖。

和胃管。

“讓你擔心了。”沈澄泓聲音低沉，細聽還有些愧疚的味道。

“那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你是有力氣再給我電話的。”

早上跟姜騏驥看監控，看到沈澄泓坐在地上一個人等的時候，心里又酸又恨，她是他女朋友，他受傷，她應該陪在他身邊的。

沈澄泓笑了，眼瞳如墨如深潭：“不可以。”

昨晚的樣子太嚇人了，他自己都有些驚悸，怎么還能嚇她。

再說，如果姜濃下來的時候，裘鵬萬醒了，那后果不是能細想的。

姜濃站直身子，還是有些置氣，氣著氣著，突然又彎下腰，在沈澄泓的眼睛上親了親。

一個男人，睫毛還又長又翹，沒天理。

姜濃語氣有些兇：“不許看我。”

會心軟，氣不起來。

沈澄泓乖乖搖頭：“不行，這是我眼睛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