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芙蓉上車后，找到座位就坐下來。她知道窗外的清水一直看著自己，但是并沒有回頭看他。

為什么不看看他呢？

楚芙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回頭看看那個男孩，他一定很擔心自己。賣票的阿姨走過來，站在楚芙蓉面前，靠著旁邊的座位上看了一眼車后面，說：

“姑娘，把票買一下？”

“多少錢？”

“35”

楚芙蓉開始在書包里翻錢包，把錢遞給賣票阿姨。阿姨接過錢說：

“姑娘，吵架了？那男孩一直站在那里，再不回頭就看不見了哦！”說完阿姨又朝后面看了一眼。

楚芙蓉仍然坐在那里沒動，書包放在膝蓋上，低著頭。

“男的，就是不能太慣著他們，慣的太狠還不上天了。”旁邊的一個30歲左右染著黃色的頭發畫著濃濃的妝的女人接過話。

賣票的阿姨看著那個女人說：

“可不是么，就不能慣。”

“女人也不能慣著”車里有男人接話，然后車廂就開始熱鬧起來，話題從誰不能慣著聊到了家里誰說了算，然后說到誰該掙錢誰花。

楚芙蓉安靜坐在座位上，窗外的村莊不停地后退，腦海里好多問題就像是路邊的樹一樣，一個接一個的沒完沒了。

清水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他是不是很喜歡我？

他應該回去了吧？

楚芙蓉兩天都沒有來上課了，每天早上清水走進教室，看著楚芙蓉空蕩蕩的桌子，心里也感覺空蕩蕩的。

她干什么去了？她會不會再也不回來了？

清水每天都會看無數次那個位置，上課也沒精神。忽然覺得上學沒什么意思，歷史老師正在上面講課，清水在下面走神。

“喂”田然用胳膊輕輕碰了一下清水。

清水轉頭看他，說：

“干什么？”

“你咋了？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啊！”

“那你怎么一點精神也沒有啊，焉了”

“沒有，就是不想動。”

“要不去看看醫生吧。”

“我真沒事兒，就是突然覺得上學沒什么勁兒。”

“臥槽，你真的是病了！怎么突然這么想呢？”田然一下沒忍住自己的吃驚，說話的聲音突然大了些。好在大家都在認真聽課沒人管他倆。

“我也不知道。”清水悶悶的說。

“清水！”歷史老師的聲音突然打斷兩個人的談話，清水立刻站起來。

“你和田然在聊什么？是在討論問題還是在聊天？”歷史老師放下書問。

“我們在。。。在討論問題。”清水慢吞吞的說。

“你們討論什么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討論一下吧。”歷史老師繼續問。

仿佛少年的謊話都寫在臉上，自己以為掩飾的天衣無縫，別人早就一眼看到底了。

清水磨蹭了幾秒鐘，說：

“我們討論的問題，跟老師講的內容沒什么關系，對不起老師，我們錯了。”

“沒事兒，先說你們討論的問題，正好也能讓大家放松一下嘛。”

“那，好吧。我們討論的問題是南京城真的是因為宋美齡喜歡法國梧桐樹，蔣介石就讓法國梧桐樹種滿了整個南京城嗎？”

清水剛說完，整個教室就開始議論紛紛了，有人說相信有人說不信。

歷史老師聽清水說完，拿起講臺上的水杯，饒有興致的看著同學們討論紛紛，并沒有急著制止。然后擰開水杯，輕輕抿了一口茶，蓋上，放下。老師慈祥的看著教室里面的同學，然后問：

“那你們討論的結果是什么？”

“我相信，但是田然不相信，然后我跟他說我看過很多文章里面都是這么說的。”清水回答道。

田然開始還在下面擔心，如果歷史老師告訴母親上課跟清水聊天的話，晚上又要挨罵。后面聽到清水的“謊言”把全班的關注都帶到另一個話題上，懸著的心才落下來，暗暗佩服清水的機智。

“好，大家安靜一下。”歷史老師用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后繼續說：

“大家同意清水說的舉手？”

班級有一半同學都舉起了手，然后老師讓大家放下，問：

“大家不同意清水說的舉手？”

班級有幾個人舉手，老師說：

“還有兩次都沒有舉手的同學，你們的觀點是什么？”

老師示意那幾個兩次都沒有舉手的學生回答，那幾個學生糾結了半天才有個人站起來說不知道，從來沒有聽說過，所以不知道誰說的對。

老師讓他們坐下，然后問不同意清水觀點的學生原因，徐亮站起來說：

“我認為不可能，因為民國時期國家積貧積弱，跟日本還有西方的一些國家摩擦不斷，人民生活困苦，蔣介石正面臨各系軍閥的混戰，根本沒有時間浪漫。”

“還有嗎？”老師接著問。

“當時的經濟狀況也不允許蔣介石這么任性，很多人都掙扎在溫飽線上，哪有時間來種樹？而且只為逗美人一笑！”徐亮有些得意。

歷史老師很滿意，讓兩個人都坐下。然后在黑板上畫了一個時間表，帶領同學們一起列舉了從民國建國到新中國建國之間發生的一些大事件以及對國家的影響，全班同學都聽的入迷，個個都聚精會神的聽老師講課，不停的在書上記著筆記。

下課鈴響了，歷史老師把書放胳膊下夾著，拿著水杯就要往出走，清水站了起來。

“老師，你還沒有告訴我們，南京城的梧桐樹到底是不是蔣介石為了宋美齡種的呢？”

歷史老師都走到門口了，轉身看著清水，又望了望班級其他同學，似乎大家都很想知道，老師重新走上講臺，說：

“如果你選擇相信，那么這個故事就是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不是嗎？如果你選擇不相信，你就應該用證據去證明你的觀點。就像這節課，本來很枯燥，都是一些事件、人物和時間，但是我們抱著想知道某件事情的真實性或者是一種對美好事物的向往而激發的一種求知欲，我覺得這節課大家都很認真，沒有人在上課的時候走神，這個最重要！清水，你說呢？”

清水臉紅了，老師的話很明顯是在說自己。

老師接著說：

“其實，這個故事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自己，是否選擇相信！”老師笑著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