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一回到龍行商鋪后，氣得飯都吃不下，華二打趣道，“華一，少爺都沒怎么樣，你倒跟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趕緊吃吧，我們這趟不單單為了陳家相親之事，吃飽才有力氣做事。”

“這個陳家小姐真是……真是令人一言難盡。”

他竟然找不出形容詞！矯揉造作吧，又不顧場面直抒胸臆；儀態端莊吧，這一開口就不對味了，他可是跟隨少爺走南闖北，陳姑娘不經意間泄露的江湖痞氣，還是能覺察出來，唉，畢竟在外十年闖蕩的老姑娘，怎么可能是深養閨閣之中不諳世事的千金大小姐。

這種落差還是讓華一替少爺不值，和這樣的人相親，掉價啊！

“少爺，對這位陳小姐，你有什么看法？”華二問道。

龍吟雪摩挲著書本，思量片刻，語氣如常，“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看不透她。”

天真單純的人，喜怒溢于言表，陳灼薇雖然說到某些話題會神采飛揚，但是他總感覺就像一層迷霧，看不透。

“從小請教養嬤嬤訓練儀態的富貴人家不少，不能否認，這方面她學得很好，無論何故讓她離家十年，當初陳家對這個掌上明珠的期望很高啊。”

“期望”這詞諷刺意味濃重，華一贊同點頭，華二倒是皺了皺眉。

“可是少爺，為什么我覺得她不言不語時，渾身氣勢比皇都貴女都強。”

“因為她很自信。”

“自信？不過是個小小商賈之女，她那不可描述的自信，難道是被陳家寵得目中無人，為所欲為？”

“我看過她的手，的確是常年習武的人，一對師徒能從南到北安全到達雪滿國，她師傅武藝非凡，自然她的武功也差不到哪兒去。也許因為自身的武藝，也許是因為陳家在云煙城的財富地位，這些也算得上自信的資本。這些年她說在打理鏢局的生意，和鏢局打交道的，三教九流各個階層的人都有，畢竟她來自江湖，自然難掩江湖習氣。”

“難怪第一眼，我就覺得特別扭，呵呵，我說呢，江湖老油子，怎么能裝得千金小姐天衣無縫呢。少爺，我們不是要去藍田國，要不提早啟程，沒必要再待在這里和陳家千金虛與委蛇。”

“少爺，你……現在完全否認了陳大小姐？”華二語氣里似乎透著遺憾。

華一立刻氣得跳腳，“華二，你啥意思！這次來我就感覺你不對勁，要不是從小和你一起長大，我還是真懷疑你被人收買了！”

龍吟雪挑眉看著華二，眼里布滿疑惑和深思，這趟出行華二的態度確實說不上來的奇怪。

華二倒是不好意思撓撓頭，“呵呵，少爺你還記得我是怎么來的龍府嗎。當初家里遭遇大難急需用錢，剛好龍西苑招小廝，而且是終身契約，我娘想了三天三夜就狠不下心做決定，生怕遇到不好主子，我這輩子就被毀了。后來她聽隔壁王大嬸說元華山的元明寺，求簽問卜很準，天未亮就帶著我徒步去元華山，當年求來是上上簽。”

華二黝黑的臉難掩感激之色，“少爺，你就是我的貴人，我和華一跟著你一起讀書習武，比一般窮苦人家的孩子不知道好到哪兒去了，我娘現在初一十五風雨無阻地都要去元明寺還愿，感謝菩薩提點，遇見你就是我們家的福氣。”

華一聽到這段往事，怒氣立刻散了大半，“這事和少爺的相親有啥關系，難不成！”

他記得來云煙城之前，華二歸家了幾日陪父母來著。

“我告訴阿娘過幾日陪少爺去云煙城相看對象，娘當時拍了拍腦袋，說姻緣的事可馬虎不得，少爺待咱們家這么好，反正我在家閑著無事就拉著我去元華山替少爺求簽。”

聽到這里，龍吟雪和華一大概知道是怎么一會事，心里哭笑不得，華二娘真是熱心得讓人不知道說什么好。

“你別跟我說，你們求來了上上簽？”華一想象下自己的伙伴擠在那群虔誠拜佛的大媽大嬸群里的模樣，心里樂不可支。

華二搖了搖頭，但是目光熠熠地看著自己少爺，“是只上簽，方丈說若是姻緣成，是段良緣。”

他沒說的是，問方丈少爺這次相親成不成呢，方丈微笑，雙手合十，“一念之間。”

他堅信佛祖十幾年前給他們全家指了明路，自然對這次求簽深信不疑。他內心極其期待少爺這次相親。

龍吟雪嘴角噙著笑，看著他無奈搖搖頭，“你呀……”

“少爺，我覺得你給陳家小姐一個機會吧，至少她鎮內宅肯定沒問題……”

“華二，你咋順杠子爬呢。”

“是我也會說段良緣，畢竟陳家在東南區的實力擺在那兒，還不知道有多少掩在暗處，與陳家聯姻優大于弊，但是就算祖父妥協東苑，取消了長房繼承權，但是我們長房總有一天要傲立與他們之上，”燭火映在龍吟雪幽黑的眸子，跳耀著難掩的決絕，“情愛優于利益，但是我的情愛死了，如今擇偶我盡量靠近最優化的抉擇，陳家很強，陳灼薇也許自身武藝很強，但是我們的世界和江湖不一樣，真刀真槍的拼殺只是占小小的部分，絕大部分的廝殺是刀不見血，置人于死地，這些需要這里。”他用書角輕輕點了點腦袋。

“陳家五個兒子，中年才得一女，可見對她的寵溺讓她自視甚高，在云煙城，她或許是搶手的香饃饃，但在皇都，什么都不是。今日她的言行，顯而易見不是能忍之人，若是沒有絕對的壓制性力量，這種性格在任何場合都是容易招惹是非，小小內宅或許她鎮壓的了，但是在更廣闊的博弈里，未必是值得信任可以依靠的伴侶。”

“少爺，你們畢竟也才見一面，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一次也摸不清不是？”

“你說得對，如若沒有琳……宮琳琳的事，我倒愿意多花些功夫了解下，只怪時機不對，對你們說句心里話，對男女之情，我如今沒任何想法，立業再成家。”

“少爺！”華一華二異口同聲急呼道！到了三月份你就二十又四了！為了宮琳琳耗了多少年華，如今要先立業！得多久才成家啊！他們可期盼小主子早點出生呢。

“別說了，我累了，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