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艾文陷入自我認知混亂的時候，從艾文的意識迷霧之外，傳來了一陣有力的心跳聲。

意識迷霧隨著心跳聲震蕩起伏，絲絲縷縷的白光從未知的遠方滲入了迷霧中，將這片混沌的意識空間染上純白的顏色。

恍惚中，艾文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飛快“上升”，在這個過程里，原本還在互相沖突的兩份記憶與人格，在白光的擠壓下迅速融合到一起。

當意識上升到一個頂點、四周迷霧都被純白替換后，艾文的意識終于回到了身體上，并睜開了眼睛。

入目所見的，是陰暗干燥的巖石穹頂，四周則是空曠的洞穴空間，艾文正躺在一個比平整的洞穴地面稍微突起一米的巖石平臺上。

森林、天空、霧氣以及兩個面具人，這些在艾文沉入意識深處前所見的一切，此時都消失不見。

【我這是在哪？】

艾文從地面上站起，晃了晃腦袋，腦子里的記憶碎片仍舊有些混亂，但艾文卻不再像剛開始記憶復蘇時那樣、產生自我認知上的矛盾。

伸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艾文發出一聲痛呼后，用字正腔圓的漢語自言自語道：

“咝！看來我不是在做夢啊……穿越之后馬上失憶，直到十六年后才想起自己是誰……我這樣，與其說是穿越，倒不如說是蘇醒了前世的記憶更加恰當吧？”

沉默良久，艾文不再用漢語、而是用這個世界的語言輕聲說道：

“……地球的艾文已經死去，現在這里的，是有著完整人生、完整記憶的艾文·萊利斯。”

前世和今世的兩次人生，在意識深處那些白光的外力幫助下完全融合，這一刻的艾文，確立了新的自我認知。

【我現在的人格，大概更加傾向于前世的我吧？畢竟前世都二十二歲了，今世才十六歲，并且由于落后封建文明的局限性，今世接觸到的資訊遠不及前世，因此我的‘自我’更加受前世的影響……】(注1)

【只不過，在對兩份記憶的認同感上，我還是更加傾向今世的自己……前世的記憶，雖然回想起來十分清晰，但卻總有種隔了層紗幕的感覺、像是歷史資料更多過記憶。】

艾文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胸前衣服有被刺穿的缺口，但內里卻沒有受傷的痕跡。

【我為什么會轉生到這個世界、前世的世界還能不能回去、前世的親友們過得怎樣……這些雖然也很想知道，但現在，還是今世的事情更加重要一點，我的身世、我的親人、丹尼爾神父的病……】

艾文思緒逐漸清晰，內心里把兩次人生列出了一個大概的主次。

【不過說起來，我現在到底在哪里？剛才還在被兩個奇怪的家伙追殺，然后就突然蘇醒了記憶，失去意識并再次醒來后就來到了這里……】

整理好自我認知之后，艾文開始觀察起四周的情況。

這似乎是某個洞穴的深處，并且有人工修葺過的痕跡。

頗像艾文前世哥特式風格的巨大穹頂籠罩了洞穴的上空，地面是整片的平整巖石，艾文所站的位置，則是這片空間中、唯一與四周平整地面不同的一座石臺。

明明沒有任何照明的光源存在，但以石臺為中心的一圈范圍內，卻似乎存在某種看不見的光源一樣、讓艾文能夠看清楚這片范圍內的事物。

“怎么感覺……這里像是一個祭壇的樣子……”

噗！

正在艾文自言自語地說著的時候，洞四周穴空間被黑暗籠罩的深處，突然有火焰升騰的聲音響起。

艾文連忙望去，只見一朵紫紅色的火焰在空無一物的空氣中憑空燃起、照亮了其四周一定范圍內的景象。

緊接著，無數朵紫紅色火焰在整片洞穴空間四周接連燃起，包圍著艾文組成了一圈詭異的圖形。

“什么情況！”

艾文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

這時，一個空洞、毫無感情起伏、聽不出性別的聲音，在洞穴各處同時響起：

“這……”“就是……祭壇……”“一個……為……迎接”“你……而準備的……”“祭壇……”

明明是連貫的一段話，但卻因為聲源的分散以及洞穴的回音，而顯得斷斷續續。

艾文全身的肌肉微微繃緊，經歷過之前被莫名其妙追殺的事情之后，現在的他對意外情況是相當的敏感。

“你是誰！”

艾文身心都進入了高度防備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一股暖流再次從他的心臟中流出。

而隨著這股暖流的流動，艾文的身體竟開始發出微弱的白光。

“嗯？”

艾文一愣，隨后心中忍不住泛起喜悅的情緒。

“這是……元素適應性！我覺醒元素適應性了！不對、我只是被母親將天賦封印，并不是真的沒有元素適應性，之前被追殺的時候，封印隨著記憶的蘇醒也一起解封了……”

即使是身處狀況不明的危險境地中，此時的艾文還是不禁喜上眉梢，但同時也有些疑問：

【記憶之中母親說我擁有的是圣光天賦，但圣光不是金色的嗎？多蘿西和薩姆森大叔的圣光，外在表現都是金色，但我的這種圣光適應性，為什么會表現為純白？】

艾文一邊注意著四周的異動，一邊思考了起來。

那個聲音沉默了良久，直到艾文有些松懈下來的時候，又突然再次響起：

“圣光……令人……”“討厭的……力量……”“但是……這種……”“程度……無所謂……”

話音一落，四周圍繞艾文憑空燃起的無源紫火驟然大亮，整片空間中有無數幽暗光粒迅速析出，在紫火之間快速凝結成幾何線條以及神秘的符文圖案。

這儼然是一個魔法陣，一個以祭壇中央的艾文為中心的大型魔法陣！

“等等、有話好好說！”

艾文連忙對著四周的空氣呼喊，但并沒有得到回應。

“搞什么啊！怎么今天一個個的都不能好好溝通？”

緊張之下又有些無奈的艾文，股足了勁想要催動自己好不容易才再次擁有的圣光適應性，但除了讓自己更加像個燈泡之外，似乎并沒有什么用處。

“該死！當了十六年無天賦廢物的我、竟然不會使用自己的力量！”

見剛剛解封的圣光適應性無法提供幫助后，艾文咬咬牙就要跳下這個祭壇、往魔法陣外沖去。

然而祭壇的邊緣卻有一面無形的墻將艾文封鎖在里面，無論他怎么沖撞都無法動搖分毫。

“草！竟然有空氣墻！這難道是個什么劣質國產游戲嗎？”（注2）

氣急之下的艾文忍不住用漢語爆了一句粗鄙之語。

但艾文卻沒想到這句話竟然激起了那個聲音的回應。

“果然是……沒聽過的……語言……”“各個大陸……都沒有……”“不是……這個世界……的語言……”

對方話語中透露的信息吸引了艾文的注意。

這個聲音的主人知道異世界的事情？！

艾文正要就這個話題和對方進行溝通，以拖延這個效果未知的魔法陣的發動，但那個聲音卻再次響起：

“你……果然是……”“異魂之人……”“你的話……不在諸神……視線之內……”“才能……繼承魔王的意志……”

異魂之人？諸神的視線？魔王的意志？

“等一下！你說的什么意思！繼承魔王的意志？到底怎么回事！”

那個聲音沒有回應艾文，而此時魔法陣的準備似乎也已經完成。

遍布這片地底空間的圓形魔法陣整體開始緩緩轉動起來，魔法陣的外圓和內圓分別朝著不同的方向轉動，其符文和幾何圖形也都按照某種規律各自運轉起來。

數根本體黑色、泛著紫紅光芒的鎖鏈從祭壇的地面各處破出，瞬間將艾文的身體四肢捆綁住，并往下方扯去。

艾文奮起反抗，但孱弱的身體卻根本無法抵抗鎖鏈的拉力，很快就被強拉著跪倒在地上。

祭壇表面開始軟化，從堅硬的巖石面變成了漆黑的淤泥狀事物。

艾文想要說些什么，然而鎖鏈上紫紅光茫微微一亮，艾文只能張了張嘴卻根本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漆黑的淤泥仿佛擁有生命，從艾文的雙腿開始向上攀附蔓延，很快就將他的身體完全包裹，只剩下頭部仍暴露在外，并且黑泥也正逐漸攀上他的左邊臉頰。

【黑、黑泥？接下來難道是喜聞樂見的精神污染、然后人格黑化的展開嗎？好像身體也沒什么不適的樣子……】(注3)

眼見反抗無效，再加上從前世延續下來的一些中二想法，艾文此時反而有些破罐子破摔了起來……

【反正也沒法子了……魯迅說得好、反抗不了的時候就去享受它！面對困難、微笑面對它……黑化什么的，想想似乎還蠻刺激？】

正當艾文準備徹底放棄抵抗的時候，意識深處一幅畫面突然浮現。

——母親芬娜抱著自己，雙目中滿是溫柔與不舍，輕聲說道：‘艾文，你要成為一個善良的人……’

現實中，幾乎被黑泥完全包裹了的艾文張了張嘴，最終在心里嘆了口氣。

【唉……我還以為，現在的我會更加傾向前世的自己……但果然，今世的羈絆仍然是我最大的執著啊！】

幾乎被黑泥完全包裹的艾文的身體，突然發出了強烈的純白光芒，白光投過了包裹身體的黑泥、將整個地下洞穴空間照的宛如白晝……

……

未完待續（先更后改）。

注1：【自我】這里參考了弗洛伊德·西格蒙特的“三我人格”模型，即‘自我’‘本我’‘超我’，以后會用到，這里暫且不表，有興趣的話可以自行百度；

注2：【空氣墻】指游戲制作中，為了限制角色的行動空間而強行設立的“不可跨越之領域”，一般來說，越是劣質的游戲就越是會濫用這種粗暴的限制手段，比如各類國產網游；

注3：【黑泥】指Fate系列的經典設定，熟悉這個系列的人應該都懂，不清楚的可以大致理解為“被世間之惡所污染的龐大魔力”，幾乎所有接觸到黑泥的人都會被污染黑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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