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加的騎兵決然向嚴陣以待的火槍兵陣地發起沖鋒的時候，陳實正在同熱情接待他的巴內爾伯爵寒暄。

“大公閣下，您大駕光臨，我們歡迎之至。”堆滿笑容的巴內爾伯爵穿著一套特大號的褐色皮甲，似乎毫不起眼，但光鮮的鉚釘和金線低調的揭露了這套皮甲的造價和主人的雄厚財力。

“感謝您接到通報親自迎接。”陳實以禮相待，同時大膽的越過巴內爾伯爵同他身后的“蜜蜂男爵”文策爾眼神接觸著，文策爾的臉上則是帶著一抹狐疑。

“城堡門口的海風太粗糲，我們還是進去說。”巴內爾伯爵領著陳實來到了軍團的議事廳。這廳子陳設古雅，后側的金幛繡著北歐羅巴大陸和布拉達坎先王的傳說故事，鋪在地上的地毯厚重而不失絢爛，顯然是只供上層人物使用的地方。

“大公閣下，不知你此次是否有意愿同布拉達坎結成同盟？”巴內爾雖然客氣，但是卻是開門見山。

陳實卻是笑著閃躲開這個問題，“我首先要感謝貴部文策爾男爵送給我們的重要信息。齊布林聯邦果然已經準備入侵羅斯帝國。”

他話鋒一轉，“不知道布拉達坎王國的其他軍團能否從北部進攻王冠領地，或者庫爾蘭公國，為我們解圍？”

巴內爾伯爵心知，陳實這是在刺探布拉達坎當今的作戰部署，是否有可能圍魏救趙。他也沒有接陳實的話茬，“大公閣下說笑了。我卻是得知，伊凡雷帝曾經圍攻過諾夫哥羅德城堡，試圖斷絕諾夫哥羅德的傳承。今時今日，難道諾夫哥羅德還自認為隸屬于羅斯帝國不成？”

巴內爾伯爵繼續引誘道，“我知道，大公閣下如今勵精圖治，奮發圖強。我們愿源源不斷的出售軍火，幫助諾夫哥羅德抵御齊布林聯邦的侵略。條件是雙方結為軍事同盟，且諾夫哥羅德不得擅自同齊布林聯邦停戰。”

陳實心中冷笑，巴內爾的提案看上去很美，如果諾夫哥羅德接受這樣的條件，即使從齊布林聯邦僥幸得到新的土地，也是邊境上的四戰之地，無法充實國力。軍事同盟則讓諾夫哥羅德失去對外媾和的自主權。如此一來，諾夫哥羅德就會不斷陷入對外作戰、購買軍火、虛耗國力的死循環之中。到那時，諾夫哥羅德只會淪為布拉達坎的附屬國。

“伯爵說笑了，如此一來，我們還不如同布拉達坎合邦呢。”

陳實打著哈哈，同巴內爾伯爵打了幾個來回，但巴內爾伯爵的說辭依然不變，而且態度也趨于強硬和不耐煩起來。

看來，目前布拉達坎王國仍然沒有把諾夫哥羅德擺到平等的位置上，只是將自己視為一個棋子。而且，目前看布拉達坎其他方向的戰事緊張，短期內無法參與到對齊布林聯邦的戰爭，所以才這么急迫的需要自己這個棋子。陳實心里雖然有些不忿，但也很是期待，當得知自己攻陷里加之后，對方的臉上會是什么表情。

“伯爵，我聽說您喜歡撲克，不如我們先把這些煩心事放在一邊，享受一個美妙的撲克之夜如何？”陳實突然話鋒一轉，讓巴內爾伯爵也是一愣。他看向文策爾男爵，男爵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陳實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于是他又下意識瞄了一眼廳內的金幛，隨后趕緊收回了目光。

“大公閣下如此雅興，我自然恭敬不如從命。”他隨即晃動著鈴鐺，對侍者說道，“讓廚房盡快準備二十個鱈魚三明治，送到棋牌室去。”

納爾瓦城堡里的廚子細心地從冰桶里取出新鮮鱈魚，準備著鮮嫩可口的鱈魚三明治時，里加城外的小型戰斗已經接近了尾聲。

當里加騎兵們胯下的軍馬開始提速的時候，第一隊諾夫哥羅德火槍手發起了齊射。煙霧四散，槍聲大作，霎那間就把前排的騎士和軍馬打成了篩子，翻滾在了草地上。后排許多避讓不及的騎士被絆倒，被后來的同伴的馬蹄踐踏成肉泥。

隨后是第二輪齊射，此時騎士們還有一半的路程，但是大多數人再也不能前進一步，就中彈落馬，僅剩的十幾名騎士在森嚴的矛兵方陣中被捅出無數個窟窿。

歷史是如此的相似，諾夫哥羅德城外的一幕再次上演了。這使得里加衛戍部隊方陣內的士氣更加低落。

在炮兵陣前嚴正以待的謝苗帶領同伴們組成線列，他端舉著火槍，但是沒有去瞄準。這是因為這個時代裝填火藥依然極不安全。許多海盜就是因為火藥吹進眼里成為了獨眼龍。所以一般將領在使用火繩槍兵時都是排成隊列，用齊射的方式來取得更大的戰果，而火繩槍兵一般都只是對準而不是用眼睛瞄準敵人。

謝苗的表情雖然平靜，可是那只微微抖動的持槍的手已經出賣了他，他的眼眶也已經紅了。雖然不愿意去看，但那齊射震耳欲聾的槍聲，里加騎兵的慘叫聲，戰馬垂死的嘶鳴聲，還有飄過來的火藥味還是勾起了他最不愿想起的回憶。

“爸爸，爸爸就是這樣毫無尊嚴和榮耀的死在諾夫哥羅德的城外嗎？”他不住的問自己，“難道騎士的技藝，已經成為無用的累贅嗎？”

里加的步軍方陣進入了射程，下馬的諾夫哥羅德騎士們像剛才的火繩槍兵一般發動了齊射，前排的敵人瞬間撲倒了在地上。謝苗下意識的拔出了馬刀，就要帶著同伴發起沖鋒。

瓦里夫隊長的怒斥將他拉回了現實，“謝苗，你給我趕緊回來！火繩槍兵已經就位了，別擋著他們。”

謝苗默然的回到了陣線的尾端，但他的手依然緊緊攥住刀把。在火繩槍兵的兩次齊射下，敵人士氣徹底崩潰了，就連方陣的軍官也策馬轉頭狂奔。

“騎士全體都有，沖擊敵軍，投降不殺！”瓦里夫隊長再次下令。

“為了圣喬治，為了諾夫哥羅德！”騎士們高聲祝禱，揮刀砍向少數還想頑抗的敵人。瓦里夫隊長指揮著矛兵方陣緊緊壓上。火繩槍兵則是抓住空隙，緊張的擦拭保養著武器，向軍需官要求補充自己的彈藥。

里加的夜風清涼舒爽，但憤怒的追擊著敵人的謝苗全身發燙。武技高超的他無需戰友的幫助，就能獨自解決兩三名敵人，他全身的鮮血好像都在毫無節制的燃燒。在斬掉一名試探著刺向他的矛兵之后，他瞄向旁邊一位驚恐的試圖避開他的敵人。

第一刀砍了個空，對方已不似常人的敏捷翻滾著避開了，還張皇地大叫著。謝苗正欲揮刀再砍，一只手攔住了他，“結束了，謝苗！他已經投降了！”

是米哈伊爾，他關切的拍著謝苗的肩膀，“沒事的，我們勝利了。”

謝苗望著眼前跪倒的敵人閉著眼睛快速的嘀咕著奇奇怪怪的禱言，頹然收刀回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