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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大結局一

姜瀾一進侯府便感覺到氣氛不對,往日和善熱情相迎的下人看到她紛紛苦喪著臉,偷偷指著明苑的方向,比劃著什么,又不敢比劃多馬上離開。

越往明苑走,空氣越凝固。

明苑中有個較大的庭院,里面有顆古老蔥郁的大樹,因著她的到來特地在樹下做了個秋千,那秋千姜瀾一次也沒做過,現在秋千也好,大樹也好,都敵不過庭院中一地被跪綁著的人。

堵住嘴又是五花大綁,水靈靈的姑娘好似估價待沾的物品,隨意置放。

屋檐下黑沉著臉的青年直直看過來,兩人對視沉默。

良久,秦孚終于開口,聲音沙啞,“這些人是姜府送來的,說是給我暖床,禾禾,她們說你同意了。”

“禾禾,你同意了嗎?”

姜瀾冷眼看著其中一個被綁的女子,她是姜家分支的小姐,前世和姜瀾一樣被強制送進了宮,成為棋子,也同樣沒有好下場。

鳳眼中一片冰冷漆黑,她冷冷的勾起唇角,這就是姜家,一個齷齪的利用女子又輕視女子的家族。

所有對子嗣的一視同仁,都要求以終身來回報,最慘的就是姜家的女兒,每一寸皮膚,每一滴血,都是屬于姜家的。

“禾禾,你為什么不說話?”

姜瀾漆黑的鳳眼轉向他,靜靜的和他對視,他堅毅的雙眼,挺拔的身姿,渾身的凜然正氣,同樣的手沾血,他心中有標桿,她只有仇恨。

他心中有光,有親人,有朋友。

她沒有,她甚至不信自己,也不信別人,唯一的親人都不會信。

這世上,親情都會拋棄她,血脈相連也會親手殺她,不過區區一個愛,還是不曾說出的愛。

呵。

真是可笑。

“秦孚,你想聽什么?”姜瀾勾唇,艷麗的容貌好似雍容的牡丹瞬間盛開,高貴美艷。

“禾禾。”秦孚握緊拳頭,好看的桃花眼固執的看她,“你同意了嗎?”

姜瀾只一副笑盈盈的模樣,不答。

“你為什么不說話!”秦孚心中無端生起一股憤怒,對她也對他。

為什么不回答,哪怕是說謊也好,為什么一直笑盈盈的看著他;為什么還要繼續問,為什么不死心。

為什么…

那小心翼翼守著,一直明了的答案,秦孚握緊拳,喉中酸澀,又一點一點轉變成苦澀,傳遞到心臟,那顆心啊。

就在她的笑顏下,在哭泣。

秦孚咬牙,紅著眼一把攥住姜瀾的手腕,扯著她進入屋內,所有的下人都被他趕走,直直走向新床,無情的把姜瀾甩在床上,他俯身壓上去。

新床上的被褥極其軟,姜瀾并沒有不適,天旋地轉后就是仰躺在上面,沉重熱騰騰的呼氣在耳邊響起,疼痛的感覺印在肌膚上。

秦孚紅著眼,狠狠的親吻撕咬她,他知道這只是姜家的主意,可他只想聽到姜瀾說不是她,一種從前日開始縈繞在心頭的無力和害怕,讓他迷失了心智。

突然,他停下來,嘶啞的聲音響起,“姜瀾,你有心嗎?”

心,姜瀾眼中迷茫,看著頭頂上的虛空好像一片荒蕪,仿佛回到了她死前,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

“噗呲~”姜瀾笑了,“一個你從初見就一直在親手殺人的人,你問她有沒有心。”

“秦孚,我沒有心啊。”之后,她拍了拍他的頭柔聲道,“按照協議,我一直做你的世子夫人,你我涇渭分明,不好嗎?”

“不求一些情愛,我也是你的世子妃。”

“不好!不好!”秦孚緊緊抱住她,埋在她的頸窩中咆哮。

“唉,那便罷了。”姜瀾可惜的嘆一口氣,隨后漠然問道:“你還要繼續嗎?”

秦孚猛然起身,大步離開,依稀間,姜瀾依舊能看到他通紅的雙眼。

真是可憐啊,她想。

印子錢是朝廷明令禁止,甚至一度由御昭太后親自徹查,下令斬殺放黑錢之人,不論身份地位,所觸著皆抄家滅族。

馮姜氏多年來發放印子錢,甚至建立私人賭坊聚錢,其身份涉及勢力來源皆與文昭太后有關,所有人都判定文昭太后撤官派兵圍府是緩兵之計。

她卻在百姓到京門敲鼓泣血喊冤后當即下令,抄滅姜馮兩家,凡有求情者一律重罰。

斬首處,

“去死吧,惡人。”

“老天有眼,終于報仇啦。”

“兒啊,娘為你報仇啦。”

……

無數謾罵哭聲從底下人群傳來,姜瀾帶著帷帽混跡在人群中,透過絲紗看跪在地上的姜家人。

哭泣求饒,謾罵詛咒。

“時間到——”

朱唇勾起,她轉身向外走去,身后‘嚓——咕嚕——砰’‘啊——’,一切都煙消云散了。

白色帷帽中的女子容色明艷,一雙上挑狹長的鳳眼中,瞳色幽深。

不對,還有一個。

姜馮兩家斬首示眾后沒多久,朝堂上發生了一件大事,向來不參與政事的謝御史狀告國舅才是發放印子錢的罪魁禍首,不僅如此,他還狀告國舅搜刮民脂,草菅人命并獻上花名冊。

樁樁件件,有條有理,證據確鑿,朝堂嘩然一片,內里暗潮涌動。

“證據確鑿,又是證據確鑿。”周興凱抓著頭發哀嚎,“這位王爺到底從什么時候就得到這么多消息。”

突然,他靈光一現,“莫不是他安插了人在國舅那?”

“不一定是王爺,說不定是那群保皇派的老頭。”呂少華皺眉,他雖然這么說,可心里還是更偏向于是王爺。

“秦孚,你怎么看?”

秦孚從前幾日開始就愈發沉默,此刻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把玩手中的杯子,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吧,現在最想知道幕后之人的莫過于國舅了。”

“對,對。”周興凱興奮道:“還有個國舅能幫我們找到…”

“府中還有事,我先走了。”秦孚突然打斷他,放下杯子就走了。

“…人。”周興凱默默說完,看他背影落寞,詭異的落寞,撇著嘴摸下巴思索,“秦孚最近怎么了?”

呂少華壞笑,“說不定是你近日又纏著艷艷,艷艷告狀,秦孚在想怎么收拾你。”

“不可能。”周興凱跳腳否認,“艷艷才不會這樣做。”

“哦。”敷衍的應聲,呂少華身著儒衫,青色竹紋的衣袖展開泡茶,一舉一動,儒雅溫潤,掩蓋的神色卻是擔心。

秦孚已經好幾日不曾回過長安侯府了。

秦孚神色茫然,等反應過來人已經在明苑門口,聽到里面傳來丫鬟的笑聲,腳下動作忍不住還是踏了進去,入目第一眼的就是安靜坐在樹下的白衣女子。

青絲墜髻,卻還有幾縷調皮的落在臉上,朱唇紅潤,淺笑勾起,上挑的鳳眼半斂靜靜凝視,顯示它的主人此刻正在認真的看書。

不遠處,幾個丫鬟坐在檐下拿著繡簍,繡著東西在說說笑笑。

一片嫻靜美好。

“世子回來了。”丫鬟驚呼,喊完忙放下繡簍,幾個丫鬟推推嚷嚷都不敢上前行禮。

前幾日,世子雙目赤紅,滿身郁氣的離開明苑,那瘆人的模樣至今還殘留。

姜瀾放下書走來,一如往常笑道:“世子可是用過膳了?”

看她言笑宴宴,一副無事人的模樣,秦孚心中火氣上來,冷漠道:“不必了,我不過回來換身衣服,還要去閨閣樓。”

他氣她滿不在意,故意這樣說完,又忍不住偷偷觀察她的神情。

“既然如此,世子快去吧,莫要耽誤世子的時間。”說完,姜瀾施施然轉身打算繼續看書,那一點都不善妒還知道體貼丈夫的得體端莊妻子模樣。

秦孚簡直要氣炸了,衣服都沒換,直接轉身離去,他要是再不走,真的會“掐”死她,果然是踐行了世子妃身份的分內之事,姜瀾,好一個姜瀾。

丫鬟們看世子再次怒氣沖沖的離開,面面相覷,又害怕又為暗暗世子妃不平。

姜瀾翻開下一頁,纖纖玉手點著里面的字,挨個摸過,仔細看,這哪里是書,分明是一封信。

京都中暗潮涌動,趙國舅被禁閉在府,同樣府外有官兵圍繞,路上的商販行人也知道風雨欲來,不敢在路上多走動。

暗地中,各方勢力難得統一的奮力查找他的罪證,結合收集的證據,打算徹底讓國舅無法翻身。

七月中旬,朝堂上官員們紛紛呈現趙國舅的罪證,竭力給他定罪,奈何沒有實質性罪證,誰料國舅手下有一個叫邱運財的小官竟然叛變,呈上罪證,徹底讓國舅無法翻身。

之后,太后大發雷霆,定罪國舅,收押待斬。

彼時,姜瀾在府中和丫鬟們玩投壺,她執一根羽翎,抬手不過輕輕一甩,手中最后一根羽翎如凌厲的箭一般,正中壺心,顫抖幾下徹底呆在壺中。

“世子妃好厲害。”

姜瀾聽一旁丫鬟們的贊嘆聲,莞爾一笑,手輕甩,對這個結果很滿意,抬頭看向遠方,緩緩舒出一口氣。

結束了。

牢房中,

國舅一身囚衣狠狠盯著柵欄外的宮裝華府婦人,怒斥道:“趙菁菁,你在做什么!”

“趙家捧你做太后不是為了讓你什么都不做,看趙家消失。”

“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趙家人。”

“你當太后以來,都做了些什么!!”

……

趙菁菁,也就是文昭太后,靜靜的聽著親生哥哥的謾罵,看著他猙獰可怖的面孔,半晌,她用嘶啞破敗的聲音說話,語氣不悲不喜,“國舅,你放肆了,哀家是太后。”

“不過,你是哥哥,哀家給你機會。”說完,文昭太后轉身離去。

身后,國舅抓住柵欄搖晃,詫異的發現牢門是開的,目光復雜的看著他妹妹的背影,猛然間發現,他妹妹不過三十剛過,頭上白發竟是比他還多。

但,他抬頭透過黑夜,遠遠的看到金鑾殿上那把金黃的椅子,眼中充滿了欲望野心,父親的夙愿,要到他這里終結。

“主子,屬下來遲。”黑衣人現身在趙國舅身邊,跪下道。

趙國舅:“查,去查邱運財是誰的人,是誰在害本王,殺了他。”目光狠辣的掃過黑衣人,他神情陰鷙,恨不得生啖那人。

“是。”

翌日早朝,有驚人的消息傳來,收押待斬的國舅竟然逃走了,并且和國舅一同消失的還有三萬精兵的兵符。

長安侯府。

姜瀾正在用膳,秦孚急匆匆的進來,繃緊臉又匆匆的離開,不到一會又進來,直到姜瀾用完膳食,他才坐到桌子邊,抿緊唇,盯著桌上的剩食。

姜瀾淺笑:“世子可是有話要說?”

“近日京都不太平,你好好待在府中,哪里都不要去。”

“不,就是大門也不要去。”硬邦邦的語氣,卻是透露著滿滿的關心,現在的京都風雨欲來,街上到處都是士兵在巡邏,路上沒有一個行人。

姜瀾愣了愣,沒想到秦孚會說出這樣一番話,隨即笑道:“妾身記住了。”她自然不會出去送死。

話說完了,秦孚手搭在腿上,僵硬著坐著,不知道該說什么,又忍不住偷偷打量她,看了好幾眼,想著他現在還在跟她吵架,恰巧銅錢又來催便離去了。

待他離去后,紫丁從外面匆匆進來傳遞一張紙條,顫抖道:“小姐。”

姜瀾接過看完,神情已然一片冷厲,劉刈被她派去帶走邱運財失敗,趙國舅查到幕后主使是她,現在抓了人,傳來紙條威脅她前去佛山寺,不然,這兩人兇多吉少。

紫丁紅著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搖頭道:“小姐,你不能去。”

“紫丁啊,就差最后一個人了。”姜瀾笑笑,拿著紙條放在燭火下燒,瞳色中一片安詳,轉身簪上妝奩中尾尖最鋒利的發簪前去赴‘宴’。

不大的小院里,氣氛沉重,秦孚到時,呂少華捏著杯子坐在石桌邊,他走來坐下。

“暗衛救下的人,現下情況如何?”

“邱運財和一個黑衣男子一同被追殺,他的傷比那黑衣男子輕些。”

秦孚手放在石桌上輕點,精致的五官沉肅,“這黑衣男子當是邱運財背后之人派來營救他的,陰差陽錯倒是都讓我們救下了,現下人可是醒了…”

他話沒說完,銅錢跑過來驚呼,“爺,那邱運財醒了。”

秦孚和呂少華立刻起身去看,邱運財身上綁的全是帶血的繃帶,傷勢不輕,看樣子需要臥床靜養,此刻卻扶著床,不顧傷口再次裂開也要起身。

呂少華皺眉:“邱運財,你這是作何,你的傷若是在重些誰也救不了你。”

“邱運財,你可是尋你的主子——王爺。”秦孚定眼,略有深意道。

眼前陣陣發黑,邱運財心中焦急,牙齒咬出血也要奮力起來,聽到他人的聲音也不管,直到聽到秦孚的聲音,立馬望去,竭盡全力道:“小姐…去救小姐…”

秦孚挑眉,“小姐?你背后之人是女子?”

邱運財見他沒懂,一著急扯到傷口,肺腑一疼,捂著嘴咳出血,斷斷續續道:“世子妃…世子妃….快去救她…國舅傳信…佛山寺…救她…”

“你說什么!”秦孚大腦空白,猛然間反應過來怒斥一聲,上前一把抓住他,“這和姜瀾有什么關系!”

“…在下身后…是小姐…咳…咳…救小姐…”

秦孚臉色瞬間難看,咬緊牙,額上手上青筋冒出,毫不猶豫地轉身跑去,呂少華在他身后神色震驚,難以言喻的看他離開的步伐慌亂緊張,深吸一口氣,明白姜瀾對他的重要性,立刻去布置人手。

不敢停歇,秦孚用最快的輕功趕去佛山寺,眼中紅血絲迎著風密布,也不敢眨,心慌到胡亂祈禱。

她怎么敢,敢一個人去佛山寺,不告訴他,怎么敢!怎么敢!

姜瀾!姜瀾!

姜瀾!

等秦孚好不容易找到姜瀾時,她手中拿著帶血的玉簪,身著白衣如仙子飛天一樣,悠然飄然墜落向身后的懸崖,秦孚怒到悲到痛到極點,呲目欲裂。

“姜瀾——”

從干枯發疼的丹田中在強行調用內息,跳下懸崖去救她。

瘋狂抽馬趕來的姜昀,看到這一幕,全身脫力從馬上摔下,接跟著的王爺當即棄馬去接他。

手一松玉簪掉落,姜瀾知道自己在墜崖,她不害怕,相反望著頭上碧藍如洗的天空,只覺得輕松。

好久不曾看過這樣的天,不禁微微一笑,純真滿足。

都結束了,她重生一次的目的都達到了,這樣也挺好,只是,紅著眼奮力伸手的男子突然擋住了她的視線。嘴巴一張一合,撕心裂肺喊著什么。

秦孚再次強行調用內息,這一次,他紅著眼,顫抖著手狠狠抱緊姜瀾,終于能抓到她了。

姜瀾愣住,想要看他,眼前卻突然一片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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