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從奧爾的“虎口”脫險，維恩犯了難。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兩個選擇，都不是什么讓人省心的選擇，每一個能扯出來的事都好不到哪去。

去找教授吧，他實在不知道從哪說起，況且他之前還躲了教授一段時間。

不去找教授吧，回頭奧爾奪命連環追問他還真招架不住，平時糊弄糊弄也就算了，事也就那么過去了，真到了案件需要的時候，那小子可是賊精，比他在巴別塔的那些同窗還難搞定，堪稱史上最難纏的人，打破砂鍋問到底，說什么也不退讓一步。

真是要人老命了............

半個小時后。

教授的辦公室門前。

對不起，他檢討，不知道為什么，腳有它自己的想法，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就已經過來了，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道這里的。

維恩深吸一口氣，左手抬起準備敲門，臨到門前，放了下來，思前想后半天，又抬起了左手，搭在門上，剛要敲下去，頓在半空中，又重新放了下來。

.............

不怪他磨磨蹭蹭的，主要是他沒想好措辭，總感覺直接就這么進去哪點怪怪的。

況且.........背后發涼的熟悉感覺，陰暗的角落里似乎有一雙眼睛在往這邊看，冰冷地注視著他，視線的主人就藏在他的身后。

他猛地一回頭，后面沒人，光明灑在在每個角落里，那種被人盯上的感覺就像是錯覺一樣，他松了口氣，懷疑是自己疑神疑鬼，大腦的警報系統感知也沒有任何異常，看來只是他自己嚇自己罷了。

就當他這么想著的時候，變故陡生。

“誰！”

凌厲的視線一掃，正巧撞上了一個........無辜的路人？

拐角處突然冒出來一個抱著一大堆書的學士，帶著學士帽和黑框眼鏡，帽子旁邊的流蘇被翻到了頂上去，他也沒注意到，只顧著抱著手里厚厚的一大堆資料趕路，似乎是要急著送到什么地方去。

“你誰啊？莫名其妙！”

那人反倒被維恩這一回頭嚇了一跳，手里抱著的書一滑，差點掉到地上，維恩能大概瞥見露出來的標題，才只瞟了一眼，他就連忙手忙腳亂的把書收拾好，瞪了維恩一眼，語氣惡狠狠的，還帶著緊張：“看什么看！”

“抱歉。”維恩自知理虧，只能硬著頭皮道歉。

“道歉還這么敷衍，行了行了，我也懶得和你計較。”那人嘴里不知道又嘟囔了什么，特地隔了維恩大半個通道那么遠，繞著圈子抱著書跑了。

維恩抽了抽嘴角，至于嗎？他又不稀罕他手里抱著的東西，完全是眼神管理沒到位才不小心瞟到的，再說了那字印刷的那么小，隔這么近他都連標題都看不清，至于這么大反應嗎？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倫敦科學院的人明顯變得多了起來，往日半天也見不到一個路過的人，今天就他在門口進行思想斗爭的十多分鐘里，光是研究人員打扮的人就路過了七八個，都是像剛才這人一樣形影單只，行色匆匆而過，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學士很快又消失在了通道里，維恩的注意力重新轉移回了眼前緊閉的門上，現在的時間來看，教授肯定就坐在門的那頭，十有八九是在批閱他那些學生的作業。

但是到底敲不敲門，維恩又開糾結了。

他在這邊糾結到底要不要開門，里面坐著的教授似乎是感應到了什么一樣，自己主動出來了，他當然不是未卜先知感應到了維恩的到來，但不管怎么說，他正好撞見了舉著手站在門口的維恩。

那現在的場景就有一絲微妙和尷尬了。

他站在門口，就跟老師門口罰站的學生一樣。

教授拉著門把手，表情嚴肅，就跟懲罰學生站門口的老師一樣。

“我說了，我這里可不歡迎你，”教授還沒注意到維恩，背對著他，朝里面的人吼道，依照維恩對他的了解，此刻的教授顯然是萬分憤怒，但即便是這樣，他說話的聲音也大不到哪去，像是故意壓低生怕別人發現一樣，“你最好馬上離開我這里，等他們過來，我也幫不了你........”

怎么回事？教授在和誰說話？維恩有些驚訝，他可是很少看見教授能有這么生氣的時候。

“你給我出去。”回過頭來的教授一下噎住了：“維，維恩，怎，你怎么在這？”

教授看著可比他還要吃驚，明明之前也是這位老頭主動送來的邀請信，現在見到他出現在眼前，反而露出震驚的面孔，像是看見了什么不該出現的東西一樣。

他腳步一晃，身體轉了個彎似有似無地遮擋著后面的門扉，遮擋了門背后大半部分的房間，說話也有些結結巴巴的：“你，你怎么突然就過來了？也不和我提前說一聲？”

“我什么時候過來還提前給你通報過？”這回輪到維恩納悶了，教授向來是對他的到來萬分歡迎，雖然說他并不是很想過來就是了。

但今天的教授，手足無措，眼神飄忽，說話磕巴：“嗯......我現在，有點事現在........”

一句話，就是可疑。

連本來只有三分懷疑的維恩也忍不住將懷疑提升到了八分，忍不住朝門那邊張望，到底是藏著個什么人物，能讓教授這么失態地趕他離開。

“等一下——”教授還想拉住往里面走的維恩，他想藏住的人自己出來了。

“你好啊。”

這可是張化成灰都能認出來的臉，那個神父，終于出現了。

聲音的主人還是他在白教堂上面見到的衣冠楚楚的模樣，沒有穿著象征神父身份的長袍，而是作成倫敦當下最普通的打扮，只有手腕上和胸前掛著的十字架可以算作是信徒的執著。

他看上去就和倫敦街頭每一個三十歲的男人一樣，混進人堆就找不出來。

披著人皮混跡在人群中，白日里，他們裝作和常人無異，一樣的吃飯，一樣的呼吸，一樣的生活，沒人能察覺出就在身邊的人會是一個潛藏的怪物，沒有人能察覺那個一心向善，虔誠的神的信徒皮下居然是頭骯臟嗜血的怪物。

“我說了讓你別出來！”眼看著事情瞞不住了，教授的臉有些灰敗，陰沉沉地望著這個壞他好事的人。

“日安。”神父自顧自地雙手合十，朝維恩打招呼。

仿佛他們之間全無芥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