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是一個奇妙的時刻，從它處于的時間點上來看，它是劃分白晝夜晚的分割線，萬物才有光明與黑暗之分；從奇幻色彩的角度來講，人們相信這個時間可以看破陰陽，是奇幻種出沒的溫室。

黃昏時的一切都是霧靄沉沉，在霧都倫敦更是如此，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路過行人的臉，只留下灰白的一片，無端的恐懼在心頭蔓延。

維恩到占卜店的時候，黃昏已經過了一半，太陽落到了倫敦橋下，陰冷的北風在空中呼嘯，冬天黑得早，一路上經過的商鋪大多也早早關門了，伙計在店外收拾著雜物。

占卜店的位置偏僻，四周小巷狹窄而又四通八達，不熟的人進去怕是會迷路到晚上也找不到正街，馬車夫說什么也不愿意繼續往里走了，無奈之下維恩只能從馬車上下來，付給馬車夫說好的價錢，自己步行前往占卜店。

憑借著記憶中的路線圖，占卜店應該就在前面街口的轉角處了，維恩看了眼旁邊店鋪門上的地址，沒錯，就是往這個方向走。

維恩心里想著事，只顧著低頭趕路，等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巷道狹窄避散不及，他直接撞上了前面路過的人。

“抱歉，是我的錯…..”維恩連忙道歉，早知道記得看路了，他心里想道。

“沒關系，我也有責任。”來人也跟著道歉，“如果我…..維恩？這么巧，你怎么在這？”

“艾倫？”維恩抬頭一看，才發現他撞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還在貴婦府邸見過一面的人，“你怎么在這兒？”

“我？”他看上去也很意外，不知為何，表現得有些緊張，眼神不由自主地往地上瞟，“我是…..路過…..嗯，你來這里干什么？”

“…….我有事找那個女巫，”維恩隨口回答道，時間不早了，他可不能讓唯一的線索跑了，“那我就先告辭了，回見。”

“女巫？”艾倫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你也是來找她的？”

“其實是我的未婚妻來找她，”艾倫笑容帶著些許靦腆“小女生就是喜歡這些東西，我聽說她來找女巫占卜了，就打算過來看看。”

“那你現在是？沒有碰上她？”維恩朝艾倫身后張望了幾眼，并沒有看見年輕的陌生女性，艾倫口中的未婚妻沒有出現。

“差不多吧，我好像來的太晚了，她已經離開了，女巫好像也已經走了。”艾倫聳聳肩，語氣中并沒有多少失落的感覺。

“女巫離開了？可是她不是今天才.....”維恩話還沒說完，就被艾倫打斷了。

“大門鎖了，我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只能放棄了。”艾倫無奈地嘆了口氣，“早知道該先過來的，說不定還能趕上。”

“是嗎？”維恩不死心，還是打算先過去再試試運氣，剛打算開口告辭走人，艾倫又一次打斷了他都要脫口而出的道別。

“我說，維恩.....”

“......又怎么了.......”維恩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能不能請教你幾個問題，關于和這個年紀的女孩相處的問題？”

“.....為什么要問我這種問題......”

“哈哈哈哈，”艾倫發出爽朗的笑聲，“你家里不是有一個一樣的女孩，我覺得你多少會有些經驗？”

一樣年紀的女孩？

他說的難道是卡瑪？

“等等......不是.....我們不是那種關系......”維恩嘗試著解釋，但你要說不是，總得給個理由，卡瑪留在他那的原因又不能告訴旁人，最后，他只能認命了。

“你要問什么？”一條失去辯駁意識的咸魚如此說。

“我之前在國外留學，法國人的那一套不適合英國淑女，說實話，我有點擔心惹她不高興。”艾倫摸摸下巴回憶道，“這里不適合聊天，我請客，我們去喝一杯吧。”

“可是我還找女巫......”維恩看著馬上就要到的占卜店，他已經可以看見街角露出來的店門口，風吹的招牌嘩嘩作響，隨著風的飄散，還有奇怪的腥臭味順著風過來。

這里也確實不是個適合談話的地方。

“沒關系，女巫又不會跑，明天再來一次不久好了。”艾倫說完，生拉硬拽著維恩去了隔壁街的酒吧。

喧囂吵鬧是酒吧的主題曲，幾個人聚在一起，手中的酒杯碰撞，高呼著不明所以的口號，服務員粗魯地把礙事的人一把推開，不管你是達官貴人，還是苦力腳夫，在這的服務員眼里都是一視同仁。

鼻子能呼吸到的味道，隔夜飯菜的餿味，劣質的麥芽酒氣味，不知道什么東西發酵過后的味道，還有室內縈繞散不開的煙草氣息，煙霧繚繞下連隔著一張桌子的同伴臉都看不清。

維恩不常來這種地方，手捂在鼻子上，混身上下寫滿了不自在。

艾倫似乎已經和酒保是老相識了，進門就喊了聲“老樣子！”

酒保見到老顧客，熟練地從柜臺的下面拿出了珍藏的佳釀，把酒瓶遞給艾倫，又讓他聞聞了里面的酒香，“怎么樣，這瓶不錯吧？才進的新貨，就等著你來呢。”

“不錯。”艾倫鼻子優雅地一動，示意酒保拿兩個杯子出來，“記得加冰塊。”

臭著一張臉的服務員領著兩人去了艾倫常去的老位置，黑褐色的桌椅仿佛幾十年沒有擦洗過，常年被人使用的痕跡表現在油亮亮的包漿上面。

“你怎么會喜歡這種地方。”一坐下，維恩摸了把桌子，滿手油膩的感覺。

“嗯，怎么說呢，只有這種地方，才不會有人恭維我？他們只是會把我當作一個麻煩的顧客而已。”

“說的對，你小子可是有夠挑剔的。”路過的服務員挑眉，順手擱下一盤炸小魚，“為了避免你今天再來為難我們，這份我請了。”

“那還真是多謝了。”艾倫毫不在意地笑笑，收下了這份意外之食，看著還在發愣的維恩，他把缺了一角的盤子推到維恩面前，“要來一點嗎?雖然賣相不怎么樣，味道還是不錯的。”

“嘿！”還沒離開的服務員抗議道。

“不了。”維恩婉拒了這份好意，他還沒忘過來的原因，“你不是要問我相處的問題嗎？問吧，先說好，我也不一定能有萬能的解法。”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我只是很擔心她會拒絕這份婚事。”

“那你應該很愛她咯。”維恩打趣道。

“愛？....沒錯，我愛她.....我很愛她。”

“她是最完美的人選，再也沒有任何人比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