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澄澈,云都被風吹成了絲,一根根,一縷縷,深黃色的太陽掛在一側,把陽光灑向地面。
一片大草原上,綠草茵茵,綿延出去不知道多少里,零零散散的小水泊像是巨人不小心遺落在地上的碎鉆,牛羊群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團移動的石頭。
草地隨著山坡的起伏而律動,這里長一棵樹,那里長一棵樹,草原上一道連通遠方的鐵路橫亙,上面一輛火車正“嗚嗚”行駛。
丁予懷戴著大框眼鏡,頭發簡單的束在腦后,一手撐著頭,愣愣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寬松的白色袖子滑到手肘,露出大片嫩白的皮膚,陽光透過車窗印在她的胸前。
一根項鏈,很普通,深綠色的草藤上掛著一枚深藍色的葉子,看著質感很不錯,溫潤如玉,上面好像還隱隱冒著寒氣。
面前擺著一杯可樂,幾千年前就很喜歡的飲料,她倒是沒想到,最終,這個世界還是變成了她家鄉的樣子。
也算是回家了吧?
她心里想著,車軌要高過草原,從車窗看去,千篇一律的綠色飛快掠去,竟有些晃眼了。
“小姐姐,你好呀?!?
聽到聲音,丁予懷緩緩轉過頭來,對面坐下一個年輕的男子,身上穿著休閑的服飾,臉上帶著笑,很清秀。
“你好。”
她情緒沒什么波動,只是淡淡的回了一聲,這樣的場景,遇到過太多回了。
說起來我要不要把斗笠戴上?不不不,那樣太怪異了,而且,好多年不戴,應該讓老鼠咬壞了吧?
丁予懷的心思一下子就飛遠了,想起了自己那套百年老宅,回去買只貓吧?叫什么名字好呢?喵喵?用過好幾回了,不好,算了算了,還是不養了,我也不在家里待...
對面的男子尷尬的看著自己伸出去的手,再去看明顯神游物外的某人,悻悻的縮回了手。
“小姐姐,你一個人嗎?”
“???額...嗯,對,我一個人?!?
空氣中又彌漫著尷尬的寂靜。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吳可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情不自禁的輕聲唱了出來。
“我叫吳可,你呢?”
他整理好情緒,笑著伸出手。
“唔...丁予懷?!?
丁予懷和吳可握了下手,然后...又安靜下來了。
她不是很想說話,也不想去認識什么人,她辭掉了南陽中學的工作,漫無目的的旅起游來。
這世上應該沒有她沒去過的地方,不過,時間總會給世界帶來變化。
“嘿,你是來旅游的吧,要不要來看看攻略,我也是一個人來的。”
“不用?!?
“到站后一起吧,你一個女孩子,要注意安全啊。”
“不用?!?
“......”
“呵..呵呵...你看看這個?!?
吳可從背包里拿出平板電腦,手指操作幾下,把屏幕給丁予懷看。
她懶散的趴在桌上,摘下眼鏡,其實戴眼鏡只是偽裝,雖然也沒什么用。
吳可看著丁予懷慵懶的樣子,心都酥了,真美...
他趕緊指著平板上的圖片說:“我大四了,這是我選的課題,嘿嘿,我學考古的”
“這個面具,就是我這次來這邊的目標,去喀納什2號堆參與發掘,然后研究......”
丁予懷虛瞇著的眼睛看著那張照片,一個深黑色的面具半掩在泥土里。
漏出來的那一半面具,看得出來是一只兇獸的模樣,猙獰可怕,這幅面具,從眉毛到嘴角,有一道裂痕,她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臉,微微嘆口氣,閉上眼睛,沒再去聽吳可后面的話。
......
“唉,我應該去哪兒呢?”
丁予懷整理了竹屋里的東西,她也不知道要不要把東西帶走,猶豫許久后,她走出門,孑然一身,白裙、斗笠,再加上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
告別附近的一位大娘后,她離開了村子。
在這里住了五年,她就只認識了那位大娘一個人。
她不想孤獨一人,卻又不想認識任何人。
這是個怪人吧?
誰知道呢?
一個月后,她到了趙國的都城,成梁,趙國是當今五個國家中,勢力最弱的國家。
成梁城里,沿街的小販熙熙攘攘,擺開了鋪子,招呼著行人。
走在街上,人人都會好奇的看一眼一身白裙,戴著斗笠的丁予懷,然后紛紛避開。
世上有俠士,卻少有女俠士,不過這倒不會讓成梁人避開她。
不過,最近兩個月,城里來了好幾撥刺客,有的刺殺不成,竟然在城里大開殺戒,一個個都是十足的瘋子。
這些刺客有不少都是用俠士身份混進來的,所以,成梁城的巡城衛隊對進出的人進行了嚴格的盤查。
不過,誰又能確定進城的俠士一定是好人呢?
所以,能避一避就避一避吧。
人群紛紛為她讓開路,丁予懷靜靜的走著,斗笠邊垂下的薄紗輕舞,斜跨在腰間的患生一上一下。
四周還是熱鬧的,只是多了個她。
就近找了間酒館,尋到一處二樓靠窗的位置。
小二把汗巾“啪”的摔在肩上,小跑著跟過來。
“這位客官,您要點什么?”
他黝黑的臉上又滲出汗來,賠笑著用汗巾擦了擦。
“一壺安林春,一份蒸魚,其它的看著來點吧?!?
丁予懷說完,拿出錢擺在桌上。
“好嘞?!?
他跑下樓去,“安林春一壺~”
沒一會兒,一個衣著稍顯貴氣的人從樓梯上來,循著小二手指的方向看過來,眼睛一亮,隨即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壺酒。
“這位姑娘,鄙人是這里的老板,我看姑娘身形衣著,想起一位故人來,不知可否...”
留著兩撇小胡子的老板陪著笑,指了指丁予懷對面的座位。
丁予懷想了想,點點頭。
“姑娘,不知道,齊柔是你什么人?”
老板拿過杯子,為兩人分別滿上一杯酒。
“齊柔啊...她是我娘。”
“這...”
老板提著酒壺的手一抖,不過很快就恢復過來。
“她,還好么?”
“去世了?!?
“......”
老板把玩著手里的酒杯,一時無言,最后一飲而盡,告退離開。
丁予懷纖柔的手指捏著壺柄,喝了一大口,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什么。
菜上來后,她卻覺得沒了胃口,味道還是二十多年前一樣,但她又覺得有說不出的不同。
夾起一片魚肉塞進嘴里,她突然察覺到一陣暴虐的殺意,這種氣息,她再熟悉不過。
隨后,她捏緊筷子,往窗外投去,她喝完最后一杯酒,走出酒樓,身后,人群早已躁動起來。
“死人啦!殺人啦!”
一眾人圍著一具尸體呼喊著,那具尸體的胸口,插著一根筷子。
又在城里轉了轉,也接受了好幾撥衛兵的調查,實在麻煩的緊,她索性往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