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聲音一出來沙啞得厲害，喉嚨好緊。

“那個人已經(jīng)失去理智了，前幾次還選在比較郊外的地方拋尸，這次直接在最熱鬧的區(qū)中心。他根本就不怕暴露，他已經(jīng)……瘋了?！?

張陽生聽了點點頭，說：“上頭也是這么說，他們認為嫌疑人有很強的想要暴露罪行的欲望?！?

這個我知道，很多犯罪的人都迫不及待想知道周圍人對自己罪行的評價，想看別人的反應(yīng)。甚至有些心理素質(zhì)好的還會喬裝成路人在現(xiàn)場看民警如何處理。而這個案件里的主謀心理素質(zhì)已經(jīng)不是一般的好，他已經(jīng)是個變態(tài)了！殺人就算了，操刀肢解這種事，正常人怎么也做不到啊。

“所以這次我們封鎖了所有消息，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這樣那個變態(tài)就會疑惑然后焦慮。然而他焦慮的不是擔(dān)心自己被發(fā)現(xiàn)，而是焦慮為什么沒有人找到尸體。如此一來他就會被迫再次行動，而這時候警方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哪怕是每個公共垃圾桶邊都放置警力，也要把他揪出來。

“等待他的下次行動。”

我腦子轉(zhuǎn)的飛快，第一次跟上了張陽生的思路。在心里給自己點了個贊，我問他。

“這樣會不會導(dǎo)致多一個受害者？”

張陽生好像早就準(zhǔn)備好我會這么問

“應(yīng)該不會，根據(jù)這次拋尸的分量，只是一個人體的1/5，嫌疑人不會希望這么多血肉放在家里，再次拋尸很大可能是同一個尸體。”

再變態(tài)的罪犯也不會希望自己被抓到，他應(yīng)該知道全市的警察都提高了警惕，再次殺人風(fēng)險太大，他為了自保，就算想引人注意，也八成只會用‘存貨’。

洛歌惡心得皺起眉，覺得每多分析一點自己的大腦就骯臟一些，張陽生能如此面不改色我也是真佩服。

“如果對方還想動手，我能控制住?！?

他又加了一句，似乎相當(dāng)自信。我沒有追究為什么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我們’，難道他是這次行動的主力之一？

我點點頭，把文件還給他。

“還有一件事，”他叫住我

“別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

“師兄他們也不行？”

張陽生搖搖頭，幅度大到足夠我明白，這件事他只想我們兩個知道。

“這么多廢話，小爺我有必要解釋給你聽嗎……一句話，行還是不行？”

“哥真不是我不愿意，但我家爹媽都在實在騰不出位置。這樣行不行，我明天就給你找一個小旅館，伙食我包……”

重重呼了口氣，這個時候打電話讓他給我找間屋子確實太無理取鬧，只是這個地方我呆不下去了。遲早有一天不是林霞真的瘋掉就是我被她折騰瘋，我沒有那個閑工夫聽她胡扯，而且剛剛那些話讓我更加確信了她只是想讓更多人像她一樣失敗，一樣瘋癲。

人在社會中求生就是物競天擇，自然選擇，不能改變自己適應(yīng)環(huán)境的人只能被淘汰。林霞所謂安慰的話，其實是把人引入歧途。一味的找借口，通過丑化他人來安撫自己的行為只會有弊無利。我弄不清楚她這樣做的目的，只覺得要逃開，像動物一樣本能想要逃開，躲得遠遠的。

“明天是周六，你幾點能弄好？”

“最快也要中午，那家店老板自在慣了上午連手機都不開……誒說真的哥啊，你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這么急著搬走？”

“沒什么，我有病。”

不再多說我掛了電話，疲憊地閉上眼。打電話的時候我都刻意壓低了聲音，‘不能讓林霞聽到’，這是自己腦海里唯一的想法。自嘲地嗤笑。

一個正值青年的大丈夫，對一個四十歲的瘋女人怕成這樣，也是夠可以的。不怕她瘋，就怕她瘋起來什么都不顧。有錢的怕沒錢的，沒錢的怕不講理的，不講理的怕不要命的，誰知道以后萬一我沒控制住惹火了她會發(fā)生什么。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住得這樣近，真是睡都睡不安寧。

這種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身邊找不到能幫忙的人，師兄本就睡在宿舍，另外一對小夫妻，師弟那房間比我的還小，難不成要上街找個小旅館住一晚上？

只剩下張陽生了，可是他家住得遠，我們幾乎是一個城南一個城北，況且他家，我確定是只有一張床。唉就算是沙發(fā)我也睡，總之這間房今晚是呆不下去了。

“張陽生，你在家嗎？”

剛打出來這行字我就把它刪了，感覺假惺惺的不懷好意的樣子。

“家里出了點事，能不能去你家借住一晚？”

我看著這行字琢磨了許久，語氣好像還說的過去，但手指就是按不下去。

“我想借住一晚給個沙發(fā)就可以了?！?

嗯這樣挺好，我把之前的句子刪了開始打字，結(jié)果觸屏手機的二十六字母鍵相對于我的手指似乎太小，不小心打成“我想借助遺忘改革沙發(fā)就可以了”

真是被兇殘的手機輸入法折服了，我趕緊更正，結(jié)果該死的手機給我嗖的一聲把信息發(fā)了出去。我呆在原地瞪著屏幕一時說不出話，這下好玩了，不知道張陽生看不看得懂。

就在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重新發(fā)一條時手機提示收到新信息。

“等我”

等我？誰？難道是張陽生？

他丫怎么短信回這么快，沒覺得他是那種手機不離身時刻查看信件的人吶。還有，他居然看懂了！等他是什么意思，來接我？

我在房間踱了幾步理清思路，還是決定打個電話。

“喂”

幾乎是剛響鈴那邊就接起了電話，這個速度只能是手機拿在手上。

“我…”

“洛歌聽我說?！?

張陽生居然打斷我的話，而且語氣還很急。呼吸不是很穩(wěn)，他在跑步嗎？

“你呆在屋子里，我馬上就到?！狈愿劳晁桶央娫拻炝?，這回我更抓狂了，都什么事啊也不解釋清楚，我只是想去住一晚上，他過來做什么。

不過張陽生也不想解釋的樣子，我只能乖乖坐在椅子上發(fā)呆。他家離這里地鐵巴士都要四十分鐘，開車也要至少二十分鐘，丫腦袋抽了開車來接我再把我送過去？我這邊胡思亂想，突然聽到樓道里有聲音。

是林霞？她什么時候出去的，我都沒注意到。這是上樓的腳步聲，但我卻肌肉僵硬，呼吸也又細又淺。從什么時候開始，我開始害怕對面的房主，看不到臉的時候，總覺得她在策劃什么陰謀。

腳步很輕很快，我的心也揪了起來。

“咚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的那一刻我?guī)缀鯊囊巫由媳钠饋??；艁y地四處看看，我抄起一只鋼筆。放松放松，我安慰自己，把筆蓋剔掉露出堪稱尖銳的筆尖。

左手握上門把，手心沁出的汗讓我?guī)缀趺撌?。心中閃過一絲狠戾，我猛地扭開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