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洲抑著心頭的煩躁與憂傷，表情淡然地給葉牧杞補完地理就回去了。

剛學完的葉牧杞，當然是要好好放松啦，于是就拉著陸時讓到客廳看電視，兩人窩在沙發上，很是愜意。

可是才看了半集，夏佟就上來把電視機關了：“你倆還有心思在這看，走，跟我下去?！?

見她神情不太好，陸時讓和葉牧杞對視一眼，就起身跟著走，鉆進了季墨的車。

與陸時讓并排坐在后座的葉牧杞很好奇：“季老師，你要帶我們去哪兒啊？”

季墨看了眼坐在副駕駛上，雙手環胸冷著臉的夏?。骸跋蛋踩珟??！?

然后又對葉牧杞說，“去學校，徐麗被人打了，說是陸時讓打的，她媽媽現在正在學校鬧。”

葉牧杞眸光暗淡下來，歪頭看向陸時讓：“你……你打人了？”

陸時讓淡淡應了聲“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又從兜里掏出塊口香糖給葉牧杞，表情很平靜，“吃這個可以緩解暈車，忍忍，學校很快就到。”

事已至此，葉牧杞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只是悶悶地嚼著口香糖，沒說話。

徐麗這么小心眼，又愛無事生非、無理取鬧，陸時讓又向來直來直往，有什么說什么，恐怕會吃虧。

“季老師，徐麗她很嚴重嗎？陸時讓他……不是故意要打人的，是徐麗先欺負的我，他只是幫我報仇。你、你不能就聽徐麗的一面之詞就把我們送去學?！幜P吧?！?

前面是紅燈，季墨踩了下剎車，扭頭看著夏佟，笑道：“你把小杞教得真有趣。”

再回答后面的人，“老師也是臨時接到的電話，還不清楚狀況，但不管怎么，老師相信你和陸時讓，肯定站在漂亮賢惠的小姨這邊?！?

夏佟正了正身子，目視前方，故作嚴肅地說：“季墨，別以為你說兩句好聽的就能打動我。你身為班主任，這些孩子的事你本身就有處理的責任，我可沒請你幫忙啊。

“特別是小杞那件事，我剛和你說過了，你上點心，別一天到晚就知道跟王開石鬼混，好好管管你們班那些學生，牛得要死！”

“嗯，我聽你的?！奔灸D動著方向盤，眸光也跟著流轉，盈盈有笑意。

她還是很關心自己的……

他們之間還是有希望的……

————

到了學校，他們一進教務處的門，劈頭蓋臉就是一段罵。

徐母上來就指著季墨的鼻子，口水都快噴出來了：“你這個班主任怎么當的？！?。课壹饮慃愒趯W校好端端的，回來就變成這副模樣！”

說著一把扯過徐麗，指著她的臉，嚷嚷道：“來，瞧瞧，你自己瞧瞧！這臉都被打腫了，還有這額頭，都磕出血了！我把孩子送來你們學校，是學習的，可你們怎么著，弄得我孩子一身傷，說吧，怎么辦！”

王開石過來拉人，客客氣氣地說：“徐媽媽你先別激動，我們已經把各方的家長都請來了，大家坐下來好好商量嘛，畢竟孩子不可能無緣無故被打，這中間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們先坐下聊聊嘛。”

“聊什么聊！我家孩子能有什么錯？”徐媽媽環顧四周，目光落在陸時讓身上，于是劈手一指，眼睛直瞪瞪的，罵道：

“就是你吧？這里就一個男同學，誒呦我說你這一大小伙子，長得倒很像那么一回事，沒想到居然動手打女生，我呸！也不知道這父母是怎么教的！”

陸時讓臉立刻沉了下來，正要開口說話，葉牧杞就用力推了徐媽媽一把：“閉上你的臭嘴！我說徐麗怎么這么蠻橫無理，原來是遺傳了你！”

“啪——”

王開石連拍了三聲桌子，扯著嗓子大喊：“吵什么吵！問題還想不想解決啦？所有家長都給我坐下！三個孩子排排站，一個一個說，把事情來龍去脈給我說清楚！誰要是敢撒謊，統統停學一個月！”

……

家長老師坐下，徐麗、葉牧杞和陸時讓排排站在他們眼前。

王開石第一個發問，指著徐麗說：“先前你說你和葉牧杞鬧了點矛盾，陸時讓是替葉牧杞教訓的你，那你和葉牧杞鬧的是什么矛盾？”

徐麗勾著頭，肩膀略微有些抖：“我、我就是和她鬧、鬧了點女生都有的小矛盾，我、我不清楚?！?

王開石又指指葉牧杞：“那你說，你和徐麗同學有什么矛盾？”

葉牧杞抬頭挺胸，轉頭嫌棄地瞥了眼徐麗，才緩緩開口：“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和她向來不對頭，互相看不慣，所以平時很少接觸。

“可她前兩天卻湊了五個女生，把我圍在廁所里打，潑我冷水，還、還……扒了我的衣服……拍照?！闭f完垂下頭，長長舒了口氣。

夏佟氣得坐不住，噌一下站起來就要撲過去，惡狠狠的像是要吃人，幸好季墨拉住了她。

“你個臭小孩！原來我家小杞那一身的傷就是被你打的！還扒衣服，你你怎么能這么過分呢你？！啊？”

罵著罵著眼圈就紅了，心一牽一牽地疼了起來，話里也帶著淡淡哭腔：

“誰家孩子不是父母心頭的肉啊……嗚嗚……我家小杞就算真有什么地方對不住你，你也不能這樣啊，害她躺兩天病床……”

陸時讓和葉牧杞對視一眼，又各自別開頭看向夏佟，異口同聲道：“小姨……”

季墨安撫地拍著夏佟的背，聲音很溫柔：“好了佟佟，聽話，我們先坐下，先聽孩子怎么說，這事我和石頭肯定給你一個交代，我保證?！?

感覺到他們早就認識，葉牧杞和陸時讓又對視一眼，沒說話。

王開石眉頭緊皺，一臉嚴肅：“徐麗，葉牧杞說的是不是真的，這件事的性質很惡劣，說嚴重點就是違法，你給我老實交代！”

一聽到是違法，徐麗就慌了，整個身子都在顫抖，連喉頭都在發顫，哭哭啼啼道：“嗚嗚……老師我錯了，我不想進監獄……

“這、這都是席雨讓我做的，都是席雨教我的，是她和葉牧杞有仇，不關我的事……嗚嗚嗚……”

“席雨？這怎么又扯上席雨了？你都多大了，說個話也不清楚，從頭說，不許哭！”

“一、一切都是席雨讓我做的，我只是按照她說的做，真的不關我的事啊……是、是葉牧杞她插足席雨和陸時讓，所以、所以席雨就讓我去打葉牧杞這個小三……我知道錯了老師，我下次不敢了，都是席雨——”

王開石猛地拍了下桌子，啪的一下，響徹天際，憤憤地說：“都給我閉嘴！你們這群學生都怎么回事？！不好好學習，倒在這給我玩起抓小三來了是吧！

“一個個的才多大，就敢給我早戀，這他媽的還是三角戀！明年就高考了，眼里還有沒有學習了，啊？！”

徐麗的頭都勾到了褲襠里了，葉牧杞也紅著臉垂下頭，只有陸時讓面不改色地站著。

一個小時后，席雨和席父席母也來了。

徐麗在看到她父母的那一刻，有些恍惚。

席雨不是說她家很有錢嗎，可為什么她父母穿得這么寒酸，特別是他爸爸，跟剛搬完磚似的，衣服好臟好舊……

席雨與徐麗視線撞到一起，又各自避開，都沒說話。

于是，席雨面無表情地站在了陸時讓的右側，對面坐著一排家長。

王開石雙手背在屁股上，問：“徐麗說是你指使她打的葉牧杞？”

席雨點點頭。

王開石黑著臉繼續問：“就因為葉牧杞是小三？”

席雨眼神空洞，目光沒有落腳，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淡淡道：“不是。我只是單方面喜歡陸時讓，但他喜歡葉牧杞，我嫉妒?！?

……

席雨的到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很快就搞清楚了。

兩天后是周一，國旗下的演講結束后，王開石上臺，當著全校的面對相關學生進行通告批評：

“尊敬的各位老師和同學，近來本校發生一起由于早戀引發的一場斗毆事件，現由我對其相關人員進行通告批評。

“高二3班席雨，教唆指使高二3班徐麗、6班馬煙煙、1班程蕭和高一2班鄭小顏、王粒，5班薛佳佳毆打高二3班葉牧杞，情節嚴重且惡劣。

“現校方按情節嚴重程度對其進行處罰，席雨，記小過1次，停學1個月；徐麗，停學1個月；馬煙煙、程蕭、鄭小顏、王粒、薛佳佳停學半個月。

“通過該事件，我校還發現高二3班葉牧杞與陸時讓早戀，公然違法學習規定，現對此二人進行留校觀察，并做一個星期的思想教育。

“最后，對于以上提到的班級，統統取消本月文明班級競選資格，望各位班主任和同學引以為戒，我的講話完畢，散會?！?

……

廣播一出，學校炸了，各種流言蜚語鋪天蓋地襲來，大多是圍繞著陸時讓的三角戀情展開的。

各種版本應有盡有，葉牧杞也一度成為本次話題的熱門人物。

不過，這些話題就如同海水漲潮一般，剛來的時候洶涌澎湃，時間一久便慢慢退潮而去，又回到了當初那片海洋般的寧靜，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海潮不聲不響地帶走了席雨。

聽老師說，她轉學了，去了另一所城市。

此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葉牧杞再也沒有見過席雨，卻一直未曾忘記。

或許冥冥中早已注定，有些人，來過，就不曾忘記，比如粥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