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把席雨趕走了。”
陸時讓把葉牧杞的餐盤推回去：“吃你的。”
他瞥了一眼她的頭，有點煩躁。
葉牧杞接過餐盤，看他的樣子很不好惹，埋著頭安靜地吃飯。
窗外，夕陽沉沉，暮色深深。
陸時讓掏出手機，給鄒鶴立發短信。
然后編輯文字：
【班上的徐麗和席雨什么人，你去看看。】
【馬上去，我今晚就要知道，特別是徐麗。】
編輯完成，點擊發送。
只有十幾秒，鄒鶴立回復信息：
【平時不近女色，你丫這幾年怕是憋壞了吧？！】
【同時追倆女生，夠渣的啊！！！】
陸時讓低頭掃了一眼信息內容，沒有回復，直接收起手機，揣回兜里。
他抬頭，正好撞上葉牧杞的視線。
葉牧杞白牙一呲，對陸時讓一個勁地賣笑。
“你的手機好拉風哦，智能的，全觸屏，通訊信號肯定很好！”
她還念著她的奶茶。
陸時讓盯著她看，勾起一點點唇，似是在笑，眼底卻沒有笑意。
他語調很平：“你的門牙有菜葉，也很拉風。”
“……”
葉牧杞的臉燒起來。
她低頭，用舌尖抵門牙，把粘在白牙上的綠葉……吃進去。
總不可能大庭廣眾之下吐出來吧！
不知道陸時讓什么感覺，反正她很尷尬。
“走了，快點。”陸時讓看見她的餐盤只剩下食物殘渣。
兩人走到回收處，把餐盤往臺子上一推，拿出面巾紙擦手。
走出食堂門口，星星零零散散冒出頭來，浮在墨藍色的空中。
陸時讓往右一拐，葉牧杞扯住他的衣擺。
“干嘛？”
“我想喝奶茶。”她揪住他的衣擺不放，可憐兮兮地望著他，“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手機……”
聲音越說越小，“每次生病小姨都會給我買的，所以……”
葉牧杞愛喝奶茶，夏佟是知道的。但奶茶喝多了對身體不好，所以夏佟就規定她一周只能喝一杯。
生病除外。
她從小就體弱多病，但又害怕打針，這個時候夏佟就會用奶茶哄她，并且加很多珍珠，這樣她就會乖乖打針，不哭也不鬧了。
于是，生病喝奶茶成了她的習慣，改不掉。
陸時讓看了她好一會兒，視線下移，停在自己的衣擺處。
“手拿開。”
葉牧杞縮回手，往后退一步，低著頭，沒有說話。
“說，什么奶茶。”陸時讓已經撥通奶茶店的號碼，嘟嘟聲響起。
“手工芋泥奶茶，熱的，多加珍珠！”葉牧杞樂得差點跳起來，眼睛彎成了天上的月亮。
皎皎夜空下，晚風吹拂，樹影搖搖晃晃，如同某人的心跳。
“走，帶你去打針。”
點好奶茶，陸時讓手插兜里，踏著夜色前行，步伐不緊不慢。
葉牧杞很開心，屁顛屁顛跟在后面。
＊＊
陪葉牧杞打完針，再送她回宿舍，陸時讓就回去了。
還沒進門，整條過道都被鄒鶴立的聲音籠罩著。
“要不是你剛才拉我，我早就在樓底下喊人了！”
陸時讓一推宿舍的門。
“讓哥，你總算回來了。葉牧杞頭上的傷壓根不是自己撞的，是讓那個叫徐麗的大塊頭給打的！”
鄒鶴立握拳，一錘子砸在床板上，發出砰聲。
“媽的，要不是進不了女生宿舍，老子早就削她了！”
陸時讓皺眉，脫了軍訓外套，一手甩在床上：“說重點。”
“我問過宋月了，這他媽太過分了！葉牧杞本來在上鋪好好的，突然來了個席雨，要求和她換床位………”
宋月把葉牧杞受傷的來龍去脈添油加醋地告訴了鄒鶴立，現在鄒鶴立又帶著強烈的主觀色彩，把這些話告訴給了陸時讓。
鄒鶴立最痛恨的，就是欺凌同學的人。
五年級的時候，鄒父鄒母工作很忙，把他送去了寄宿小學。從他入住的第一天起，他就被人當成了狗使喚。
什么端茶倒水啦，打飯啦，洗衣服啦，提洗腳水啦……這些事情通通落在他的頭上，如果沒有做得讓他們滿意，還要挨打。
他還不如一條狗！
那時候的鄒鶴立膽子小，性子軟，不敢告訴老師和父母，就這樣忍氣吞聲過了兩年。
上初中那年，鄒母下崗了，成了家庭主婦，鄒鶴立再也不用在學校住。
但他的噩夢并沒有結束。
之前欺負他那幫人的頭頭，和他同班。
有一次，鄒鶴立在教室里吃媽媽做的醬香餅，邊吃邊寫題，心情挺好。
下一秒，他的頭發突然被人揪住，往下一扯，鼻孔就朝了天花板，手中的醬香餅跌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哀嚎聲。
“王八蛋，吃得還挺香！爺還餓著呢你就敢吃！嗯？”
頭頭揪著他的頭發，將他整個人往墻角里拖，上來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醬香餅是吧，爺今天就讓你看看什么是人肉醬餅！”
鄒鶴立蹲在墻角，手抱著頭，一聲不吭，任由他暴打。
頭頭揮手又是一拳，還沒打下去，胳膊就被人拽住。
陸時讓拽著他的胳膊，反手一擰，然后一腳踹在他的膝窩上，他整個人就趴了下去，臉貼在地上。
陸時讓沒給他反應的機會，反扣住他的手，順勢騎在他的背上，冷語道：“鄒鶴立，老子罩著，服不服？嗯？”
……
自此以后，再也沒有人敢欺負鄒鶴立。他慢慢變得開朗起來，臉皮也越來越厚。
準確的說，是不要臉。
那些被欺凌的日子已經過去很久，但它帶給鄒鶴立的痛，是一輩子的。
所以，當知道葉牧杞被人欺負以后，他難免會自我代入。
“阿讓，你是沒見到那個徐麗，那叫一個魁梧啊！目測起碼有一米七五，還有她肚子那圈肉，簡直就是一個游泳圈！葉牧杞這小身板……”
許亦陽話還沒說完，鄒鶴立又上頭了，一腳踹在床梯上，整張床都震動了。
“去他奶奶的，仗著自己有兩塊肉就無法無天了？！今天就算是闖我也要闖進女生宿舍，削了那個大塊頭！”
說時遲那時快，鄒鶴立已經擼起袖子往門外走。
陸時讓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攥緊了拳頭，語氣十二分認真。
“誰都別插手，剩下的事，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