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小時后，十幾塊碎瓷片拼湊成了一件完整的青白瓷，古法修復的瓷器，完整的瓷器摔碎了，即便是拼湊起來，卻已經沒有了完整的那種清雅的感官了，有的只是一種殘酷的殘缺美。

“小林這么稱呼你沒問題吧？”張秀府將手上修復用的材料洗干凈，一邊擦手一邊問。

“沒問題，張老先生，似乎有話要說吧？”張秀府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些滑稽，林原不用細想也能明白是為什么。青白瓷，也叫影青瓷，完整的可遇不可求。

“都是痛快人，我有個不情之請，小林，能否將這件影青盤讓給我。”張秀府有些緊張的抓著手中的毛巾。

蘇煙手中拿著自拍桿，此時直播間的水友們炸窩了，現代工藝品盛行的當下，還有人能在古玩街撿漏，這運氣比買彩票還小，至少彩票還能中一個十元鼓勵獎。

一勺清兩勺唐三勺回到秦始，四勺周五勺夏六勺回到神農架，這句順口溜可是響徹了大江南北，有文玩的存在，就有這句笑言。

“林原。”蘇煙用手碰了碰林原的胳膊，似乎是害怕林原被騙了。

林原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前些年，在拍賣行，一件相同規格的影青盤，拍了四百七十萬，不過那是完整的精品，張老先生，你開價吧。”

張秀府明白這是林原在告訴自己他懂行，不過林原想的多了，他張秀府在古玩街那可是童叟無欺。

張秀府的收藏里歷朝歷代的瓷器，不說全有，但是大部分的代表器物還是很全的，只是這影青瓷自己一件完整的都沒有，完美無瑕的影青瓷。

張秀府知道自己很可能一輩子都再難遇到了，即使這是一件修復的影青盤，他心動了。

張秀府似乎心中下定了注主意，語氣很平靜的問道：“小林，行情四十五，五十可以嗎？現金還是轉賬？”

林原看了看有點懵圈的蘇煙，點了點頭說道：“還是現金吧，等會有用處。”

張秀府從口袋中摸出來一張銀行卡，對著自己的伙計說：“卡里有五十，去取五十，密碼是我生日。”

伙計點了點頭，拿著銀行卡轉身就往外面走，這時候林原攔住了伙計，笑著說道：“張老先生，四十吧，五十高了。”

高不高張秀府心里有數，有些詫異的看了看林原。

“趁火打劫，這種事情做了，心里不安，老先生是真正喜歡，這件影青讓給老先生是這件器物的福氣。”林原有點嚴肅的說道。

張秀府點了點頭，心中千萬語，此時卻一句話說不出來，東西可以用金錢衡量，但是在蘊藏的那些情感卻不是用金錢就能簡單衡量的。

蘇煙突然發現自己跟了半天的這個男生，也許不僅僅只是表面，此時她想起來自己上大學的時候，那位語文老師說的話：“君子如玉，不攀緣附勢，不見利棄義，溫良謙遜，泰山崩，顏不假色，心無所懼。”

不過最讓蘇煙感到有點接受不了的就是林原，在一個攤子上面隨便撿點瓷片，拼起來就能這么值錢。

張秀府將林原蘇煙請到二樓，茶，淺飲，話，閑談。

張秀府說話中間試探著林原，但是林原始終沒有深談，因為這對林原來說只是火車上一閃而過的一眼風景。

十幾分鐘后，店伙計提著一個黑色的密碼箱腳步急促的回來了。

“啪。”

“啪。”

“咔吧。”

四十萬聽起來不多，但是真正放在眼前，那種現金的沖擊感卻是很震撼的。伙計密碼箱放在桌子上，轉身從樓下取來點鈔機。

“嘩嘩嘩…”這是金錢的聲音，張秀府在觀察林原，只不過他卻有些失望，因為林原的表情太安靜，特別是那一雙純凈的眼睛。不喜于物，不悖于色，林原對于金錢早已經沒有了感覺，錢夠花就行，物能用就行。

只是蘇煙這會兒的一雙眼睛已經寫滿了兩個字——“財迷”。

“客，您看如何？”店伙計問了一句。

林原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順帶手輕輕拍了一下蘇煙的頭對著張秀府說道：“張老先生，我還有事情，先走一步。”

林原從來都是不拖泥帶水的人，張秀府將林原送到店門口，林原干脆的性格，讓張秀府想到自己的師傅，現在的人講究人情世故，只是一遇到事情，真心幫的人太少了。人情世故不是真情實意。

林原和蘇煙走在古玩街上，林原看著正在激動的和水友互動的蘇煙，有些無奈，這是一個漂亮，卻真實的姑娘，林原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萍水相逢的人，展示的也許才是真實的自己吧。

“丫頭，跟我去街口。”林原拉了拉蘇煙，陽光灑在林原身上，讓蘇煙失神了，特別是林原對自己的稱呼，蘇煙是個單身狗，沒有談過戀愛的她，覺得自己戀愛了。

不過林原對蘇煙卻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蘇煙身上有著太多曾經的影子。銘刻在靈魂深處的習慣，林原改不了。

還是那個賣青銅劍的地攤，林原拎著密碼箱，對著正在和旁邊攤販說話的地攤老板說道：“老板，這把劍怎賣？”

“二十。”老板頭都沒轉，問的多，買的少，地攤老板早已經習慣了，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地攤上什么東西是真的，什么東西是假的，這古玩街，買賣全靠一雙眼，有句話說的好，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好，我買。”林原肯定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買別動啊。”看著林原已經蹲下來將青銅劍拿在手中，老板條件發射的說了一句。

后知后覺的蘇煙連忙用腿碰了碰林原，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平時只是直播一下美食的蘇煙難以接受。一堆碎瓷片就賣了四十萬，地攤上明顯是現代工藝品的青銅劍，要賣二十萬。只是一個是賣瓷，一個是買劍，身為同伴的她，有必要提醒一下林原。

蘇煙陪著林原蹲了下來，很嚴肅的說道“這一看就是假的。林原，嗚嗚。”蘇煙話還沒有說完，就林原用手捂住了嘴。

林原笑著對攤主說道：“女朋友，不懂事，這把劍，二十我要了。”

“誰是你女朋友，臭流氓。”蘇煙紅著臉小聲的說道。

攤主真生氣還是假生氣不知道，說道：“哼，看不懂就別說話，我這攤上什么東西是假的，我看在你小哥的面上，不計較，那就說好了二十，可不許變卦啊。”

林原點了點頭，沖著蘇煙使了個眼神，不過蘇煙理不理解就不知道了，臭流氓，蘇煙用手揉著自己的下巴，剛才林原捏疼她了。

林原打開密碼箱，一摞一摞的錢放在地攤上，很快吸引了許多人的視線，國人愛看熱鬧。

林原并沒有理會這些人的指指點點，這把劍他必須要買到手，此時看著一摞摞錢的攤主急忙對著身后看熱鬧的古玩店老板說道：“李老板，借您店里驗鈔機用用，晚上請你吃喝酒。”

“得嘞。”古玩店的老板應了一聲，將柜臺上的驗鈔機搬到門口，就在街面上點著錢。

“錢物兩清，李老板借你家的票據用一下。”二十萬不是小數目，像這種散戶的古玩商人，遇到大點的生意，都會找一家正規的古玩店出具票據，這樣既合法，也沒有之后的麻煩。

這里面的門道林原不想了解，他要的只是這把劍，攤主感覺自己今天走了好運，一把不知真假的青銅劍賣了二十萬，最后還好心的給林原配了一個劍匣和一個禮盒。

出了古玩街，林原停下了腳步，望著蘇煙，蘇煙被林原看的有點不自在，在林原眼前晃著自己的小手。

林原左手拎著裝著青銅劍的禮盒，右手拎著密碼箱，笑著對著蘇煙說道：“密碼箱的錢是你的，等你把錢存了，我們就散了吧。”

林原的話讓蘇煙心里忽然扎了一下，不是因為錢，而是最后的一句我們散了吧，不過兩人僅僅認識半天時間，蘇煙注意力就想到別的事情上了。

“二十萬？大哥，你這是要給我嗎？”蘇煙捂著自己的嘴有點不敢相信。

林原很認真的說道：“對，給你的，這本錢里面有你一半。”

不等蘇煙回答，林原的眉頭皺了起來，因為他感覺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直覺告訴他，這并不是什么善意的眼神。

“跟我走。”林原并沒有會有去看，而是頭也沒回拉起蘇煙就走，說是走不如說是林原疾走，蘇煙被拉著跑。

三秒后，古玩街走出來七八個穿衣流里流氣的地痞，其中一人指著正要轉進巷子的林原蘇煙兩人，說：“大哥，我錯了，那小情侶走進胡同了，我把人跟丟了。”。

“你個棒槌，那是TM的死胡同，愣著干嘛，跟我追啊。”一戴著電鍍工藝金鏈子的光頭，一巴掌拍在小弟的頭上，罵了一句。

沖著其他人說道：“還愣著干嘛，我怎么找了你們一幫棒槌貨，還不跟我去堵人。”說完

帶著小弟往林原蘇煙去的胡同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