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充斥著藥水、消毒水的味道，仿佛置身在醫院，潛意思里討厭這種不健康的味道，下意識的用手捂住口鼻。察覺到曉曉投來的眼光，略帶歉意的報以微笑“抱歉。”

“最近非典，醫院太亂，我們決定回家休養。已經兩個月了，這里藥水的味道和醫院也差不多了。”曉曉簡單介紹道“平時都在家，透析要去醫院的。”

“哦！”我想她應該對我剛剛的表現很失望吧。

房間的門虛掩著。木質門的顏色自然、淡雅，它就在我面前，這么近又那么遠，而且，真的很重。

白色，晃的我睜不開眼的白色，床頭那一束香水百合，含著水滴的樣子都顯得有些艷。子木躺在那張白色的床上，雖然已是四月春暖花開，但床上被子似乎忘了換季，依舊厚的驚人，蓋的嚴實。

連腿也沉重了，不得不閉上眼深深吸口氣。

再睜開眼，那張讓我牽掛的臉，素凈、淡雅、蒼白。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子木戴帽子，那些我最愛的卷發呢？還有那些精心修剪過的眉毛呢？它也曾經讓我那么著迷。現在的子木，比任何存在在我記憶中的樣子都安靜。

有什么模糊了我的眼睛，那一定是透過窗戶的陽光太刺眼，或則是消毒水的味道太刺鼻。

曉曉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她出去。我堅決的眼神配合著輕搖的頭顱，堅定而有力。她輕輕嘆了口氣，沒再堅持，獨自走出了房間。

床邊的凳子一定一直都在，此時我坐在凳子上，看著眼前的這一切，確實太虛幻了。“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起，都覺得不真實？”我在心里問自己。

那投影在心里的女孩，美到不可方物。汽車的顛簸，沒能打擾到我。

“睿子，你這次沒帶書吧？”突然的問話，救贖了我，讓我不至于被人當成色狼。正在和曉曉打趣的范鑫似乎正在述說我的糗事。

“哦！沒有。”下意識的回答。“一早被你從被窩拽出來，哪有時間？”似乎是為了掩飾尷尬，我辯解著。他們不會看出什么了吧。

“今天可沒空讓你看書。”

“我帶了書，上次借你的那本。”說話的是子木“準備還給你。”

“哦！沒事。看完再還，不著急。”我一定特別傻。

“咦……這個視書如命的家伙，居然愿意把書借給你？”范鑫這家伙，腦袋里一定在想些什么和書沒關系的內容。

子木不知如何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簡單應了一聲，扭頭看了看我。

“我什么時候視書如命了？不是也借給你了嗎？你還沒還我呢。”我沖著范鑫大聲說到。

“咱不說這個了，你們聊。”范鑫顯然沒想到我絲毫沒給他留面子，知道這事不能再聊下去，主動退讓了。

子木看了看我，也就沒再說話。

大巴車最后停下的地方是一片農戶區，這是郊區的某個地方，住在這里的都是本地居民，居住環境稠密但似乎很安逸。我重沒來過這里，兩個女生也顯然被眼前一條條岔路蒙住了。

“這什么鬼地方？”曉曉毫不客氣的沖著范鑫表露心中不滿。

“跟我走，十分鐘到。”范鑫心情很不錯，完全不在意曉曉的狀態。

離開大路，范鑫帶著大伙左轉右彎走了一段路，路很窄，偶爾遇見迎面走來的人，都得側身而過。這里的人似乎也很熱情，看見幾個年輕人也都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再往前走，穿過小巷的風越來越明顯，這風是有味道的，味道有點腥有點咸，我沒聞過這樣的味道，但卻感覺很好聞。小巷盡頭，視野突然開闊，我們看清了目的地。

這是一片野生海灘，海水沒那么藍，裹著泥沙含著海風，一浪浪拍打在黑灰色的灘涂上。灘涂上的生物很多，我叫不上名字，遠處的海岸線灰蒙蒙的，隱約中可以看見一座小島，這就是我們這片大陸的盡頭了？我想。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大海，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范鑫介紹說，因為這里的海水含沙量很高，不過這已經是他在這個城市能找到的最干凈的海灘了。

面對眼前的一望無際，子木和曉曉忘卻了長途跋涉的辛苦，尤其是曉曉，他知道這是范鑫為完成她的小心愿努力制造的浪漫。

那天，我們光著腳，踩著泥，挖著螃蟹，堆著土，直到天色見黑。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大海。”玩累的我，坐在這片灘涂最大的石頭上，面對子木關于大海的問題，回答道。

“你老家是山區。”

“你怎么知道？”我來這才兩個多月，了解我的人應該不多，就算范鑫，也沒和他聊過關于我家里的事。

“對不起，上次你說買不到書，我很好奇，所以簡單查了下你的資料。”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子木如實說到。

“哦！沒什么對不起的。”

“我以為你會生氣。”

“為什么要生氣？光明磊落的人，隨時接受人民審閱。”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和子木說話的方式發生了變化，我自己也都是后來才意識到。

“你很特別。”子木總結我。

“哦？”

“之前覺得你很傲，現在覺得你也挺油腔滑調的。”子木用手撥弄著被風吹亂的頭發。

“有時候說話很累。”并沒有在意子木說的話，這兩個多月大部分不了解我的同學，都是這樣評價我的。

“第一次聽說。”被我逗的無話可說，子木輕聲辯駁。

“……”似乎油腔滑調要有個度，沒再敢多說，我抬頭看望遠處。

“按你高考的成績，完全可以選擇更好的大學。”

“你調查到的內容不少。”驚訝于她的話，使我有些不自然起來。“別的學校不給獎學金。哈哈！”

“也對！”談話到此結束，我想她一定感受到我的不自在。

遠處曉曉和范鑫正在打鬧，夕陽西下的傍晚，紅色的云映在海面上，入眼的都是充滿生命的紅色，遠比現在身處的白色更美麗，至少讓人覺得豐滿許多。

“好久不見！”

聲音似乎很遠，也沒那么多色彩，但我肯定這聲音很熟悉，可以輕易的將我從任何狀態下抽離。

“好久不見！”我盯著她的眼睛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