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佗夷
- 北沽
- 3100字
- 2019-12-26 14:14:32
“這是什么情況?發(fā)生了什么事?”
眾鬼聚在一起,神色慌亂,又見忘川河面忽然波濤洶涌,四面隨地卷起了大風,一時間,冥界上空風云涌動,雷鳴電閃不已。
有一鬼突然大喊道“這場景,我想起來了,這是天譴,天劫啊!”
“啊?竟是天譴?冥界里誰干了違抗天規(guī)的事?”
眾鬼一時心里了然,全部看向阿渡身旁的洛川。孟婆說道“洛川,你快走!被天雷鞭打中你肯定會魂飛魄散的”
洛川抬起頭看向上空,只覺得手被人握住了,她低頭看去,只見阿渡牽著自己的手同她并肩站在一起。她有感動亦有些意外,連剛才還要和自己一決高低的薇夫人也開口說道“你快離開這兒,躲遠點!快走!”
于是,眾鬼紛紛揚揚喊道“北王,你快走,快逃呀!”
阿渡看著她,輕聲道“別怕,有我在”
洛川朝他笑著,他竟會知道她沒打算逃,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天下之大,哪里是天譴去不到的地方。
上空罩下一道光來,將他二人覆蓋住,不少閃電落噼里啪啦的落在地面上。洛川回答他“嗯,謝謝你為我做的,但是我自己的債自己承擔”在阿渡錯愕的目光中,洛川硬是將他推了出去。
“洛川!”阿渡喊了一聲
洛川隨著那道光升起,停在半空中,冥界上空里落下的閃電化成鐵鏈將她雙手雙腳死死鎖在半空。沒一會,先是一道雷鞭劈了下來落在她身上,打得她慘叫一聲,猛吐一鮮血。接著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她的慘叫響徹云霄,令那忘川河里的無數(shù)幽靈浮出水面,洛川每受一道雷鞭,它們便跟著痛苦的哀鳴。
洛川閉著眼睛,身體顫抖不止,劇痛不堪,她覺得自己整個魂魄都快散了,輕飄飄地。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南折的臉龐近在咫尺,在那最后幾道雷鞭如數(shù)落下時,她卻再也沒有感覺到疼痛,她想也許是自己已經(jīng)麻木了,或者魂魄散了,沒有感覺了。
是快死了嗎……她想要伸手去摸南折的臉,卻慢慢的閉上眼,宛如被暴風拍打過后凋零的花瓣,輕飄飄地落在忘川河邊的曼陀羅花叢里。不過片刻,那素白的曼陀羅花因為沾染了她滿身的鮮血,兩岸的曼陀羅花隨著變紅,也隨著凋零。
阿渡想要過去撈起洛川的魂魄,卻被無數(shù)的幽靈抵擋,它們形成一個保護殼,不讓任何人靠近。
阿渡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剛沖到空中替洛川受了最后三鞭的那只鬼是何人,他的目光巡視了一遍圍觀的鬼怪,發(fā)現(xiàn)蝶溪和她身邊的鬼魂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
……
時間之快,如日月星辰變幻不過眨眼間。忘川彼岸的曼陀羅花凋零后,只斂葉不開花已三百年。眾鬼每每路過忘川,總會看向那位沉睡的鬼王。
她沉睡了,誰也不知道她何時醒來,誰也不知道她為何能在天譴里留下一條命。
三百年后,忘川河畔的曼陀花叢泛起點點紅光,化作無數(shù)的花瓣飄落,逐漸形成人形。她將笛子放在嘴里輕輕吹奏,悠揚的笛聲頃刻間回蕩在冥界里。眾鬼抬頭傾耳聽去,紛紛說道“她醒了!她醒了!鬼王洛川醒了!”
阿渡神色慌張的從往生客棧里跑出來的時候,只見到一抹紅色正蹲在河邊拿著曼陀羅花枝放在河里,似乎在釣魚……他不禁抹了一把冷汗,忘川河里都是幽靈,她釣的只怕不是魚吧。
洛川抬起頭,看著他,幽幽開口道“阿渡!你來啦……我餓了。”
阿渡莞爾道“我?guī)闳コ詵|西”
“好啊!”洛川便跟著他回了往生客棧。
大概是睡了三百年,真的太餓了,洛川一連吃了四碗米飯,三碗湯,以及各種菜品。阿渡一直靜靜地看著她,不言不語,偶爾會提醒道“慢點,別噎著了!”
洛川道“我太同情餓死鬼了,被餓死多難受啊!”
“撐死也難受”阿渡道
洛川眨了眼睛,似乎有道理。故而放下手里的雞腿,抹了抹嘴巴,阿渡問道“不吃了?”
“不吃了,怕餓死,也怕?lián)嗡馈N蚁兀幌胨馈!彼槐菊?jīng)的悻悻笑著
死過兩次的她,確實惜命了。她沒有聽叢孟婆的勸告,又獨自受了天譴,能活下來已是萬幸。
只有阿渡眼里盡是隱藏的難受和心疼,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懂事了?”
“說對了”
他見她的頭發(fā)凌亂,想要伸手幫她整理,洛川一下就躲開了,挪到一邊說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嗯,我去幫你拿些干凈的衣服,”
阿渡回來的時候身邊跟著孟婆,她一聽是洛川醒了,立即說道“天呀,我就說,我就說……那日有小鬼瞧見曼陀羅花里有紅光,我還不相信,直到聽到她的笛聲……她……她真醒了?她在哪兒?”
阿渡道“在我那兒”
于是她跟著阿渡去了往生客棧,手里還拿了兩套衣服。一見到她,孟婆直接撲了過去“洛川!”
“嗯?!小孟?好久不見”洛川笑著和她打招呼
孟婆有些哽咽“嗯。好久不見”
隨即她將衣服拿給洛川“給你,都是新的,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適。你先穿著,回頭帶你去冥城里的鬼市逛逛,做兩身好看的。”
等洛川洗漱完后,披著一頭秀發(fā)出來,阿渡只看了她隨意的坐在榻上打了一個哈欠。孟婆說道“誒,你這三百年不是都得餓著啊,那多難受!”
“也不全是,曼陀羅花很照顧我,不然早餓死了”
“對了,說到這個。你知不知道曼陀羅花自從你沉睡那日起便斂葉不開花了”
洛川從阿渡手里接過茶喝了一口,只伸手隨意一捏,一只曼陀羅花便出現(xiàn)在手中,她問“你說這個嗎?”
孟婆和阿渡大為詫異“你怎么做到的?”
曼陀羅花和忘川幽靈一般,存活萬年,想要控制它,比控制幽靈還困難。不過也不會有人去特意控制一種對自己毫無用處的東西。
“你控制了曼陀羅?”
洛川撓撓頭“我覺得不是控制吧,就是這三百年里都是靠著喝花露填肚子,然后剛才聽你說,我就隨手一捏,就捏出個這么朵花來?”
孟婆道“曼陀羅花竟然認你當主人了,簡直不可思議!”
洛川將花送到她面前,“嘿嘿!那送你好了!”
待孟婆叨叨絮絮的和她聊了大半日方才被自家小鬼拉著走后,洛川接著揉了揉眼皮,從榻上起了身。那頭秀發(fā)便從阿渡的眼前飄過,在他的鼻息間留下淡淡清香。
“洛川”
“嗯?”她回頭看他
阿渡的手里多了支玉簪,剛要替她把秀發(fā)綰上,洛川又躲開了。他的手滯留在半空中,見他有幾分錯愕,洛川連忙抽出他手里的玉簪將秀發(fā)綰住。阿渡也只笑了笑,沒有說什么,只覺得她似乎很介意自己靠近她。
……
某日夜里,往生客棧的小鬼廝將桌子擦拭了一遍后,準備關(guān)門休息時,門外伸進了一只手扣在門上,小鬼廝問道“外面的是何人?本店不營業(yè)了。”
“伙計,我們路過此地,想借貴地住一宿。”門外說話的是個男人
小鬼廝看向阿渡,又回答道“進來吧”他開了門,進來的人卻讓往生客棧里的幾名小鬼廝和阿渡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們,小鬼廝嚇了一跳,相互看了一眼,阿渡則風輕云淡的繼續(xù)寫著自己的賬目。
那名開門的小鬼上下打量了一會門外站著的一男一女。
“兩位請——”
他們走了進來,女人面帶薄紗,似乎很虛弱,被男子攙扶著。她氣若游絲,面色青白,不時喘著粗氣,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搭在男子的手上。她分明很瘦弱,卻穿了件極為寬大的衣服。男人抬頭看了一邊客棧內(nèi),將目光落在阿渡身上“這位公子,店內(nèi)可有空余的房間?”
阿渡道“有,”
小鬼廝道“客官隨我來”
男子微微點頭,扶著女子從阿渡面前走過,跟著小鬼廝上了樓梯,便看見站在樓道上的洛川。小鬼廝問道“姑娘還沒歇著呢?”
洛川面帶笑意,應(yīng)了句“嗯”看著他二人。小鬼廝推開一扇房間的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客官請——有什么吩咐盡管喊我們。”
他二人走進了屋里,又關(guān)了門。洛川下了樓,看著阿渡,問道“你不覺得他們倆個人有點奇怪?”
小鬼廝道“姑娘也看出來了?”
洛川不以為然“是個鬼都聞得出生人身上的氣味。”
那是兩個活人,活人來到冥界的事常有,但男子從店時全身上下全是一股警惕意味,身旁的女子看似柔弱,卻像是個病人。
“這女人應(yīng)該是有病在身,看起來應(yīng)該很難受。誒?男的該不會是她的丈夫吧?”洛川分析道“他們來冥界干什么?求醫(yī)?”
阿渡頭也沒抬“不是”
“不是?”
小鬼廝也問道“主人,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他一進店里不是一直摟著她嗎?”
洛川點頭表示認同
阿渡說道“他們是有關(guān)系,但絕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這男人很警惕,看向我們目光都是揣摩和不安,還有那女人……”他停頓了,不再繼續(xù)說下去。
洛川有些不解,女人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