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就在周紹著急的時候，不遠處總算有了動靜。
不一會兒，顧皎那略帶狼狽的身影便出現在眼前。
周紹有點心疼顧皎的傷勢。
顧皎翻身下馬，跪在周紹面前，“王爺，瑯城失守，臣責無旁貸，還請王爺責罰。”
周紹心中簡單他的喜悅一掃而空，他的舉動她明白，可還是心疼，她也沒有怪他，可是她知道她一定在怪自己，“現在是戰時，戰前換帥乃是大忌，請顧將軍好好守衛疆土，否則數罪并罰。”
顧皎道：“多謝王爺。”
周紹立刻轉身離去，做戲要做全套嘛。
云恒扶起顧皎，“你這是何苦呢？王爺根本不想罰你，你又何必逼她呢？”
顧皎道：“我身為守境的將軍，領土丟失就是我的錯，不罰何以服眾？”
云恒嘆了一口氣，“也罷，我們還是談談如何抵御蠻族和羌族吧。”
夜幕降臨，顧皎和云恒在帳篷里相對而坐。
顧皎沉默不語。
云恒見狀調侃道：“怎么了，這次不會還要我安慰吧。”
顧皎搖搖頭，“以前我總覺得戰場上的將軍威風凜凜，不可抵擋，很是高興家里能有顧家軍繼承。可是現在卻覺得這不僅僅是權利，更是一份責任，過得是如履薄冰。”
云恒：“你能這么想，說明你已經成長了，知道世道艱險，不是每件事都能如人所愿。以前的順利只是未曾遇到過真正困難的時刻。”
顧皎笑道：“你說我長大了，搞得你自己有多大一樣。”
云恒：“哎，你還別說，我還真比你大了幾歲，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顧皎搖搖頭，似是不信。
云恒鄭重道：“無論如何，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王爺也會在，所以放心的去打。”
顧皎覺得心中有股暖流涌過，雙眼微紅的點點頭。
第二日，顧皎帶著人巡視縣內的布防情況，還好，定西的前六座城池都是按照戰時的標準來的，城墻非常高，可以暫時抵擋住蠻族和羌族的攻擊。
云恒看了一眼顧皎，發現他的身上帶著以前不一樣的穩重和謹慎，少了幾分少年意氣，離成為一個真正的將軍不遠了。
鳳凰在火焰中涅槃，人同樣需要烈火淬煉。
在顧皎緊急備戰之時，蠻族和羌族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了兩日。
而這兩日百姓中流言四起。
“你聽說了嗎？瑯城失守了。”
“這怎么可能？我不信，瑯城怎么可能會失守呢。”
“就是，顧家世代鎮守邊疆，怎么會讓瑯城失守呢？”
“這是假的吧。”
“這是真的，八百里加急的公文早就遞了上去。而且我還聽說前段時間顧將軍重傷，王爺帶領兵馬親自去了瑯城，可是去那里的第一天，瑯城就失守了。大家都說王爺行事不妥，遭了天譴，才會這樣。”
“你在胡說什么呢，王爺這些年勵精圖治，我們的日子不知道好過了多少，你居然還敢說王爺壞話，簡直是找死。”
說著便把今天買的蔬菜扔到那個滿口胡話的人身上。
那人邊跑邊躲著，“我說的是真的啊。”
“哼，明明是胡說。真是找死。”
孫墨在周紹平時辦公的房間隔壁處理政事，神情憂慮，似乎在為什么煩惱。
這時，嚴明過來求見。
孫墨抬了抬頭，正好也有事找他商量。
孫墨沏了一壺茶，準備邊喝邊聊。
嚴明開口道：“最近的流言你聽說了嗎？”
孫墨點頭，表情嚴肅，“最新的戰報兩個時辰之前才剛剛發過來，從未與任何人說過，怎么會這么快百姓就知道瑯城失守的事情呢？”
嚴明：“是啊，消息比我們還快，還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傳遍整個定西。瑯城這么多年從未失守過，但如今突然失守，弄得人心惶惶。”
孫墨：“幕后之人的目的說不定就在于此，他就是希望我們亂，越亂越好。”
嚴明嘆了一口氣，“我們這里的情況都是如此，也不知道王爺和顧將軍那里情況怎么樣？”
孫墨神色更是擔心，“只怕更加艱難。”
葉縣
蠻族人用繩子拽著一群瑯城未曾逃走的百姓，讓他們到葉縣城樓下，去攻打葉縣。
可是平時只懂得做農活的百姓哪里懂得什么攻城，只是麻木得向前走著，好躲避來自身后的鞭子。
其中還有不少婦孺孩子，可是因為他們的無能，讓他們無家可歸，無人可依，被人欺辱。
顧皎看著底下衣衫襤褸的百姓，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沒有下令攻擊。
明知道那些百姓有可能混入羌族人，可他無法痛下殺手。
這是曾經他要誓死守護的百姓啊，這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化作一個個厲鬼蠶食著他的心。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等候他的命令。
而那些百姓的身后，蠻族大王子寒涉嘲笑道：“他們果然不敢動手，真是婦人之仁。”
權戮道：“這種情況不會一直下去，否則一旦敵人認為這個方法有用，可能不僅僅丟一座葉縣這么簡單。這個道理我明白，顧皎也明白，所以這種情況維持不了多久。”
權戮猜的沒有錯，顧皎已經準備下令動手了。
顧皎閉了閉眼睛，下令射箭，看著城樓下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在自己的命令下喪失生命，心痛至極。
這個罪，我來擔。
成淵看著倒下的百姓笑得神秘莫測。
不知道這些事情顧皎的心能不能承受得住呢，真是讓人期待呢。
等顧皎殺完那些百姓后，蠻族和羌族就退了，似乎只是送了一批人給自己殺。
也許下了第一次命令以后，第二次也沒有那么難。第二天蠻族和羌族又帶了一批百姓過來，顧皎只是微微閉了閉眼，就下令射殺了。
一連三天，皆是如此。
而顧皎在這些天也越來越沉默，眉眼也愈發陰郁。
周紹和云恒聽說這件事也曾經來勸過他，可是沒有用，這并不是只言片語可以化解的傷痛。而是化進骨子里深深地內疚與自責，只能用時間去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