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當作人質(zhì)?!
- 余一丁
- 卯牛
- 5071字
- 2020-12-10 20:00:00
一百多名夷人,官軍需要一個個點名對照,然后拉到一旁,滿二十人后再一起帶走押進一座大房子里,最后在門上掛上銅鎖。
重復(fù)這個過程七八次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期間松谷男就被兩名軍士押在陳平的身旁,眼睜睜的看著一隊隊自己的族人被帶走關(guān)了起來。
時間就快過了子時,已經(jīng)到了下半夜,那些夜晚加班加點下井挖煤的夷人們也陸續(xù)從礦洞里出來,步履蹣跚地背著今天挖到的最后一筐煤炭來到空地,沉默地排著隊將那些煤倒在附近的煤堆上。
可是他們并沒有像以往那樣,收工的時候可以被允許到小溪邊清洗一下疲憊骯臟的身體,而是放下背簍就被官軍們吆喝著攆到一旁按人頭點名,隨后又像前面那些被點過名的人一樣二十人一組帶到大屋關(guān)押。
松谷男望著四周忙碌的軍士,雖然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看出任何端倪,但是心中的不安不僅沒有消減,反而正在一點點增加。
也許是昨天送來的兩名女子令他有些緊張?那可是真田殿下專門交待要嚴密看管的人,難道今夜官軍突然清點人數(shù)的舉動與此有關(guān)?
對此松谷男不得而知,可是他的拳頭已經(jīng)悄悄地攥緊,目光看起來卻依舊平靜,在礦場這幾年他已經(jīng)變得越發(fā)地喜怒不形于色。
別看陳平是個禆將,但是就算再加上那兩名軍士也沒有被松谷男放在眼中,如果他愿意,可以隨時將眼前的三人放倒在地。
松谷家族是無邊海以東那些島嶼上非常有名的武士世家,祖孫三代都供奉真田家族為主君,在真田部族征戰(zhàn)四方的戰(zhàn)爭中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這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中年人其實是真田慎介父親手下最為得力的武士之一。
四年前當真田玄一郎的計劃剛剛開始實施沒多久時,松谷男便自告奮勇前來大晉的礦區(qū)做臥底,順便幫助真田部族在礦區(qū)建立一個堅實的據(jù)點。
別看青川嶺礦場是在一座峽谷內(nèi),而且進出只有一條通道,似乎是一處易攻難守的絕地,可是經(jīng)過四年的不懈努力,松谷男已經(jīng)將此地變成了一座地下堡壘。
表面上看現(xiàn)在礦場內(nèi)只剩下四座仍在開采運作的礦洞,而且算上已經(jīng)廢棄的七座,這十一座礦洞的入口處分別位于懸崖和陡坡的山腳下,四周的山體最低處也有百余丈之高,方圓幾十里內(nèi)都很難尋到村莊人家,何況山區(qū)內(nèi)到處都是毒蟲猛獸,在這里勞作的夷人幾乎沒有逃跑的可能,因此駐守青川嶺礦場的官軍也就僅僅只有六十人。
在最初發(fā)現(xiàn)此地盛產(chǎn)煤礦之時,大晉朝廷主要是征用貧苦的百姓來此勞作挖煤,以此抵作徭役。
可是百姓服徭役都是在農(nóng)忙之后才能進行,春播秋收夏日耕種,自然規(guī)律不能違背,民以食為天,大晉朝廷總不能讓百姓們不種糧食餓著肚子就去服役吧?
因此最早的礦區(qū)一般都是在冬春農(nóng)閑時節(jié)才進行挖煤采礦的工作,這個季節(jié)天氣嚴寒又特別辛苦不說,而且還經(jīng)常有人因此而喪命,又不能保證產(chǎn)量,因此不僅附近的老百姓想方設(shè)法逃避這一類徭役,同時各個工坊的軍械生產(chǎn)速度也會受到影響,連帶著便拖累晉皇的雄圖霸業(yè)不得不放緩腳步。
而晉皇最為關(guān)切的重點正是他的雄圖霸業(yè),為此大晉曾經(jīng)實行過強令征召民夫的舉措,可是后果就是不斷有老百姓起來造反,雖然大晉官軍實力強橫,所有的起義都被朝廷迅速鎮(zhèn)壓,但是也埋下了更大的隱患。
疾風閣在大晉有分閣和許多散閣,而青炎門在河口郡勢力龐大,這些江湖組織之所以能夠發(fā)展壯大的最大原因就是可以輕易招收到人員,其中很多人都是因為想要逃避大晉朝廷征派的徭役而背井離鄉(xiāng),躲進這些組織內(nèi)得以生存。
不過后來隨著東南海防的官軍抓獲了越來越多的夷人俘虜,大晉朝廷便將這些戰(zhàn)俘運送到平洛郡的礦區(qū)進行采礦勞作。
夷人勞工的到來不僅解決了礦區(qū)勞動力的問題,也極大地緩解了大晉的國內(nèi)矛盾,而且這些人可以一年四季進行勞作,同時一些夷人工匠還帶來了更為先進的鍛造技術(shù)。
于是各個礦場的大晉百姓越來越少,到最后這種臟活苦活累活就全部交給了夷人俘虜去做,只有一些工坊內(nèi)還剩有少量的大晉工匠,他們不僅要負責監(jiān)督生產(chǎn)和保證軍械的質(zhì)量,更重要的是要學習夷人的制造工藝,也算是另一種拜師學藝吧。
早在數(shù)年之前青川嶺礦場就已經(jīng)全部只剩下夷人勞工,下井或者進洞挖煤不僅辛苦而且危險,礦場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出現(xiàn)坍塌、冒頂、失火等各種事故,夷人也死傷了不少,因此進入礦洞作業(yè)的都是夷人,駐守的官軍只負責看管這些夷人按時勞作,不偷奸耍滑或者趁機逃亡便好。
這樣一來礦井或者說礦洞內(nèi)就變成了夷人的天下,在這里他們可以干很多事情。
于是松谷男利用自己在青川嶺礦場當頭目的四年時間離,指揮夷人勞工在礦洞內(nèi)挖出了兩條通往陡坡以上數(shù)十丈長的隧洞。
不僅如此,仍在采礦的四座礦洞和廢棄的幾座礦洞之間也有通道連接,只不過每個通道隧洞的出入口都像蒼嶺鎮(zhèn)上的工坊內(nèi)那座廢棄礦洞一樣用木板遮蓋掩藏,主要了為了遮人耳目。
因為駐守的官軍雖然不會進入礦洞巡察,但是朝廷會定期派出監(jiān)管人員來檢查礦洞,他們被稱為“礦人”,都是一些經(jīng)驗豐富的采礦工匠,一般是每月一次,這些礦人不僅查看礦洞的開采情況,也要評估礦洞的產(chǎn)量是否達到廢棄的標準,或者勘察其他位置另外再開挖新的礦洞,如果挖出來的隧洞不做好遮掩防護,必定逃不過礦人的檢查。
青川嶺礦場中夷人挖出來的兩條隧洞分別通到陡坡自山腳向上六七十丈的山腰處,其中一個出口就在半山腰的一片樹林中,距離官道只有幾丈遠,另外一個出口雖然在同一片樹林內(nèi),只不過要更加遠離官道一些,兩條隧洞各有用處,并且其內(nèi)還另有通道相互連通。
隧洞內(nèi)被夷人平整出一級級臺階,順著臺階便可向上攀爬到達出口,這就解決了避開峽谷口進入礦場的問題,因為挖掘時間很長,兩條隧洞內(nèi)都比較寬敞,有五六尺高,因為夷人普遍個子矮小,所以他們在其內(nèi)稍稍低頭便可直立而行。
其中一條隧洞中還挖出三個單獨的耳室,其實就是三個小洞,每個山洞長寬只有六七尺,五尺多高,作為囚室可以用來關(guān)押人員,目前柳翠和鐘離雪就被囚禁于其中的一間耳室內(nèi)。
另外一條隧洞中又挖出幾個儲藏洞,以往亂波秘密送來的武器都存放于此,甚至在一個儲藏洞內(nèi)還有不少的干糧,以便夷人暴動后能夠獲得堅持一兩日的口糧。
這個龐大的工程就是松谷男這幾年以來的杰作,眼看著再過一兩天便會派上用場,誰知今夜官軍卻突然進行人數(shù)清點。
將柳翠和鐘離雪送到此地的夷人武士告訴松谷男近期內(nèi)大晉朝廷派出了一名巡查官員到礦區(qū)巡視,讓松谷男隨時注意,如果此人到達礦場時正好遇上暴動就順便將其捉拿扣為人質(zhì),可是松谷男并未見到余一丁二人,他認為肯定不會是巡查官員到來才清點人數(shù),那么這次官軍的行動在他看來就有了另外的意思。
越臨近暴動就會越擔心出現(xiàn)任何意外,松谷男此刻正是如此。
如果說陳平所言非虛,此時藏頭遮尾來到青川嶺礦場的只會是丸山隆二手下的亂波,昨日才有武士將二女送到此地,今日便有亂波前來,為什么兩批人間隔時間如此之近卻不一起來?
這說明洛西鎮(zhèn)那邊很有可能出了意外,現(xiàn)在礦場內(nèi)的夷人又一個個被關(guān)押起來,八成也跟洛西鎮(zhèn)發(fā)生的意外有關(guān)聯(lián)。
而作為礦場的夷人頭目,松谷男此刻又該如何抉擇?
他的腦中飛速地思考著,眼看自己面前的夷人越來越少,如果等到全部人都被關(guān)押起來的話,可能到時候再有什么意外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決不能坐以待斃!
松谷男的心中有了計較,于是他的臉上又帶出了那種謙恭的笑容對陳平道,“不知陳將軍能否允許讓那些剛剛上井的人先去清洗一下再回屋?”
此刻空地中大概還有近百名夷人沒有被清點到,其中也包括那些剛剛收工的人。
陳平瞥了松谷男一眼,冷冷地說道,“等到事情弄清楚了再說,萬一你的人趁著清洗時又逃跑怎么辦?”
松谷男默然,心說你這個理由還真是霸道加直接,想想看夷人收工后在小溪里清洗又不是頭一回,何況現(xiàn)在周圍那么多官軍,基本上人手一根火把,將四下里照的一片雪亮。
誰敢逃跑?又怎能逃跑?!
可是陳平就這么說了,松谷男又能如何?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松谷男終于還是沒有敢于冒險,眼前這些官軍一個個兇神惡煞,刀劍在手,而他這邊的所有夷人都是赤手空拳,雖然其中不乏一些好手,但是如果敢于貿(mào)然動手只能是做無謂的犧牲,基本上可以肯定最終的結(jié)果就是平白留下一些尸體,然后被官軍鎮(zhèn)壓。
松谷男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凝重,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確實無法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最后一隊夷人勞工終于也被軍士們押到他們居住的大木屋里關(guān)了起來,現(xiàn)在只剩下松谷男還留在這里。
那名拿著名冊的軍士小跑著來到陳平身邊,低頭拱手道,“稟報將軍,本礦場共計夷人勞工除去工頭二百四十二人,已經(jīng)全部清點完畢,并無缺少。”
陳平點點頭,轉(zhuǎn)身對松谷男道,“松谷男,既然你的人一個不少,可知今夜陡坡之上會是何人?”
松谷男滿臉愕然地答道,“將軍明鑒,小人一直呆在礦場中,豈能知道山上是何人?!”
陳平呵呵冷笑一聲,便不再理會他,只是對看押他的軍士道,“你們將此人暫且押回住所看管。”
接著又對另一名軍士道,“你快去請二位大人過來。”
“是!”
本來那兩名軍士已經(jīng)押著松谷男往夷人勞工居住的木屋那邊走了,這時才走出去兩步,松谷男便聽見陳平對另外那名軍士說的話,立刻停下了腳步,不可思議地轉(zhuǎn)回頭看向陳平。
“看什么看?快走!”看押松谷男的一名軍士推搡著他喝道。
“嘭!嘭!”
聽見呵斥聲陳平也轉(zhuǎn)頭看向松谷男那邊,于此同時他又聽見兩聲悶響。
當他轉(zhuǎn)過頭時正好看見兩名押送松谷男的軍士一左一右向兩邊倒飛出去,給陳平的感覺仿佛那兩人倒飛在半空中時才發(fā)出痛苦的慘叫聲!
“啊!”
“啊!”
這變故來得突然,陳平一時之間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主要是其余的夷人已經(jīng)全部被關(guān)押進了木屋,現(xiàn)在此地只剩下松谷男一人和一眾官軍,陳平怎么也想不到松谷男居然敢以一己之力對抗六十官軍。
等他轉(zhuǎn)過頭時目光中全是驚愕!
就在那兩名軍士倒飛倒地之時,松谷男的身形連連晃動,瞬息間便鬼魅般閃到陳平面前,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jīng)多出了一把七八寸長的小刀!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沒等陳平做出任何反應(yīng),松谷男手中的小刀已經(jīng)貼在了他的脖子側(cè)面,另一只手也似鐵爪一般扣住了他的一條胳膊。
直到此時周圍的官軍才回過神來,紛紛呼喝著圍了上來。
“誰敢再往前一步,我要他的命!”
此刻的松谷男哪還有半點中年鄉(xiāng)農(nóng)的模樣,他帶著歇斯底里從口中吼出這句話,只見他面目猙獰須發(fā)直立,雙眼瞪得像是銅鈴一般,右手的小刀正抵在陳平的脖子上,只要稍稍往上用勁,那閃著寒光的刀尖便可立即刺穿陳平的脖子!
而就在此時余一丁和蔡祖明也聽見動靜從營房中走了出來,遠遠地便看見一名夷人正挾持著陳平。
“松谷男!你這是要做什么?難道想要這個礦場的夷人全都為你陪葬嗎!?”陳平雖然被松谷男挾持,但臉上卻沒有絲毫懼色,斜著眼睛對松谷男喝道。
“你閉嘴!”松谷男惡狠狠道。
然后抬頭就看見了正在往這邊走的余一丁和蔡祖明,因為二人實在眼生,他明白這兩人正是陳平口中的“二位大人”。
立刻又喊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就是想要找個理由將我們夷人全都關(guān)起來,是要對我們下毒手嗎?哼!讓那兩個人過來!”
松谷男挾持著陳平,但是眼神卻死死盯住余一丁和蔡祖明,他早已看出蔡祖明是一員武將,而余一丁就是一名文弱的書生模樣。
余蔡二人平靜地走到松谷男面前丈許遠的地方就被他呵斥著停下了腳步。
“你!就是朝廷派來的官員吧?”松谷男盯著余一丁問道。
“正是,本官奉命前來巡查礦區(qū),你就是此地的夷人頭目?”余一丁平靜地答道。
“少廢話!到這邊來,把你的手露出來!”松谷男繼續(xù)惡狠狠地說道。
四周圍了一圈投鼠忌器的官軍,他們都在松谷男和陳平的兩三丈外,不敢越雷池半步,畢竟自己的長官此刻正在松谷男的手上,稍有不慎便會血濺五步。
可是蔡祖明的臉上已經(jīng)帶出了些許的笑意,他真是替眼前的這名夷人惋惜,如果此人繼續(xù)挾持陳平可能還好點,但是現(xiàn)在想要換成余一丁那真是自己找死,額田幸人就是前車之鑒啊。
不過在他又看見余一丁那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時,心頭也不免暗自感嘆,將松谷男換做是他自己在不知道余一丁的底細之前,可能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余一丁是朝廷派來的官員,論重要程度肯定比一個駐守礦場的裨將要高得多,而且此人看起來就是一名文官,想要控制住也比陳平要容易的多。
于是蔡祖明只能在心中為這個自己找死的夷人稍稍惋惜了……
“余大人!你不要過來!”陳平吼道。
“你要再說話我先殺了你!”
松谷男陰陰地笑道,“哼哼!原來你姓余?”
“是的,在下姓余名一丁,你叫什么名字?”余一丁問道。
“少廢話!余大人,過來吧。”松谷男陰陽怪氣地說道。
余一丁高舉著雙手,緩緩地靠近松谷男,邊走邊道,“你別亂來,還是先放了陳將軍,我來做你的人質(zhì)。”
這次松谷男不再言語,等到余一丁來到面前時,突然間便出手,一把推開了陳平,與此同時閃到余一丁身邊,沒等對方有所反應(yīng),余一丁已經(jīng)變成了跟剛才陳平一樣的姿態(tài)。
就算身懷異能,可是余一丁竟然壓根沒有看清松谷男的身法和手法,只覺眼前一花那把小刀便抵在了自己的脖根處。
余一丁的心中不禁嘆道——
唉,只有異能但是反應(yīng)卻跟不上實在是惱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