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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清風觀

  • 余一丁
  • 卯牛
  • 5341字
  • 2020-07-27 08:00:00

進了山溝余一丁就走在了驢車前面開路。

無論官道路面再怎樣平整,畢竟是山路,路面狹窄蜿蜒崎嶇,加上周圍又是溝壑縱橫,常常路旁就是一兩丈深的斷崖,要不就是道路一側緊貼著峭壁,他騎著馬走在前面遇到險情也好有個應付。

在前進途中余一丁時不時回頭看看那毛驢,現在他們的行進速度完全取決于這頭毛驢,只要它跑得快一些余一丁三人就能早一點到達平西關,結果他只看見這個畜生雖然不顯得太吃力,但仍是拉著棚車不緊不慢地跟在馬屁股后面向前挪動。

余一丁估算了一下,如果按照驢車目前行進的速度加上路上必要的休息時間,他們到達平西關的時間大概會在天擦黑前后,應該不至于走太長的夜路,就是希望這幾十里路上不要再遇上其他的意外事件。

離開溝前集大半個時辰后,三人才走出不到二十里。

棚車內的空間本就狹小,再加上山路難行,午后又是驕陽似火,天氣悶熱,鐘離雪這個妮子已經在車內叫嚷了幾次不舒服,想要下車休息,幸好柳翠一直在盡力安撫,她很清楚余一丁的擔憂,也明白必須要抓緊時間才可以在天黑前趕到平西關,否則余一丁真不知道該拿這位失憶的王府大小姐怎么辦。

又翻過一道山梁,余一丁在山坡上望見前方谷底的一大片樹林中隱隱地有灰瓦紅墻顯現,似乎是座挺大的宅院,但是四周并沒有大片的農田耕地,也看不見其他的房屋,看樣子此處不會是一處村落,很可能是一座廟宇或者道觀。

待三人下到山谷內,官道沿著那片樹林的邊緣一直向東,余一丁看見另有一條土路往北離開官道深入樹林中,應該就是通向那座院落的道路。

余一丁抬頭看看日頭,現在似乎比剛才更加炎熱,鐘離雪再次撒嬌般在棚車內喊熱,柳翠掀開車簾一眼便望見樹林,連忙對余一丁道,“大哥,這里有片樹林,車內太過悶熱,我們去林中歇息一陣吧。”

鐘離雪聽見后也從車內伸出小腦瓜對余一丁說道,“余大哥,雪兒已經熱得受不了了!”

余一丁看著二女的額頭臉頰隱隱泛出的汗跡,心中不禁一陣憐惜,一時間也把原來看小說知道的“逢林莫入”的所謂江湖經驗拋在腦后,連忙答道,“剛才我在山坡上已經望見林中有座院落,也許是廟宇或者道觀,這樣吧,我們前去看看,你們倆也好下車休息一陣。”

說完便率先騎馬拐進林中土路,二女聞言欣喜,驢車隨后也緩緩跟著進了林子。

在樹林內四五十丈深處就有一座不算太大的道觀,跟余一丁在山坡上看見的一樣,灰瓦的屋頂,圍墻上的紅色顏料因為年久顯得暗淡斑駁,大門的樣式與鄭家大院類似,也是那種像城門一樣的拱形門洞,門楣上刻著“清風觀”三個字。

余一丁跳下馬背,順著大門口的五六級石階拾級而上,他打馬跑過來時的馬蹄聲和響鼻聲挺大,道觀的大門也是左右大大敞開,可是余一丁并沒有看見有道人出來迎候。

“莫非是座無人的荒廢道觀?”余一丁心頭疑惑。

可是從道觀的整體看來不像是無人打理的樣子啊。

進了大門正對著兩三丈遠就是一座大殿,說是大殿其實也就是一座稍微大一點的房子,透過門上的格柵可以隱約看見其內的三清泥塑像,大殿右側緊挨著一棵大樹建有一座小小的八角亭,左側是一座有兩個房間的小屋,另有一條石徑小道從小屋門前通往大殿后面,這一側的圍墻邊還有兩棵稍小一些的樹木,整個道觀顯得小巧別致,雖然四周全是樹林,但是石頭鋪就的地面一看就是經常打掃,沒有一點落葉灰塵,整個道觀顯得干凈整潔。

此時驢車也慢悠悠地行到道觀門口,柳翠和鐘離雪下車后跟著進了道觀,二人邊走邊四下張望,最后一起帶著疑惑走到站在院子中間發呆的余一丁身邊。

“大哥,怎么回事?”柳翠開口問道。

“這座小道觀看起來不錯,可是不知為何卻空無一人。”余一丁還在左顧右盼,眼神中保持著警惕回答道。

“居士何出此言?”大殿左側的小道邊忽然傳來一句人聲。

三人本在疑惑,聞言不禁吃了一驚,連忙轉頭查看,正瞧見一位灰衣道人從大殿后面緩緩踱步過來。

此人三十出頭,頭頂胡亂扎了一個發髻并用一根樹枝別住,且又生得獐頭鼠目面相丑陋,最為可怖的是他的左臉上還有一塊刺眼的疤痕,似乎是一種燙傷,使他左半邊臉頰看起來就像是凹陷了一塊,實在是令人觸目驚心。

柳翠和鐘離雪突然瞧見這樣模樣的一位道人都禁不住低呼一聲,各自后退了半步。

那道人見到二女此番舉動也不以為忤,仿佛是見慣不怪,只是平和地又道,“適才貧道在后院有事,未曾想這會兒工夫便有居士上門,如有失禮還請幾位莫怪。”

說完道人又單手打了個稽首,便立在一旁看著三人不再言語。

余一丁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勁來,此刻又回憶起與回龍觀老道的一番交流,心中有數,當下拱手恭敬道,“在下余一丁,敢問道長可否就是天殘道人?”

那道人聽聞余一丁如此發問明顯一愣,接著便再次仔細打量了余一丁幾眼,腦海中卻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何時見過此人,但隨即反應過來,復又還了一禮鄭重道,“貧道正是天殘,莫非以前曾與余居士有過照面?但貧道一時未曾記起,還請居士恕罪則個。”

余一丁心頭暗喜,他早已從回龍觀老道那里得知天殘道人是個道法高深且又面丑心善之人,當下喜道,“果然是道長,在下確實從未與道長謀面,但是對道長大名早有耳聞,不知道長可否記得回龍觀或者是回龍鎮上的潑皮李二那伙人?”

天殘道人垂目略略思索便想起了在大梁游方時曾在回龍觀待了一段時日,那觀中老道的打簽問卦之術確實不凡,二人私下里也經常交流道悟感受,后因得知老道飽受回龍鎮上李二那伙潑皮的騷擾,不勝其煩,于是自己便出手懲戒了李二,事后為了不連累老道又連夜離開了回龍觀繼續四處游方,在十幾日前才到得清風觀暫居。

他見余一丁提起此事,又看了看三人裝束,而且余一丁聽說自己正是天殘道人時的欣喜也不似作偽,于是問道,“李二那種潑皮早該有人出手教訓,貧道只是略施懲戒,不知余居士何故提起此人?”

余一丁聞言忙道,“請道長勿怪,那李二一伙人曾在官道攔路搶劫,也被在下出手教訓,后來去回龍觀時才聽那里打簽問卦的老道提起道長也懲戒過此人,且那老道對道長極為推崇,又聽他描述道長的模樣,在下本有心結識,誰知那時道長已離開回龍觀,不曾想居然能在此地得見道長真容,這才冒昧詢問。”

天殘道人客氣道,“原來如此,這都是些許小事,何足掛齒。”

余一丁正想再說點什么客氣一番,忽然就聽見道觀外有人大聲說話。

“楊道兄,門外停有車馬,可是有居士前來清風觀?”

幾人聞聲一起朝大門望去,正瞧見一名年輕道人邊說話邊飛身沖進觀內,此人看起來與余一丁年紀相仿,腿上打著綁帶,腳踩布鞋,風塵仆仆,發髻散亂,身上背著一個布包,右手提了一支拂塵,進了大門便看見余一丁幾人站在院內,連忙上前行禮。

“各位居士,貧道有禮了,楊道兄,這幾位是?……”

“清風道友,這位是余居士……”

余一丁這才知道天殘道人俗名姓楊,不過此刻他卻無心關注此事,而是眼前這名青年道士令他大感意外。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在小廟內與石狐等人拼斗的那名灰衣道人!

“原來是你?”余一丁失聲叫道。

眾人皆愕然,特別是那名青年道士,當時他是以寡擊眾,離開小廟越過官道鉆進對面的樹林時看見了余一丁騎在馬上,只當他是石狐手下的一員,雖然余一丁沒有動手,他也是防備著直直地沖了過去,如果余一丁有任何異動,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所以并沒有細看余一丁的面容。

他好不容易擺脫了石狐等人的糾纏便一路趕回道觀,此刻余一丁又開口就說出這樣一句話,怎會不令他滿面驚愕。

當然其余幾人只是心中驚奇,他們怎么也想不到余一丁居然和青年道士有過照面。

“余居士,莫非你與清風道人也打過照面?”天殘道人連忙上前擋在余一丁和青年道士之間。

他已看出青年道士將手中的拂塵戒備地橫在胸前,也許接下來一言不合就會大打出手,而且經過這些時日與清風道友相處,他也了解這名年輕道士是個嫉惡如仇出手果斷之人,生怕二人之間有什么誤會,所以趕緊出聲詢問。

青年道士的舉動也落在余一丁眼中,他沒想到這道士竟然沒認出自己,愣了一下終于也醒悟過來,可想而知當時這道人被石狐那一群人追得是怎樣的緊迫,雖然傷了對方數人,卻也落得個狼狽逃竄的下場,甚至連對面人的容貌都沒有看清楚。

于是余一丁連忙解釋,“請道長莫要驚慌,你與青炎門的人在小廟交手時在下正好路過,道長從我眼前跑開,這才認得道長。”

青年道士的眼中仍然充滿了戒備,他只是直直地盯住余一丁的雙眼,靜待他接下來還有何話可說。

果然余一丁接著又道,“道長離開后石狐等人又找上了我,還與我拼斗了一番,最后卻帶著從人撤走了。”

聽余一丁說完這番話后青年道士眼中的狐疑終于漸漸消散,望了望余一丁又看了看他身旁的二女,等他的眼光碰上天殘道人的目光時,天殘道人對著他輕輕點了點頭,于是他手中的拂塵便緩緩地放了下來。

余一丁見狀又道,“在下從大梁而來,本欲前往大晉偃師,此次是路過河口郡,到得貴觀也是歇腳片刻,今夜還要趕往平西關。”

之所以要再多解釋一句,還是因為余一丁對天殘道人頗有好感,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與天殘道人一起的人應該都是良善之輩,所以余一丁希望與這位青年道士之間不要有任何誤會。

那道士終于點點頭說道,“貧道道號清風,這些年一直行腳四方,半年前才尋到這座無人小觀,便留在此觀修行,只因不久前與河口郡地面上的大勢力青炎山莊發生了摩擦,居士恰巧又識得貧道,難免會多心,還望居士海涵。”

余一丁忙道,“道長言重了,都是誤會,說開便好。”

此時天殘道人插嘴道,“清風道友這一去便是三日,何故與那青炎山莊發生摩擦?”

清風看了他一眼道,“楊道兄,余居士他們遠道而來,哪有站著說話的道理?還請移步涼亭,待貧道燒水泡茶待客,也好坐下詳敘。”

天殘道人連連點頭道,“正該如此。”

于是幾人便來到八角亭中,清風又去燒水泡茶,順便將自己身上的塵土打掃一番,這才在亭中擺好茶水坐下將自己這幾日的遭遇詳細說給幾人知曉。

這清風是名孤兒,據他回憶自己應該是大晉沿海地區的人氏,打記事起就流落街頭,與幾名孤兒一起靠乞討為生,八歲時被一個權勢人家的惡犬咬傷,其余孤兒一哄而散,幸虧一名路過的游方道人救治并收養了他,于是便跟隨道人四處行腳。

如此經過了十五年,那道人也將自己的全部道法傳授與他,二人關系既像師徒又似父子,但道人始終只讓清風喊他叔叔,也不以師徒相稱。

就在清風二十三歲那年,兩人再次回到最初道人救治清風的那座沿海小城,某一日,道人稱二人之間的道緣已盡,自己不日便要東渡無邊海繼續尋找自己的道緣,希望清風繼續行走天下,大好河山處處皆可觀道修行,也可磨礪意志堅固道心,這算是道人對清風最后的教誨,接著便在某日不辭而別。

清風知道二人這一別便是訣別,此生難有再見之期,于是在海邊山崖處立上三炷香,向東遙拜叩首后便依照道人教誨離開小城繼續行走各地,并最終找到了這座廢棄的無名小道觀。

這是半年前的事情,清風很是奇怪,大晉也和這塊大陸上的其他國家一樣,對道教向來重視,并尊為國教,就算是特別偏遠的地區都不會輕易廢棄道觀,不過清風也沒多想,耗費了數日便將這座本來就不大的道觀修葺一新,并以自己的道號給它起了新名字。

在這半年中清風也像其他修行的道士那樣,平日里不是在觀內潛心修道,便是出門行腳,幫助周邊的村落濟世救人。

后來他便漸漸發現了在河口郡的地面上有一股龐大的勢力,這些人基本上都是穿著統一的黃色制服,有的衣襟上還有一團藍綠色的火焰圖案,全部屬于河口郡城附近的青炎山莊。

他們三五成伙,有時甚至只有一兩人,專門在各村鎮替人捉鬼驅邪并收取銀兩,但是清風通過暗中觀察發現那些所謂慘遭鬼怪之害的人家基本都是他們先弄出來的伎倆,然后再上門收取報酬替人消災。

這一發現令清風不禁怒火中燒,他這十幾年無論是跟隨那道人行腳還是自己在清風觀修行,都一直秉持道心,對己做到清靜淳樸無為無私,對人則是慈儉濟人兼善他人。

而且據他所知,無論是道士還是南方蠻荒之地的巫師對于鬼神之說首先都是“敬”,其次才是對部分害人的神怪進行“驅”或者“捉”,而青炎山莊的行徑完全就沒把鬼神當回事,這種勾當落在清風眼中便是坑蒙拐騙的邪門歪道。

于是在他一次次暗中觀察下,終于發現了這次青炎山莊的管家石狐帶領一群隨從將要干一筆“大買賣”,三十兩銀子在大晉也不算是小數目,那座村落本身就不大,不到二十戶人家,好不容易湊出來的這些銀兩豈能輕易就被石狐他們騙去?于是清風在三日前就一直守在該村的暗處,只等石狐帶人前來作法時搗亂。

昨日夜間石狐等人終于來到村內,正在進行所謂的捉鬼驅邪法事時陡然發生變故,那些本為青炎山莊豢養的鬼怪等障眼法卻突然開始襲擊石狐等人,直至石狐的鬧劇變成了與清風的真正斗法。

雙方大打出手后清風見已達到搗亂的目的,青炎山莊也掙不到這筆昧心錢,于是便想趁夜色離開,可是石狐領著從人一直緊緊追擊,直到在一座破敗的小廟內將他截住。

本來青炎門對當地的道士采取的就是趕盡殺絕的策略,否則清風觀原來也不會輕易荒廢掉,因此當清風露出了道士的真容,在小村時石狐還要顧及村民的看法和青炎山莊的顏面,到了小廟則再無外人,立刻對清風群起而攻之,誰知清風的道法相當了得,一柄如意拂塵被他使得出神入化,加上從小乞討挨揍以及多年行腳練就的閃避騰挪之法,居然在傷了對方數人后逃了出來。

清風最后道,“楊道兄,貧道估計那個青炎山莊的人還會前來鬧事,你我二人還應提前做好準備才是。”

天殘道人聞言緩緩點頭,清風又對余一丁道,“余居士,不是貧道不留客,若是石狐等人再來恐對居士及家眷不利,還望居士歇息好了便速速趕路要緊。”

余一丁笑道,“道長多慮了,我們……”

還未等他說完,觀門外便傳來一陣紛亂的馬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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