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年下,具有六朝底蘊的京城處處張燈結彩更顯繁華。
東周三大藩王之首的鎮南王伏法,殘余勢力也被一掃而空,朝中各方勢力重新歸于平衡,表面上依舊是一個太平盛世。
年下事物繁雜,晉王妃蘇婉盡心盡力忙著打理王府,忙著往來應酬。周妙姝自宣戰梅兒大敗后,在府中老實了許多,甚少再滋事。
到處都是都是安定祥和的景象,除了蕭晉與梅兒微妙變化的內心。
上朝歸來,蕭晉似乎已經習慣先回晉王殿一趟,這個時候梅兒也不會出去亂跑,乖乖呆在晉王殿等他回來,二人似乎心照不宣的達成了一種默契。
這日,蕭晉下朝歸來,依舊急急的往晉王殿走去。
府內管家連順捧著一只檀木大盒子急急的趕上蕭晉,回道:“稟王爺,這是外面上來的貢品,宮里賞下了這些,請王爺示下。”
每到年底外疆總會貢些稀奇玩意,蕭晉以前是太子,如今雖然已被廢黜,但有些待遇依舊還是享受著。
蕭晉打開盒子,拿出一枝七寶鸞鳳簪子對著管家道:“這個一會送到王妃那里去。”
連順雙手接過鳳簪子,笑著道:“這可是這里面最貴重的物件了,王爺對王妃真是真心可鑒啊。”
蕭晉不語,盒子里仔細扒拉一番,揀出一只圓鼓鼓的彩釉娃娃,那娃娃瞇著眼,咧著嘴,甚是可愛。蕭晉捧在手里端詳一番,情不自禁的笑了笑,收在袖子里,“剩下的揀些送給楚王和朝瑰去。”
梅兒正歪在塌上自己跟自己對弈,見蕭晉進來了,頭也不抬道:“你下朝了。”
蕭晉在她對面坐下,“你這自己玩得倒是挺歡。”說著,拿起黑子跟梅兒對弈起來。
一會功夫,梅兒的白子便被圍得幾乎走投無路,她額上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時不時的嚷嚷著悔棋,手里攥著棋子,氣急敗壞的碾得嘎嘎直響。
蕭晉早習以為常,見她這幅模樣,卻還是忍不住暗笑,他擺擺手勸道:“算了,今天算咱倆平。”
梅兒卻不愿意,明知自己敗局已定,卻仍舊尤不甘心的拉著她非要明明白白的分出個高低上下,直到蕭晉將她困死,她才罷休,往后一仰,仰面躺在榻上,哭喪著臉,嘴里卻不肯認輸,念叨著:“今日是狀態不好,你僥幸贏我而已。”
蕭晉看她那副懊惱的模樣,從袖中掏出那個彩釉娃娃,湊在她眼前晃了晃,“這個,作為安慰獎給你。”
梅兒見了那娃娃極其喜愛,接過來愛不釋手的擺弄起來。
蕭晉將棋子收好,對梅兒道:“就要過年了,眼下也沒什么要緊事,我明日要去狩獵,你同去吧?”
梅兒眨眨眼回道:“不去!我明日有事。”
蕭晉淡然一笑,“你有什么事啊?”
“我明日要跟阿曲去西市聽戲。”
又去西市,自從將腰牌給了她,這家伙三天得有兩天泡在西市,快成集混子了。蕭晉強忍著要回腰牌的沖動,哈哈一笑,“我看你是害怕吧?”
梅兒坐起來,不屑道:“我怕什么?”
蕭晉嘴角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怕飛禽猛獸,不敢去。”
“隨你怎么說。”梅兒根本不著他的道,向后一仰,又開始擺弄起那娃娃來。
蕭晉拉起她,“去吧,就當陪我了好不好,我自己怪無趣的。”
他是親王出城狩獵,純屬吃飽了沒事干的貴族消遣娛樂,護駕隨從沒有百人也有幾十,梅兒笑著道:“你還能自己去?”
“你去不去,你要不去將那腰牌還我吧,不給你了。”
梅兒見他真有些急了,心里合計著出城逛逛也好,她斜著蕭晉扭扭腦袋,“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陪你去一次吧。”
蕭晉大喜,“好,咱們明日卯時走。”
還得起大早?
梅兒抗議似的嚷嚷道:“去那么早,人家飛禽走獸能起來嗎?”
說話間,蕭晉長腿已邁出門口,徑直出了正殿,往書房去了。
梅兒一直睡在晉王殿外間,第二日迷迷糊糊中便被蕭晉從被窩里拎了出來。真是太困了,早知這樣說什么也不能答應陪他去!
蕭晉拉著梅兒出了殿,容奔,阿曲和隨行侍衛早已準備妥當。容奔牽過馬,蕭晉將梅兒抱上馬,自己翻身上馬,一手摟住梅兒,一手拽著馬韁向城外而去。
清晨風烈,梅兒身子縮在蕭晉寬大的披風里,蕭晉摟得很緊,梅兒身子貼在他胸膛,暖暖的,不知不覺竟又昏昏睡去。
“皇兄等等我。”
梅兒睡得正酣,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著熟悉的喊聲吵醒,側頭一看原來是蕭楚策馬而來。
蕭晉勒了一下馬韁,放慢了速度,問道:“你來做什么?”
“我給你出城狩獵去。”說著,沖著梅兒蕭楚一咧嘴,露出一口整齊的皓齒,“你怎么也跟來了?”說罷,兩腿一夾,跑在了前面。
“這小子,真是哪里有事哪里到。”蕭晉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低頭看著媚兒道:“在馬上你也能睡著,你這睡功,我真是佩服。”
梅兒揉揉眼睛,埋怨道:“起這么早,我能不困嗎?”
蕭晉看著他壞笑道:“是不是我的懷抱太舒服了?”
梅兒見他又胡扯,回手就要打他。
蕭晉笑著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嘴邊親了親,“嗯,真香!”
梅兒猛的抽回手,“真不要臉。”
蕭晉俯身湊在梅兒的鬢邊,壞笑著道:“我不要臉,我想要你的香吻。”
“再胡說,我一腳將你踹下去。”
近侍面上只裝看不見,心里卻十分納悶蕭晉的變化。從未見過主子對女人如此隨性過,蕭晉也一直以不喜女色的面目示人,若不是今日所見,還真以為他真的只愛江山不愛美人呢。
“皇兄,皇兄---”蕭楚策馬從遠處又了折回來。
溫香軟玉在懷,蕭晉正陶醉其中,驟然又被這小子打斷,心里好不痛快,不耐煩的沖著蕭楚喝道:“什么事啊,大呼小叫的。”
蕭楚猛的一勒韁繩,馬兒煩躁的抬起前蹄,一陣嘶鳴,以示對這不靠譜主子的不滿,蕭楚趕緊拍拍馬脖子,柔聲道:“馬兒,對不起,對不起啊。”安撫了好半天,那馬這才算平靜下來,鼻子里發出突突的聲響以示警告。
蕭晉也不理他,自顧駕馬向前走。蕭楚終于安撫好了馬,又趕緊跟上來安撫他老哥,“皇兄,前面還有十里地就到了,咱們是去東面那個獵場,還是去西面那個,東面那個路不太好走,要不咱們去西面那個怎么樣?”
蕭晉也不理他,兩腿一夾,顧策馬超過他前行。
“皇兄,皇兄,你等等我。”蕭楚狗皮膏藥般的又粘了上來,“皇兄,咱們今個在那過夜嗎?我可沒帶帳篷,你們帶我那份沒?”
蕭晉忍無可忍,冷著臉恐嚇道:“你再跟著我,我就趕你回去了。”
“你......”蕭楚拉長了臉,正要還嘴,瞥著蕭晉臉色又生生將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老大不情愿的又策馬向前奔去。
到了獵場,蕭晉小心的將梅兒抱下馬,一會功夫,內侍們便輕車熟路的拾柴點上火,蕭晉讓阿曲和幾個內侍留下照看,蕭楚又狗皮膏藥一般的湊過來,沖著蕭晉討好似的一笑,“皇兄,我剛才趕得急些,現下有些乏了,也留下來休息一會,等一下再去追你們。”
蕭晉冷哼著伸出長腿要去踢他,蕭楚訓練有素的一閃身,險而又險的躲開了,回頭沖著蕭晉做了個鬼臉。
蕭晉斜著他,恨恨道:“少廢話,快跟我走,我看你精神頭好得很,你今日若不給我獵只黑熊花豹什么的,我就將你扔在這里。”
蕭楚只得巴巴的跟著蕭晉而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沖著梅兒擠眉弄眼道:“你在這里等著,我一會打只黑熊來,咱們烤熊掌吃。”
梅兒見他真是皮得很,袖袋子里拿出彈弓,夾上石子,二話不說就朝蕭楚射去。
蕭楚上次被她的彈弓打爛了手心,可謂是吃一塹長一智,再不敢逞英雄,索性一扭身,靈巧的躲開了那氣勢洶洶的石頭子,看看梅兒又側頭看看蕭晉,苦著臉嘟囔道:“你們倆還合起伙來打我啊!”
眾人走后,梅兒和阿曲,圍著火堆坐著邊烤火邊閑聊,過了一會兒林子里傳出馬嘶鹿鳴的響動。阿曲站起來,伸長了脖子朝著林子里張望著興奮道:“他們是不是已經獵到了,聽這聲音,像是只成年公鹿。”
“這你都能聽出來。”梅兒用崇拜的眼神看著阿曲,“你在上山學藝時也打過獵吧。”
阿曲點點頭,“師兄沒下山時,只要不練功,就回帶我滿山遍野的狩獵打鳥,唉!那時候可真開心。”阿曲臉上滿是對過往時光的留戀。
梅兒暗暗嘆口氣,“隱居世外桃源,做一對神仙眷侶,快哉快哉。”
阿曲扁扁嘴,“山上確實好,只是師兄卻是個有志向的,不甘心一生埋沒在山間。”
男人都這樣!梅兒苦笑,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