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秋月去了千月洞，時不時還是回傳奇谷看春花和上官小星。一晃眼，幾天過去了，春花估摸著葉顏也快忙完回千月洞了，那上官秋月就又可以更多呆在傳奇谷了。

春花自是一陣開心。已經快午飯時間了，她想著上官小星這時候應該還睡得正香，就又躺下床小憩了一會兒。夢里，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自毀程序即將完成……”“自毀程序倒計時開始……”

春花驚醒，從床上一下坐起身，已嚇得一頭冷汗，“又夢到了……”她驚魂未定，“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她喃喃自語，“春花秋月何時了……若是我不在了，哥哥會怎么樣？”

這時，一個星仆端著飯菜進來了，“夫人，該用午膳了。”這飯菜還沒捧到桌邊，那星仆就有點發(fā)暈，一下沒站穩(wěn)，連人帶著飯菜摔倒在地上。飯碗菜碟子都打碎了，飯菜撒得到處都是。春花嚇得趕緊去看看那個星仆怎么了。

“這是怎么了？”春花蹲下身。

外面候著的幾個星仆也進來了，“怎么回事？”

那個摔倒的星仆咳嗽著認錯，“夫人恕罪。我剛有點頭重腳輕，一時失了平衡就摔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發(fā)燒燒得那么厲害，自己不知道嗎？”春花摸了摸星仆的額頭。

從外面進來的其中一個星仆把春花扶了起來，示意另外的星仆把摔倒的星仆帶出去，“夫人恕罪。屬下是她的領班。許是她昨兒守夜著了風寒沒在意，才惹出剛才的事。嚇著夫人了。待會屬下自會重重罰她。”

“別罰她了，”春花勸阻，“她累得生病了都不知道。你還是讓她好好休息吧。”

“謝夫人寬宏大度。”領班星仆取來了一件披風給春花披上，“屬下先帶夫人到隔壁的空房間休息。等這里收拾好了，再安排夫人進來。飯菜會再安排呈上的。”

領班星仆細心地扶著春花到了隔壁的空房間休息，就退下去準備呈飯菜了。春花等得無聊，就趴在桌上睡著了，全然沒覺著，房間的窗戶被風吹開了，她身上披著的披風已滑落在地上。

也不知睡了多久，春花朦朦朧朧中聽到星仆喚自己“夫人”，后背又被輕輕拍了拍。

春花迷迷糊糊地醒來，“我這是睡著了？”

星仆趕緊把地上的披風拾起給她披上，又去把窗戶關上，“夫人還沒出月子，不能吹風的。”

“窗開了嗎？”春花打了個寒顫，“怪不得涼颼颼的……”

星仆檢查了一下窗戶是否關緊，“應該是這窗戶剛才沒關好。夫人睡著了，就沒發(fā)現(xiàn)它吹開了。”

可門窗關緊了，也吃過熱騰騰的飯菜了，春花還是覺得發(fā)冷，打了不少噴嚏。

“夫人好像臉色不大好？”進來收拾碗碟的星仆關切詢問。

“還好吧。”春花倒想念上官小星了，“孩子呢？”

“少主剛吃過奶。待會乳娘會抱來給夫人的。”

“那就好。”春花站起身，竟一下覺得頭昏眼花，眼前一黑。

“夫人！”星仆及時扶住了昏過去的她，“不好了！”星仆大喊，“夫人暈倒了！”

傳奇谷亂成了一團。春花暈倒后，蹭蹭地發(fā)起了高燒，神智不清，只迷迷糊糊地喊著，“哥哥……秋月哥哥……”

大夫過來診治后一下慌了手腳，“夫人剛生產完，身體還虛著，這又染上了風寒。病勢兇險，情況不容樂觀啊。”大夫急得一額汗，“還是要趕緊稟報尊主才是。”

千月洞里，葉顏風塵仆仆剛趕回來，“尊主，這幾日勞煩你了。屬下不勝感激。”

上官秋月的神情明顯不大愉快，“知道就好。真是麻煩。你葉家那邊可都搞好了？可別隔三差五就找我?guī)湍愎苤г露础！?

“尊主放心。葉家那邊的事已交由夫君打理安排。”葉顏看了看上官秋月的神色，“是否屬下離開期間發(fā)生了什么，讓尊主如此煩躁？”

“倒沒發(fā)生什么。”上官秋月神情有點不安，“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先回傳奇谷了。”他轉身就要走。

這時，一個星仆踉踉蹌蹌沖了進來，“二位尊主，傳奇谷那邊來信，說夫人出事了。”

上官秋月眉頭一皺，一下子走得都沒影了。

迷迷糊糊地，春花醒了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感覺頭暈腦脹，身體酸軟無力，“哥哥……”房間光線昏暗，但她還是一眼看到了守在床邊的上官秋月，“你回來了？”

“小春花感覺好些了？”上官秋月很疼惜。

“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春花鼻子一酸。

“小春花都胡說些什么？”上官秋月的聲音有點顫抖，“哥哥不會讓你死的。”

“哥哥可記得我說過，那時候在八仙居，我做了個夢，夢里的聲音告訴我，醒來第一眼看到的男人，就是我的真命天子。然后，我第一眼見到了哥哥，情不自禁地愛上了哥哥，跟了哥哥。”春花哽咽了，“我剛才又做夢了，夢里邊告訴我，我快要死了……”

“這夢真真假假的，小春花別放在心上。”上官秋月用冰涼的手撫過她滾燙的額頭，“小春花還是多想想，等病好了，要帶上哥哥還有小星，去哪玩？”

“其實我也沒什么遺憾了。”淚從春花的眼角滑落，“哥哥給了我夢寐以求的愛情，把我捧在心尖上疼。現(xiàn)在又有了小星。我真的很滿足了。”

“小春花凈說些傻話……”

“我真的好舍不得哥哥。”春花哭了，“要是我不在了，哥哥也要好好的，要好好照顧自己，也要好好照顧小星。哥哥的路還很長，后面的日子，只能讓小星替我陪著哥哥了。”

“哥哥只要小春花……”上官秋月的眼睛也濕潤了。

“哥哥可不能任性。小星還指望著你教他怎么找媳婦呢……”

“小春花要好好的。”上官秋月?lián)崛ニ臏I，“春花秋月何時了。小春花可是答應過哥哥，不會離開哥哥的。”

“我要是食言了，哥哥可不能生我的氣。”春花哽咽著撒嬌，“還是要多想想我。不許把我忘了。”

“小春花越說越離譜了。”上官秋月苦笑了一下，“還是別胡思亂想了。你會沒事的。”

“這最后的日子，能跟哥哥一起過，真好。”春花噙著淚笑了，“接下來，哥哥可要好好地陪著我。”

“哥哥會一直陪著你的……”上官秋月的話透著傷感。

春花的身體每況愈下，服了不少湯藥，還是沒有好轉。上官秋月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么的無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最愛的小春花，生命逐漸走到盡頭。

那一天早晨，天氣特別的好。之前好幾日神志迷糊的春花緩緩醒了過來。

“好像感覺好些了……”春花看了看身邊守著的上官秋月，掙扎著要坐起身。

上官秋月攙扶著她坐起，把她摟入懷中，“小春花會越來越好的。”

“這段時間辛苦哥哥了……”春花笑了笑，“小星可還聽話？”

“我已經讓乳娘帶他過來了。待會小春花自己跟他說。”上官秋月話音剛落，乳娘就抱著上官小星進來了。春花溫柔地摸了摸上官小星的臉，“你要乖。好好聽你爹的話。但也不能全聽他的。免得被他帶壞。”她還是忍不住落淚了，“以后就只有你陪著你爹了，你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可不許讓他再孤孤單單的。要記住了……”上官小星對著她咧嘴一笑。春花也微微笑了，“我就當你答應了。可不許耍賴。”春花看向乳娘，讓她把上官小星帶開。房門又掩上了，房里又只剩下春花秋月二人。

“哥哥真好。”春花含著淚，“答應我的都做到了。”

“那小春花答應哥哥的呢？”

“我可能要食言了。哥哥可不可以不要怪我？”

“小春花真傻。哥哥怎么會怪你？”

“那就好……”春花舒了一口氣，她緩緩拔下一縷青絲，放到上官秋月的手掌心，“結發(fā)為夫妻，白首不相離。”她輕聲細語，“好可惜，不能陪哥哥到白頭了。”

上官秋月沒有說話，只緊緊地抱著她，感覺著她漸漸癱軟在他懷里，然后慢慢變得冰冷。許久，他才緩緩地說，“生當復歸來，死當長相思。”

天色變得有些奇怪了。早晨還是好天氣，午后竟開始下起了鵝毛大雪。葉顏趕到傳奇谷時，到處已是白雪皚皚的一片。

“尊主呢？”她詢問一個星仆。

“尊主早上進去看夫人了，到現(xiàn)在都沒有出來。也不許我們輕易進去打擾。”星仆回答。

葉顏嘆了口氣，靜靜走到房門外，剛想敲門，只見門輕輕一碰就開了，房間里已然沒有了春花秋月二人的身影。葉顏慌張步入房內，只看見桌面放著一封信。她顫抖著打開，是上官秋月留給她的，大意就是把上官小星交托給她了，希望她能好好教育他成才。

此時的上官秋月懷抱著春花，來到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山深處，四周都是厚厚的積雪。上官秋月溫柔地撫過春花仿佛睡著了一般的臉，真氣涌動，一掌打向了一方積雪。只聽見隆隆轟鳴，山頂?shù)姆e雪傾瀉而下。上官秋月只一臉淡然，唇角凄然地微微勾起。積雪滾滾而下，待一切平靜，雪山深處早已沒了他們的蹤影。回蕩著的只有呼嘯而過的嗖嗖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