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興文字獄
- 五元書生
- 乘舟欲行
- 2246字
- 2020-01-04 15:04:09
……
“大膽!見本官何故不跪!”
“陛下說不讓我跪。”
“胡說!”
“見官不跪,舉人特權耶,乃我周朝皇帝所賜。”
本不欲生事,卻不想事不躲我。楊復立于正堂之上,眼瞧著這位痛恨自己已久的朱知縣,對峙良久。
殺我父母者,楊復矣。朱知縣一時大意,眼瞧著將‘斬殺父母’的楊復提在公堂,忘了舉人不跪的規矩。
“你這逆賊,竟也敢拿我朝皇帝做令!”
“食周地之粟、宿周地之屋、尊周地之政,敢問大人,有何不可?”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面,自然與他講不得什么含蓄。
景陽縣賬目一事,楊復知曉這所謂的‘審案’,是為了何事。
景陽才子、今科解元、知府欽點六首狀元被審,如何不引起景陽城外轟動。
審我,應當是擔了大風險的,果然,‘斷人財路殺人父母’,古人誠不欺我。
‘啪’,一本冊子丟在楊復腳下,“這你可認識?”
楊復撿起,隨手翻了兩頁,“認識,何歡暗匣里的那本。”
‘何歡?那不是被抄家了嗎?’
‘可不是,剛死了人,就又被抄家了。聽說是因為謀逆!’
‘謀逆?他謀個什么逆?人都死了。’
百姓細語傳進楊復耳朵,一抬頭便看見朱知縣那得意地笑容。我說怎的這么久沒了動靜,原來是為我策劃如此之久。
“不錯,確實是那謀逆何歡的罪證!”朱蓉陰陰一笑,向上合手言道,“我已向上稟報,如今大人們賦予我全權徹查之責!”
做得一手好打算!
“楊舉人,”朱蓉更為得意了,“這詩冊最后的‘佳人歌’是你寫的,你可承認?”
楊復略一沉默,“算是吧。”
“怎么?”朱蓉譏諷道,“楊舉人作這首詩時,可謂是意氣風發、文采非凡,這公堂上不少人可都看見了,莫非還想抵賴不成?”
“朱知縣莫不是想以此來定楊某的罪過?”
“楊舉人當真機敏!”朱蓉起身愜意的踱步,緩言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楊舉人,不知你這‘北方有佳人’,這佳人是哪一位女子?”
“自然是原景陽知府章得之章大人的女兒章珺娘。”朱蓉與楊復個子相差不多,恰‘齊頭并進’。
朱蓉頭稍一側,疑言道“不然吧?”,往楊復旁湊了湊,忽大聲言道,“北方有佳人,這北方莫不是北齊?或是北武?”
“哦,對了!本官恰好聽說,這北齊公主生的驚艷絕倫,楊舉人莫不是以詩輿情?佳人難再得!”
楊復聽得何其荒唐,“我楊復從未見過,也從未聽過這什么北齊公主,以詩輿情,何其荒唐。再而言之,這詩會上,眾目睽睽,但凡去的皆知,是中州才子李陽與楊某以文會友,才有此篇,當時知府可也在場,楊復但凡還未如此大膽。”
“知府走了!”朱知縣說的陰險,“那才子李陽也回了中州。至于詩會,恰如此,楊舉人才好直敘胸臆,借此言論朝事啊!”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楊舉人好生的癡情!”
“為了這齊國公主,便是周朝安危也不在乎了?”
“大人可知‘夸張’?”楊復辯言道,“縱然是傾城、傾國,也不要失去獲得佳人的良機——美好的佳人,畢竟是世所難逢、不可再得的啊!”
“如此情真意切的率真,真的落到了朱知縣的嘴里便成了‘謀逆’?”
“荒淫無道,為女喪國,當屬今大周矣!”朱知縣盯著楊復,“何歡詩冊上,楊舉人的詩后,可還有這么一句。”
“那是何歡所臆想,正所謂詩以言情,心境不同,看同一首詩自然是感悟不同。”
“謀逆之罪,楊舉人將這喚作感悟?”
“感悟、感受、反思、自省,都可。”
“若是楊舉人沒這意思,又怎么會被人讀出?”朱知縣說完,揚聲喚道,“喚
景陽士子劉賀等人上堂!”
“若是楊舉人的這首‘佳人歌’,能讓諸多士子與那謀逆何歡‘感同身受’,那楊舉人可逃不了這妄議朝政、污蔑圣上之罪!”
劉賀?楊復瞧一眼朱知縣,見他自鳴得意,又轉向堂外,怕是這二人早已沆瀣一氣。
小人難防,章知府說的果真靈驗。只是,他這走的可是干脆,‘尚方寶劍’卻未曾留下過一把。
‘這……’
‘這是怎么回事?’
‘那是劉賀?……’
“晚生景陽士子劉賀,參加知縣大人!”
‘真是劉賀!’
劉賀?楊復都有些難以置信,他這一副樣子,與朱知縣相比可著實稱不起‘晚生’二字。
距上次楊復詩會見他一面過后,不過短短十數日,那劉賀竟然已是兩鬢白發,滿面愁容,儼然已蒼然老朽,不惑之年。
“楊兄?”劉賀亦是舉人,自不必去跪,與楊復相對而立。
蒼然白發換自己一聲楊兄,語氣中都透露著一絲怪異
“劉兄怎的如此?”楊復本著關懷。
“呵,”那劉賀笑的有多坦然,楊復心中便有幾多寒意。“不過托楊兄所賜。”
那劉賀說完,轉身向朱知縣言道,“不知知縣大人,喚我等幾位士子前來?”
“各位,且細聽聽這首詩。”朱知縣瞭了楊復一眼,頗多譏諷。
“北方有佳人,
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
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佳人難再得。”
朱知縣一字一句的昂聲陰森念著,詩詞間原本該有的率真情誼全無。
除了劉賀,其他所謂的士子,怕是也已經與這位朱知縣勾連。
起初,這些所謂的證人還沉得住氣,佯裝做一副左右不定,惶恐不已得樣子,可漸漸的他們可一個個的巴不得楊復早死。
‘起初在詩會上未曾細品,可如今再讀,這與反詩何異!’
‘僅為了一個女子,喪權辱國!’
‘傾國傾城,這將我朝邊疆將士置于何地!’
‘其心當誅!’
不出所料,多是如此言論。
“劉舉人?”朱知縣聽得歡喜,轉而看向只剩下還未發聲的劉賀,“此次你為今科桂榜亞元,想必賞析詩詞最為深刻,但不知……”
那劉賀聽罷,揚首瞧向楊復,忽的一笑,抖動之間,將兩鬢白發散落,發髻越發收攏不住,陡然止聲,說了兩字,“該殺!”
“好!”朱知縣一言定尾,大步返回堂案之上,‘嘡!’一聲驚堂木,“楊復!你可都聽清楚了!”
楊復瞧著那滿頭白發的劉賀,對峙,許久,這才收回目光,正聲言道,“朱知縣莫不是僅憑此便可以定了楊復的罪名!”
“人命關天,國法森嚴,豈可因此而廢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