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臨時賬房
- 五元書生
- 乘舟欲行
- 2458字
- 2019-12-14 19:50:52
科舉,在名目上分文科和武科,在級別上又分鄉試、會試、殿試等。“科舉四宴”就是皇帝或地方官員對各科、各級考中的舉人、進士以示恩典的宴會。根據科目和級別不同文科分鹿鳴宴和瓊林宴;武科分鷹揚宴和會武宴。
鹿鳴宴是各府為參加鄉試得中的新科舉人準備的宴席,鹿鳴宴開始于古時,因為在宴會開始的時候要唱《詩經·小雅》中的“鹿鳴”詩而得名。在宴會過程中還要穿插跳魁星舞,宴會盛大隆重。另“鹿”諧音“祿”,得中舉人就可以開啟仕途了,就可以令朝廷俸祿了;“鳴”有洋洋得意叫的意思,考中舉人后那就是升官發財之路了,自然是令人驕傲和興奮的事情,自然要大聲釋放一下,可孔老圣人的門徒怎么可以這樣驕傲外露,所以叫了一個含蓄文雅的名字“鹿鳴”。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鹿鳴宴應當是舉人們的勝宴。
楊復不敢怠慢,早早梳洗一番。昨天舉人的一日癲狂至今還有余波。桂榜上有名的書生已經成了整個景陽府的關切對象。甚至有的,已經連夜被人舉辦了婚事。早上金榜題名時,晚間洞房花燭夜。
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人生三大喜事,一日之間已經完成其二。
當然,有的人還是不信,不信那個息聲了八年之久的秀才會一夜之間突然桂榜提名,成為了高高在上的舉人老爺。不少人隨時聽到了消息,卻也寧可趁著夜色,前往貢院親眼看一看‘楊復’的名字。
‘那不是楊復么?今科的解元?’,全城的人都認識他了。
‘可不是。原本便是‘三案首’,如今再加一解元。可不知這景陽府有多少女子傾心于此吶!’
‘莫不是再說你自己?’
‘呸,難道你就沒動一點心思?’
兩個少女盈盈私語著。
楊復這去往知府的一路上,如此不知凡幾。
‘連那楊泉、劉賀二人都比不得小郎君。’
‘哼,那二人著實可恨,為難誰不好,卻偏偏要為難楊復楊郎君,這下可好,皆是報應。’一夜,人心轉向,皆為傾倒。
‘楊泉瘋了,劉賀那賊子在于我郎君為難,我定不饒他。’
‘你郎君?無恥!人家可還有多看你一眼?不要臉。’少女嬉鬧著。
楊泉瘋了?這倒是頗讓楊復有些意外。楊復拎神走著,走了好一會兒,卻又自笑自語。心情反復如此,癲狂倒是有些可能。
這也能說明,自己有多招人恨。楊復自嘲著。
‘嘿,你看那楊郎君笑了,笑的可真是好看。’
‘那是沖我笑呢。’
‘沒有臉皮。’
楊復身才修長,體形卻也不瘦倒也健朗,幾十年的書生氣滲入著言行舉止的方方面面,溫潤如玉,儒雅謙和,應當是個‘顯而易見’的優點。相貌不差,比他父親還要俊朗一些。他父親當年也算翩翩公子,楊復記得自己幼時可不知有多少少女不懼自己這個拖油瓶,差遣著媒婆來給父親說媒。
很快,楊復便見到了劉賀等人,在知府門口,卻未見到楊泉,今日‘鹿鳴宴’如此重要的事都會缺席,看樣子應當是病的不輕。秀才們,哦不,如今應當稱之為‘舉人’,新進舉人雖說還是齊刷刷的跟劉賀站在一起與楊復劃清了界限,但總有些一改昨日的‘嫉惡如仇’,明里暗里的給這自己‘好臉色’。
劉賀身為桂榜上的第二名還是有些‘骨氣’的,對于楊復是一如既往的仇視,‘好臉色’肯定是不會給他一個的。
“諸勞煩,還望通報一聲。”
“各位可都是新科舉人?知府大人早已吩咐,莫過客氣,且隨我來。”
那隨侍帶著一眾舉人,左拐右拐最終到的卻不是所謂的宴會。
“打擾,這是……”眾多舉人疑惑不已,看這隨侍帶的明明是知府辦事的會堂,辦鹿鳴宴在怎著也不會在這些地方。
“額,諸位莫慮,我家大人如今正在里面辦些事務,特地吩咐我現將諸位領著此地等候。諸位且進去吧。”那隨侍說完,卻也不顧眾多舉人的驚異,悄悄退了出去。
這知府大人倒也奇特,明知今日是‘鹿鳴宴’的時候,卻偏偏擠在此時辦公。也不知是不是給我們一個下馬威,殺一殺新晉舉人的傲氣。
楊復想著,不管如何,他一個知府總不會‘刀光浮影’對付自己一個小小舉人。想罷,稍稍整理衣冠,這便敲門而入。劉賀等人,見楊復進去,也緊跟了進去。
“學生……”
“且等一等,”臺案前的這位大人,也不等諸多士子問安,便直截了當的打斷道。知府大概四十上下,看樣子應當是正在做什么費神的事,忽而俯首,忽而蹙眉。
舉子們一時戛然,只得縮首謹立,默然等著。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舉人們都有些站不住了,那知府大人還在伏案寫著。寫著寫著,大概是到了一個小結,那位大人才抽出功夫喝了口茶,又似是喝茶時候一不小心撩到了眾多士子‘瑟瑟發抖’的雙腿,那大人這才頓了頓,再三思索,像是‘忍痛割愛’一般中斷了他的公務。
‘敦本務實’,大人身后的墻上掛著,看樣子應當是他自己寫的,上面還提了自己的名字‘章得之’。
這位知府章得之大人剛調來景陽府不久,聽說以前還是京城里的高管,卻不知為何被下放至景陽府當起了知府,似乎是因為黨爭。
“諸位昨日榜上有名,本官在此恭賀。”不加修飾,章得之甩出一句干巴巴的賀詞。
“小輩不敢。”士子們異口同聲道。
“各位不必如此拘謹,既然已是舉人,便已經是官。科舉本意便是為朝廷選拔治理國家的能士,各位既然已是舉人,文學自不必說。然,為官者,文采德行二者缺一不可。有德無才者踽踽固守,終自困矣。有才無德者蠅營狗茍,社稷毀于人。望各位莫要修德不修才,修才不修身。”
章得之將眾人巡視了一周,“諸位終是要為官的。為官不易,不分微重,務實當為本,這是本官所能教導的。”
“弟子受教。”
“君子六藝,禮(禮儀)、樂(音樂)、射(射箭)、御(駕車)、書(識字)、數(計算),射、御暫不奢求,數,可都會些?”章得之說的很是直接,如今書生早已舍棄了‘一手執劍,一手握筆’的追求。
見士子們接連應答,章得之回身指著桌子上厚厚的一疊文書,說道,“那正好,這些都是本府轄縣上報的賬目,你們便替本府算算,也算作為百姓做些事情。”
明明是來參加鹿鳴宴會的,卻一不小心成了別人的免費勞力,這知府倒是奇特。楊復拿著手中的賬目,也不敢有所牢騷。知府章得之也不多說,只一分配好便又一言不發的做起了自己的事情,士子見狀也都開始伏在自己案前計算著。
不知其他賬目是怎樣的,但楊復這本賬目上的東西,應當算不得復雜,都是些一縣支出與收入的每一筆記錄。衙吏的食祿,一縣水利馬路修建,山體開鑿所廢支出,一年的各種賦稅收入,林林總總將近三四十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