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剛還沒放下對講機，一個胖子便推門進來了：“老師帶……”他抬眼就看見了我，“你……這么瘦，吃的消嗎？”

“我在家里擔過糞桶，吃的消。”我連忙答道。

“嗯，好。”胖子點點頭，“跟我來吧。”

出了葉剛的辦公室，胖子低聲問我：“那女的是你什么人？”

我想了想說道：“表妹。”

“她……是你表妹？”胖子睜大眼睛瞪著我。

“對呀，不信，你去問她。”我說道。

“不用問了。”胖子說道，“不管你有何背景，到了咱們廚房，都是一視同仁。沒有高低貴賤，只有分工的差別，這是老師定下來的原則。你初來乍到，對于這么正規化專業化的廚房肯定很陌生，你需要一個慢慢學習慢慢進步的過程。從今天起，”他朝廚房里一個靠窗戶的角落指了指，“那里就是你的工作區域，負責那一片的清潔衛生，具體工作是看好那十幾個蜂窩煤爐子，不僅僅是不能讓它們熄火了，而且要保證隨時可以讓師傅們用到旺火，知道了嗎？”

我連忙點了點頭。

“萬一爐子熄火了，你會引火嗎？”胖子又問。

昨天小敏才教了我，我本想說會，但是想到自己是農村來的，又是文盲，便搖搖頭。

“那好，我教你。”胖子說道，“先去那邊的雜物房取一些報紙和木屑過來。”他又朝一個方向指了指，我順著他指引的方向走去，他在后邊跟著：“你那表妹耍了朋友沒有啊？”

“我……不太清楚，她一般過年才回老家一趟。”我胡謅道，心說人家是警察局探長的千金，能看得上你嗎？

“你來這里之前住在哪里？”胖子又問。

“就住他們家呀，不過來這里上班了，恐怕得住宿舍了。”我說道。

“他們家離這里遠嗎？”

“不是很遠，大約走半個小時吧。”

“那你就不用住宿舍了，別人若要問，你就說集體宿舍床位緊缺，暫時安排不了。”胖子說道，他朝四周看了看，壓低了聲音，“你幫我打聽打聽你表妹有男朋友沒有。”

“好，我一定幫你打聽。”我連忙說道。

“行，好兄弟。”胖子拍了拍我肩頭，“我叫宋濤，這里的廚師長，如果你有幸拜在老師的門下，我就是你的大師兄。以后你叫我宋哥就行了。”

“好的，宋哥。”我連忙答應。

晚上下班后，因為沒有安排住宿，我只有回小敏家。這也是我所希望的，住集體宿舍，我有點害怕。雖然宋濤說廚房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是人類從來都是弱肉強食欺負弱小的，宋濤所說的要么是冠冕堂皇的話，要么是葉剛一廂情愿的烏托邦構想。在小敏家呆了幾天，我感覺和自己家里一樣，自己打水洗衣做飯，何其樂哉。

回到小敏家，小敏母親倒也沒感到意外，只是小敏睜大了眼睛：“怎么？被攆回來了？”

我搖搖頭說道：“不是，他們那里床位緊張，暫時安排不了。”

“不是被攆回來就好。”小敏說道，“這樣安排也不錯，免得我天天晚上一回來就去院子里打水了。

我看了看一直在念佛的徐何母親，低聲對小敏說道：“我們廚師長讓我問你……問你耍了朋友沒有？”

小敏踩了我一腳：“你說什么？”

“哎呦……”她的高跟鞋的鞋跟差點把我的腳背踩個窟窿，“我……我們廚師長讓我問你……問你……”我看她的臉漲得緋紅，不敢說下去了。

“你們廚師長就是上午那個胖子？”小敏問。

我連忙點頭：“對對，就是他，他叫宋濤。”

“明天你回去告訴他，只要他當了食堂經理，我就嫁給他。”小敏說道。

我愣了愣，沒有吱聲，心說你說話能算數嗎？

小敏見我不說話，說道：“怎么？不相信我話，我們家我的事我做主，不信你問我媽媽。”

“不是……不信。”我窘迫的道，“有你舅舅在，誰敢當那經理。”

“我舅舅不出三年就會退居二線，他不喜歡凡事親力親為，他喜歡幕后遙控指揮，那樣才有更多時間研究廚藝。”小敏道。

“那好吧，我明天轉告我們廚師長。”我連忙說道。

“還有，你再加上一句，不論你們廚房誰當了食堂經理，我都愿意嫁給他。”小敏補充道。

“這……”我撓撓頭，“這是不是太離譜了？你嫁的是人還是經理那個頭銜呀？”

“我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我只要那個人天天給我做飯做菜，而且廚藝高超，收入又不菲。”小敏躺到一張椅子上，望著天花板美美的說道。

原來這么一個大美女就是一吃貨。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趁著沒人，我把小敏的原話告訴了宋濤。宋濤沒有說話，想了一會兒，拉著我走到廚房外邊的走廊里，遞給我一根“紅塔山”：“兄弟，你表妹這要求不算高吧？”

“不算不算。”我連忙附和，“你想啊，葉叔不當經理了，就是你呀。”

“話是這么說，可是誰知道老師啥時退休啊？”宋濤說道。

“我聽我表妹說葉叔不太喜歡太繁瑣的工作，說不定他已經在暗中選擇他的接班人了。”我說道。

“對對，老師是不太喜歡繁瑣的事，只有局里的大官來了，他才出來應酬一下。”宋濤連忙說道，“兄弟，你也加把勁，平時沒事兒多去墩子組看看，沒事練練刀工，機會成熟了，我提你上去。”

“謝謝宋哥。”我連忙道謝，“可是他們似乎不喜歡別人動他們的東西呀。”

“這個沒事，我給他們打個招呼就是。”

上墩子組是上灶當大廚的必經之路，我既然來了這個廚房，就得向大廚這個目標努力。因此，趁著墩子組的人休息的時候，我便操起了菜刀。

練刀工最基本的是切土豆絲。這玩意圓不溜秋的，不好切，第一刀就切在了手指上，削去了一塊皮，血流如注，疼的我只咧嘴。宋濤看見了，找來創可貼給我貼上，“練刀工不能蠻干，得講方法。”他給我示范了一套動作，然后讓我繼續切。

雖然貼了創可貼，可是刀摩擦著傷口，仍然會疼，沒切幾刀，血又流了出來。宋濤視若無睹：“抓緊時間，他們只休息兩個小時。”

我只好忍著痛，繼續切，不大功夫，漂洗土豆絲的清水變成了一盆血水。

“宋哥，我的手指不會殘廢吧。”我哭喪著臉說道。

“不會不會。”宋濤說道，“實在怕疼，我給你一個特制的戒指，戴在手指上就不會切到手了，不過手感可沒了。刀法要練到家，最重要的還是手感”

“那……還是不戴了吧。”我說道。

“我明天給你，以后上了墩子組，趕速度時還是用得上的，特別在刀工不太熟悉的情況下。”宋濤看看時間，“今天我就先走了，記得每天晚上幫我給你表妹送一束玫瑰，費用嘛……”他想了想，“你目前是薪水一般只有150塊，造薪水表時我給你報到260，怎么樣？”

“一切聽宋哥安排。”我連忙說道，心里卻想，追美女，還要別人買單，真夠摳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