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鋤累草地
- 錯了又怎樣
- 徐近鴻
- 3121字
- 2019-12-14 07:56:17
俞呆子練功打坐耽誤了一會兒的時間,去干活遲到了,隊長有些生氣。等在地頭準備分配任務的隊長,看到他們一家三口邊走路邊說話的樣子氣呼呼的說:“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太陽都多高了呀?現在才上地?去那邊,那一片累草地,看見沒有?今天你們什么時候把累草鋤完,什么時候回家!”
“隊長,你別開玩笑了,那片累草地多少年都沒有人動過的,今天為啥要鋤它呀?”白真樹哀求著,想要和大家一起正常的鋤那一片高粱地。高粱地是常年的耕地,草不多,土質疏松,關鍵是好鋤,鋤起來不用花那么大的力氣。
累草地就不一樣了,常年無人耕種,土地已經板結,加上幾天不下雨,累草地變的又干又硬,鋤起來非常吃力。
所以正常人都不愿意選擇累草地去鋤的。
“別人都鋤半截了,你才來,你要跟人家一起鋤地,那樣的話,你覺得公平嗎?你覺得對大家公平嗎?”隊長站在地頭邊上,嘴里吸著用廢紙卷成的紙煙,他說話是認真的,說完后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紙煙。隊長年輕,比愣頭青還小兩歲。
“那你扣我們的分唄,平時來晚的,遲到的不都是扣分嗎?”白真樹繼續求情,她心里想:“隊長今天怎么啦?為什么對我們家發那么大的火呀?難道是那天請客沒有請他嗎?可是那天他也沒有在我閨女出事的現場啊?
想想那天孩子突然找不到了,白真樹就大喊大叫求人幫忙,讓人到小水池里去打撈。三叔三嬸聽說后,夫妻雙雙下水里去打撈小孩子,最后還有人拿著釘耙往水里劃拉……三叔抱上來的孩子都斷氣了,辛好遇到道人。道人走后白真樹立刻買酒買肉款待在場的鄰居,特別是三叔三嬸……
難道隊長因為這個生氣了嗎?”
其實隊長那天不在家,根本不知道村里發生的事情,他之所以讓俞呆子一家去鋤累草,純粹是愣頭青給他出的鬼主意。
愣頭青知道俞兔那天掉水里的事情,還知道俞呆子從那一天起開始修道,所以他猜想修道的人肯定不會準時,他料到今天俞呆子一家人會遲到。
那天,愣頭青引誘俞兔叉魚,俞兔掉到水溝里以后,他見死不救,是希望俞兔早死。結果俞兔又被救活了,他心里感覺不舒服,于是隊長拿點好酒好煙,想借助隊長的手,再收拾收拾俞呆子一家。
隊長不知道愣頭青怎么想的,以為都是同齡人像小時候一樣鬧著玩,于是就同意了。
俞呆子看著隊長認真的模樣知道,說軟話也沒有用,就說道:“好吧,鋤累草就鋤累草,我們要是鋤到了黃金,你們可沒有份吆!”他一邊說一邊看了看愣頭青,那意思說:“大哥你就不能幫我說句話嗎?隊長最聽你的話了!”
愣頭青看見俞呆子的模樣從心底里感到惡心:“你一個叫花子,還娶到了媳婦,還娶到這么漂亮的媳婦!不服氣,就是不服氣!無論哪朝哪代,那漂亮女人都應該是有錢人家才可以娶到的!想讓我幫你說話呀?沒門,除非你把老婆讓給我!”
愣頭青就是這么厚顏無恥,你自己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怎么可以這樣想呢?你又把自己的妻兒老小放在什么位置上?
可是世上就有這樣的男人,總是對自己的老婆百般挑剔,對別人的老婆低三下四。不惹出一段風流冤案,那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比如,《水滸傳》里的西門慶,看愣頭青的樣子極有可能是西門慶轉世投胎的。
俞呆子遇到愣頭青也許是該了結前世的恩恩怨怨吧,不然今生何至于狹路相逢呢?
既然隊長堅決不同意,俞呆子一家三口只好鋤那一片荒廢多年的累草地了。
累草地距離高粱地比較遠,那片累草地東邊靠近一片墓地,南邊是一片水塘,西邊和北邊都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高粱地,早春的季節高粱苗剛剛開始生長。
俞呆子拿起鋤頭開始鋤累草地,白真樹也拿起鋤頭鋤累草了,累草的根扎的很深,鋤起來非常吃力。
四歲的玉兔拿著一把鐮刀,用鐮刀頭在累草根上劃拉,劃拉半天也能拔出一根累草來。
他們一家三口從三個方向把累草地包圍起來,一點一點往累草地中間匯聚。
這累草地不僅地皮結結實實,可氣的是里面有太多的狗屎,人糞尿,鋤這一片地皮,總是讓人感覺惡心,有好幾次,白真樹差點兒吐了出來。
小俞兔拿著鐮刀站在累草地的最邊上,那里稍微干凈一點。她干活也很認真,每拔出一根累草都要高興的尖叫幾聲:“娘,我拔掉一根!娘,我也可以鋤地了!”
“好樣的,好樣的!”白真樹看著俞兔笑了。
“小心點哈,鋤不掉,就放那,一會兒,我去鋤。”俞呆子看著俞兔也笑了。
“你說隊長今天怎么回事呀?讓我們一家人鋤這片地!”白真樹想起剛才隊長的話,就生氣。
“不是說我們來晚了嗎,都怪我,下次我們來早點不就行了嗎!”俞呆子剛才想去求愣頭青說句公道話的,當他用祈求的眼神看見愣頭青時,愣頭青卻故意轉過臉不去看他,他也就放棄了祈求。
“唉,這破地也太結實了,我鋤不動了!”白真樹把鋤頭往地上一扔,有氣無力的說。
“你去看著俞兔,我自己鋤吧!”俞呆子說:“不就是一點累草嗎?沒什么大不了的!”
中午時候,鋤高粱地的老俞莊村民都鋤完地,回去做午飯了,看著他們一個個扛著鋤頭往家里走,白真樹真是羨慕。
可是,累草地這邊才剛剛鋤掉一半,她不得不拿起鋤頭繼續鋤地。
“娘,我餓了!”俞兔年紀太小,一到中午就吵著要吃飯,再加上家里還有三個上學的孩子,馬上也該放學回家了,白真樹真的著急了。
“他們都走了,我們也回去吧?”白真樹用手摸著鋤頭說:“咱就不鋤完,隊長能咋地?”
“你要是餓了,你就帶著俞兔回去吧,就這一點了,我還是想把它鋤完!”俞呆子感覺自己越鋤越有勁,心里只有一個目標,一定要鋤完它!他心里話:“我今天鋤完它,我明天還來遲到,我看看隊長還用什么懲罰我!”
“說你呆子一點都不假,人都走了,我們還在這里干什么?”白真樹發火了,鋤頭一扔,背著孩子回家了。
俞呆子看著老婆的背影也想回去,但是又怕下次隊長還這樣懲罰他,于是他把鋤頭上的泥土抖了抖,又接著鋤起地來。
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邪勁,俞呆子就一心想把這片土地上的累草全部鋤掉。按理說隊長都回家了,你跟誰較勁呢?你扛著鋤頭回家,隊長也不會把你拉回來,吃完午飯再來鋤地也是可以的啊,他卻偏不,就一個人在那大太陽底下拼命的干活。
他仿佛有很多的委屈都來至于累草一樣,他每每鋤掉一棵累草,就得意的一笑。仿佛長在地上的不是累草,而是一棵棵長在心上的毒瘤一般。鋤掉一棵,心里就舒服一會兒,停下手不鋤,心里就不痛快。
如此拼命的勞動,在老俞莊里是根本不存在的。不信你只要去看看他們剛剛鋤完的高粱地就會明白了。
大集體,混飯吃的人特別多!
有一個人今天鋤過的土地有一根活著的小草,明天就有兩個或者三個人鋤過的土地上有五棵六棵草,那個時候,人們比的不是勤奮,比的是偷奸耍滑。
最典型的偷奸耍滑是,鋤一鋤頭地去蓋住另一片同樣大的一塊沒有鋤過的土地,那日子過得緊緊巴巴,每個人都在專研如何鋤得快,如何先回家休息,至于土地上的草鋤掉沒有鋤掉,只有隊長關心。
在太陽底下,鋤一片蓋一片,當時隊長還真是看不出來,只是感覺那時候的草長得特別快,所以就那兩三百畝地,隊長要天天喊人去鋤,不然就只能看見一地的青草。
這事是到后來土地分到自家管理以后,那些村民們,自己說出來的。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傍晚時候,白真樹看著太陽都快落山了,還不見俞呆子回家,于是她背起俞兔,提著一竹籃子的蒸熟的紅薯向田里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說:“我去看看你爹爹是不是累死在地里了!”
“不會的,爹爹身體好著呢!”俞兔在白真樹的后背上趴著,隨著白真樹大步流星的步伐一上一下的振動著。
當她看到傻傻的男人汗流浹背的樣子,一肚子的氣憤都消散了。只見俞呆子把破棉襖扔到地上,穿著薄薄的白棉布褂子,正使勁的鋤著那片累草地的最后一點點。他的后背上流出的汗水已經打濕了白棉布褂子。
白真樹把俞兔從背后抱過來放在地面上,俞兔立即去拿她的鐮刀。就在這時,俞呆子的鋤頭碰到地上的什么東西磕的“鐺”的一聲響。
“什么東西?真有金磚嗎?”俞呆子自嘲說:“要是真有金磚,我們就可以享福嘍!”說著他彎下腰,用鋤頭仔仔細細地去刮那個發出聲音的東西。
不看則已,一看嚇得俞呆子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