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猴子點了點頭，目光失落的有些像是人類的古稀老人。

“還有什么要問的嗎？”三眼道。

“沒了，你呢？”猴子道。

“也沒。”

“那開始吧，看看你在天宮都有什么長進。”猴子抽出混鐵棍，輕輕地戳在了邊上。

“對不起。”

三眼亮出了三尖長刀，指向猴子。

“沒事兒，花果山路滑，不適合你。”猴子笑了，聲音很輕，說完話便立刻轉身掄棍橫掃。

以前他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居然會有刀棍相見的一天，棍子打在刀上，飛起一片火花，就像三眼第一次來花果山的時候一樣。

……

“這里是仙境嗎？”三眼是從海上來的，來的時候就看見猴子坐在樹枝上吃著桃。

“這里是地界，你死了已經。”猴子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將吃剩下的桃核隨手一丟，深埋地下。

記得當時這么說的時候三眼還嚇了一跳，以為自己真的死了。

“好了，不逗你了，這里不是仙境，但這里是天底下頂好的地方，有吃的，有喝的，神仙也換不來的。”猴子哈哈笑著，跳下樹的時候還順手摸了摸那只大黃狗。

大黃狗兇神惡煞地瞪了一眼。

“那是你不知道做神仙的樂趣。”三眼搖頭道。

“神仙能有什么樂趣。”猴子攤了攤手。

“你理解不了的。”三眼搖頭。

因為菩提的原因，猴子對天宮一點好感也沒有，上去就是一拳，這一拳直接打掉了三眼一顆牙。

一顆白牙帶著血沫子飛出來，落在地上和桃核撞在一塊，三眼嘴角掛著紅色中帶著一絲絲金色的血水。

“你怎么打人？”三眼吐了一口血，瞪大著眼睛，那第三只眼看著怎么都覺得不夠兇，甚至有點可愛。

“不喜歡神仙，你幫他們說話，必須打。”猴子

撇撇嘴，接著道，“不服氣你也可以打我。”

三眼也不肯吃虧，握著拳就沖了上去，猴子先躲閃了幾下，算是讓了他，接著便認真地打了起來。

結果自然是三眼輸了。猴子踢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三眼:“服不服？”

“不服。”三眼倔強地扭頭不看猴子。

猴子拍了拍額頭，無奈地躺在三眼邊上道:“不服就不服吧。”

那天太陽很暖，曬得草地有些發燙，猴子不知道哪里掏出來一只桃，遞給三眼，“吃嗎？”

三眼也不客氣，接了大口地啃著，好像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一樣，三眼可以肯定，自己一輩子都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桃了，哪怕是后來在天宮每天都可以吃的仙桃，也遠遠不及。

……

那一天，三眼來找猴子，他們戰了一場，輸贏沒有人知道，牛魔只看見三眼嘴角掛著血絲，而猴子握著混鐵棍，看著遠去的三眼，一臉悲傷。

“其實我最不想的就是和你打。”猴子苦笑著。

“我也不想，但是職責所在。”三眼嘆息。

“一定要打？”猴子握著混鐵棍的手，有些顫抖。

“我生在神界，為神界而戰是宿命，老天讓我生來就是天界第一的武神將，是福是禍，都避開不得。”三眼揚了揚三尖刀。

猴子突然又想起來哪吒的那句生即是罪，一時間情緒駁雜地如同亂麻，混鐵棍迎風化作數十道棍花掃去……

那一戰，沒有勝負，三眼走的時候嘴角掛著一絲血，猴子目光呆滯看了很久的天空。

……

三眼回到天宮，天常老人坐在那座比天帝宮還要高的殿宇里，遠遠地看著他，沒說話。

良久，天常嘆了一口氣:“算了，輸便輸了，再去下界歷練百年。”

三眼點頭離去。

天常拍了拍額頭，坐在高高的大殿中央，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給這些生命安排的宿命他們都不愿意接受，甚至忤逆他？

他做錯了什么？

他還不是為了這一片天地的秩序？不然怎么對得起開天辟地的神靈始祖。

想到這里，天常盯著大殿正中的一尊巨大的雕像看了很久，那是開天辟地的英雄——盤古。

……

與此同時，在地界魂閣府的奈何橋上，一個幾乎半透明的魂魄看著天空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曾幾何時他用利斧開辟了黑暗，斬開了枷鎖，破碎了那個有邊緣的天空，現在又有人重新為天空鑄造枷鎖，再次為世界點綴了黑暗。

然而此時的他已經無能為力，他的力量早就歸還給了這片天地，甚至靈魂都變得脆弱不堪。

他已經沒有心思去想這些問題了，天空黑暗與明亮，和他沒了關系。

看著漸漸濡染了黑色的天空，他半明的身體向后一仰，悄無聲息地落入了波濤洶涌的黃泉之水里，萬里黃泉收下了他最后的力量。

地藏嘆息了一聲，不知何意。

那一天，地界魂閣府數百萬的魔魂被度化，渾濁不堪的泉水也因此清澈了上百日。

那一天，偷渡黃泉第三十八次的小和尚看著清澈的黃泉水，好像悟出了些什么，旋即一個猛子扎進了黃泉，下一世，他好像明白自己要如何做了。

小黑小白看見黃泉水初次清透，在奈何橋入口等了三日，沒有一只魂靈過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