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羅格。”薇兒偷偷用手肘輕碰羅格。

“怎么了？”羅格快速記錄下黑板上的知識點，側頭問道。

“就是之前的失蹤事件呀。”薇兒用鋼筆末端頂著下巴，一張一合道：“那件事現在怎么樣了？”

“這個事情嗎？”羅格露出為難的神情道：“現在官方應該正在收尾吧？我也不太清楚詳情。”

“誒——這樣啊。”薇兒拉長語調，頂著下巴的鋼筆一歪，她便直接趴到交叉于桌上的手臂上，側頭看著羅格道：“莉莉姐姐也沒跟我提這事，我還挺好奇后續的。”

“后續也沒什么能說的，無非就是安撫被害人，追捕殘存的教徒吧。”羅格也不太確信，在事件結束后，他就再也沒能接觸事件的關聯人物，比如科爾，比如史蒂夫。

至于已經歸家的小麗莎，她從頭到尾都處于昏迷之中，自然知之甚少。

不過維格爾先生在警局中有認識的人，說不定他能知道不少內情？不，還是算了，他并不想摻和這種特殊事件，我還是別請他幫忙好些。

羅格心中不由胡思亂想起來。

“對了對了！”薇兒似是想起什么，眼眸微亮道：“昨天莉莉姐姐還給我帶了個勛章，說是市政府獎勵的，你也有嗎？”

“銅質星光獎章是吧？”羅格回憶起下昨日的匆匆一瞥，勉強記起了老先生所說的勛章名稱。

“好像是這個吧？莉莉姐姐沒說，只是讓我收起來，說以后繳稅有用。”莉莉歪頭說道。

“繳稅？莉莉前輩她也需要繳稅的嗎？”羅格十分意外，莉莉是超凡者，而且隸屬于教會的超凡組織，竟然也要繳稅？

“嗯嗯，莉莉姐姐經常接官方和非官方的懸賞。”薇兒倒也沒多隱瞞，直接解釋道：“這些懸賞按照王國律法規定，算是意外收入，是要繳稅的。”

她說到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道：“說起來，她以前抱怨過，什么辛辛苦苦給霍爾諾格干掉了辣么多通緝犯，結果連勛章都不給她，嗯……現在想想，該不會和這個有關吧？”

“這個嘛……”雖然是私下場合，但羅格也不好意思去評價長輩，不由為難道：“這也不好說啊。”

“可惜，莉莉姐姐很快又出去了，要不我還想詳細問問來著。”薇兒難得語氣認真道：“畢竟意外收入的稅收比例太高了，要是可以減免的話也是好事！”

“是，是嗎？”羅格感覺自己不太能跟上薇兒的思路。

好在接下來有人及時化解了羅格的尷尬。

啪！

半截粉筆在半空劃出一道拋物線，精準地砸到薇兒腦袋上。

“那兩位同學。”講臺上老師一臉嚴肅注視兩人，用蘊含著恐怖情緒的語氣說道：“我知道歷史課很無聊，但也麻煩兩位同學不要交頭接耳，影響其他同學學習，可以嗎？！”

“對，對不起老師，我們錯了！”羅格無比熟練地拉著薇兒起身道歉。

“行了，坐下吧。”老師冷著臉說道。

“所以說不要在課上聊天啦，第幾次了？”在老師背過身講課之后，羅格直接對著薇兒比手語‘說’道。

“對不起咯~”薇兒嘟著嘴小聲抱歉道。

羅格聞言不由翻白眼，他知道，薇兒抱歉歸抱歉，下次還是一定會變成這種狀況。

講道理，現在他們都還沒因此被扣學分，簡直是個奇跡。

叮鈴鈴~

悅耳的鈴聲響起，標志著今天最后一節課結束。

“嗯——”薇兒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隨即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肩膀，又補了個哈欠。

今天是標準的滿課，上午到下午全都有課，而且還是薇兒無比痛恨的文化課，什么歷史學，社會學，經濟學之類的，前面的也就罷了，天知道他們這些研究邪神的，為什么還得去學經濟學？

所以也難怪薇兒會無精打采，這一整天她基本都是在半夢半醒之間，但出于對老師的尊重，她堅定地沒有在課上睡著，而是去找羅格聊天，然后雙雙被老師抓住。

“我先回去補個覺了。”薇兒沖羅格擺擺手，睡眼朦朧道：“明天見咯。”

“行，你好好休息吧。”羅格露出無奈的笑容，他目送薇兒走遠，自己則朝宿舍走去。

“先把筆記本都放好，吃完晚飯后就回事務所吧。”羅格心中如此想著，卻是想起昨晚回事務所沒看到老先生的事，也不知道他當時是去了哪里？

天色昏黃，街道上的行人反倒多了不少。

這有點奇怪，氛圍也怪怪的。

羅格走在街道上，眉毛微皺。

他能明顯看到，往來的行人中，但凡是住在這條街道的，神情無比凝重不安，有不少人聚在一起竊竊低語，也不知在討論著什么。

仿佛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每個人心間，壓抑的氛圍感染了每一個進入街道的人。

包括羅格。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羅格由于在事務所工作的緣故，對這條街道也很是熟悉，有不少街坊鄰居都是認識的，但當他剛想找熟人問下情況時，大家卻似乎在回避羅格，且神情愈加悲傷。

“……”羅格駐足，他小心靠近幾名正在討論的街坊，側耳傾聽他們的聊天內容。

“唉，你說老先生怎么就……唉。”

“這樣一來，維格爾事務所可就沒了吧？”

“真是可憐，老先生一把年紀的，都不能安詳晚年。”

“！！”羅格聽到這幾段話后，心仿佛被緊緊握住，強烈的不安升騰而起，他不再停留，轉而快步朝事務所走去。

但沒走幾步，羅格便直接跑了起來。

他在黃昏的街道上奔跑，寒風自臉頰刮過，吹得人皮膚隱隱作疼，而在狂奔中，每每無意沖撞到的行人，更是對他投以不滿的目光，甚至性子急的還會當場罵人。

但這些對羅格而言都不重要。

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現場，尋求一個結局。

然而在心中，他又無比希望沒有結局。

熟悉的門牌號從眼角掃過，熟悉的事務所現于眼前。

與事務所一起出現的，還有被拉起的銀白警戒條，以及守在外面的警員。

羅格停了下來。

他沉默注視事務所，幾秒后，又緩緩朝事務所靠近。

他走得如此之慢，仿佛腳踝帶著鐐銬，拖著鐵球。

但無論如何緩慢，他終究還是來到了事務所。

“這里發生了命案，目前還在調查取證，不能進去。”守在事務所外的警員直接攔住了羅格。

“我，我是維格爾先生的助手，就在這個事務所工作。”羅格抓著胸口衣服的手不由用力，在衣服上抓出一個扭曲的漩渦圖案，他語氣顫抖，以從未有過的膽怯害怕之情低聲道：“請問這里出了什么命案？有誰……出事了嗎？”

“你是這家事務所的員工？”警員驚訝地看著羅格，他沉默幾秒，旋即沉聲道：“既然這樣，那麻煩你等下接受下調查，可以吧？”

“……”羅格點點頭，默默看著警員，等待一個答案。

“昨天晚上，有人闖入了這間事務所行兇。”警員被羅格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但他還是沉聲說道：“目前確認的是，事務所的維格爾先生遇害，而兇手逃匿，尚未發現行蹤。”

咚！

警員吐出的話語，仿佛一把把重錘，每一個字都狠狠地敲擊羅格心靈，他眼眸所視之場景，似有漆黑的幕布緩緩垂落，帶來黑暗，他身體微微搖晃，似要昏倒。

然而羅格并沒有倒下，他只是低著頭站在原地，雙手緊緊握拳，指甲刺入肉中，那幾乎將皮膚刺破的苦痛，亦不能讓羅格清醒過來。

他就這么站在原地，低著頭，久久不語，遲遲不動，黃昏灑在身上，但他卻又仿佛站在無盡的陰影之中，寒風呼嘯而過，但森冷的氣息卻停留在了他身上，如同帶刺的囚籠，警告生人勿進。

“羅格？羅格！”

直到某一時刻，一道著急的呼聲將羅格從陰影中喚回。

羅格抬起頭，他看到穿著警服的史蒂夫站在面前，一臉擔憂。

“你還好嗎？”史蒂夫肅穆的面容上露出關切的神情：“我剛在里面調查，出來的時候才看到你，聽說你跟事務所的遇害者有關系？這是真的嗎？”

“……”羅格的目光在史蒂夫臉上停留數秒，忽然緩緩說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聲音無比沙啞，仿佛有什么堵在喉嚨之中，難以發聲。

“……”史蒂夫同樣沉默下來，他看了看羅格，猶豫幾秒，卻是側過身道：“走吧，我們去里面談談。”

“我沒想錯的話，這起案件應該跟你有關。”史蒂夫頓了頓，補充道：“或者說，跟之前的失蹤案件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