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準備的管家一把推開女人，原來早在血手破窗而出的那一瞬間，他就看清楚那個窗口正是早些時候朝他們主仆二人潑水的窗子，也正是他們此行想要拜訪的人家。

被推開的女人撞在一組敦實的肉墻上，當想要她再次撲向目標的時候被身后強有力的臂膀控制住。

張琪給老友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將懷里的人帶遠點，同時安慰手上的人：“女士，請你冷靜，有什么事可以如實地向警方反映。”

發狂的女人在張琪和后續警員的幫助下，逐漸恢復了理智，只是她的表情還是同樣的兇狠，她指著在管家攙扶下的背影說：“是他，他是殺人兇手。”

有在外圍維護秩序的警員注意到中心地帶的騷亂，相互之間交流著信息，不約而同地堵死了那一老一少向外走的路。

無奈之下，管家只能選擇轉身，對現場警銜最高的人說：“我只是想帶他檢查下身體。”

而他懷里的江小于早因為腦中的劇痛失去了焦距，眼里的所有景象幻化出無數的光圈。

有一個滿臉恨意，渾身是血的女人形象從混亂的模糊中脫穎而出，用那只被劃出無數傷口的手指指著自己，用詛咒般的惡毒語氣說：“是你殺了我弟弟，你是兇手，殺人兇手！”

仿佛有無數的炮仗在自己眼前綻放，再也支撐不住的江小于癱在管家懷里。

恍惚間，他們似乎進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里，扭曲的視線里填滿了血紅色的瘋狂。

抑制不住的撞擊聲混雜著源源不斷的尖叫聲，在江小于腦海中循環上升，一股前所未有的煩躁像是要把天靈蓋沖破一般。

管家眉心處的皺紋深到刻進骨子里，他用堅實的手臂將虛弱的江小于緊緊護在懷里，一把推開被血腥場面刺激到的女人，不準她觸碰這孩子分毫。

女人丟掉撕扯下來的袖子，準備再次沖過去的時候被身后追來的人死死拽住。

氣喘吁吁的張琪看著老友手臂上極深的劃痕問道：“你沒事吧？”

站在大門外的管家只顧著把懷里的人藏到背后，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傷勢，抽空回應老友說：“我們之前來過這里，但是沒有進門，”站在警戒線外的他望著著主臥室里沖天的血腥說，“這件事跟我們無關。”

“你們跟這起案件的關系，還需要調查。”張琪望著臥房門口地磚上被警方保護起來的腳印，那腳印的站位和這主仆二人的位置不謀而合，他問，“你們來這里做什么？”

“這家的男孩兒，”管家瞄了一眼主臥室一角，像血葫蘆一樣耷拉在床沿的頭顱，“這家的男孩兒和我家少爺是同學，我們路過來看一下……”

“兇手，殺人兇手！”在警方控制下的女人再度發狂，呲著染血的牙花，用關節扭曲的指頭指著江小于，“殺人兇手，你這個殺人兇手，是你殺了我弟弟！”

在幾次勸說無果的情況下，警方只好把情緒不穩的女人帶離現場。

在拿到小警員對現場的初步勘查報告后，假裝腰脫犯了的張琪扶著三尺五的老腰拖著老友：“怎么樣，有沒有想起什么？”

“我們沒殺人。”管家強調著。

張琪的手指著門口相反的方向：“我是問你沒進門這件事有沒有人證？”

管家想了想：“我們在這兒只呆了很短的時間，當時沒有人路過。”

“那你家這個和里面那個到底什么關系？”張琪追問道，他身后的房間里取證的閃光燈不斷閃爍著。

管家看了一眼懷里幾近虛脫的江小于，回憶著之前從同學那里探聽來的信息：“就是普通同學嘛。”

張琪湊近老友：“現在發生命案，你這樣含糊其辭是行不通的。如果人真是他殺的，”他用下巴虛點了一下那個怎么看怎么像裝病的人，“你這樣護著他也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管家抱緊了他懷里的人：“我自己帶大的孩子，我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這起兇案確實跟我們沒關系。”

張琪將信將疑地退開了一些，扽著他有些緊張的腰帶：“可是現場有人指認你抱著的是殺人嫌犯。”他用干巴巴的聲音復述著，“還幾乎有一條街的人能證實你懷里的人不僅和報案人有爭吵，還被當街潑水，我們進來的時候，”他的眼皮兒往廚房的方向瞟了瞟，“灶上還煮著一鍋熱油呢。”他推了老友一把，“這是小仇嗎，人都從三樓跳下去了，你該護著的護，但是這人命關天誰也……”

管家伸手打斷老友的勸誡，莫名其妙出現在房間里的尸體，一心指認他們為兇手的女人，當街打人后被偽裝成公職人員的不明人士帶走的老人，這一切的苗頭都直指他懷里抖抖索索的小人兒。

溫柔地替江小于撥好被水澆弄亂的發型，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然后把綿軟的江小于推到老友懷里，同時并排伸出兩只手：“抓我吧，我是殺人兇手。”

“你瘋了。”忙著接人的張琪壓低聲音，“你瘋了么，妨礙司法公正也是重罪。”

在張琪提醒老友的同時，管家轉身用現場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認了罪。

貪功心切的小警員給管家戴上手銬的同時，管家朝著張琪手上的人努努嘴，用口型說：“拜托了。”

礙于身份不方便說什么的張琪只能翻了個實實在在的白眼，然后用公事公辦的口吻宣布將自首的人犯押送回警局，同時把他手里那個軟了吧唧，像面條兒一樣的家伙作為涉案人員先送去醫院看病，再接回警局接受問詢。

畢竟是被報案人當面指認的兇手，張琪的職權范圍內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了。

管家被帶走的時候，心滿意足地對朋友說了聲謝謝。

而張琪回應他的也只有兩個字：“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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