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兒咱們得說清楚，我打架斗毆是不對，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們那是互毆，責任不全在我一個人身上，而且你這大早上把我拎出來，這忽上忽下，忽上忽下的你嚇死了我不要緊，砸到小朋友和過路的老奶奶多不好。”

此時白磷手腕翻動，又有丟人的前兆，嚇得江小于兩手抱住對方的小腿：“別生氣，別生氣大哥，千萬別生氣，我就是恐高叨叨兩句，不然惡心，會吐。”

不愿將時間浪費在江小于身上的白磷不再理他，加速飛馳。

這一路飛得可謂是驚心動魄，自顧自飛行的白磷根本沒注意到身下的人經歷了什么。他江小于先是整個人拍在色彩絢爛的廣告牌上，然后一頭撞在了紅綠燈上，倒掛在上面像棒槌一樣轉了好幾圈大頭朝下掉，在他的臉跟地面接觸的同時一只手抓住江小于的腳踝，倒提著江小于飛起來，一邊飛一邊問：“她叫什么？”

“不知道。”江小于煩躁地說，“打完了以后你們不是把他送醫院了嗎，收集信息的活兒是醫生的，干嘛來問我，那人跑了也不是我指使的。”

“不是問你打架的事，”白磷壓著嗓子說，“我問的，是那個女孩兒的名字。”

“女孩兒？”大腦充血的江小于滿眼血絲，“哪兒有什么女孩兒，你是不是跟這兒夢游呢？”

“昨晚的女孩兒，讓你送去警局的女孩兒。”白磷提醒說。

“她呀，”江小于抱著腦袋，讓它的位置向上一點，可還是忍不住那股想要嘔吐的欲望，難受的他喘著粗氣說，“不知道，想泡妞自己找去，折騰我算什么英雄好漢……”

話沒說完，只聽噗的一聲江小于被丟進運送垃圾的敞篷車里，當他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從垃圾堆里把頭拔出來的時候，又被面色不善的白磷揪著頭發拎起來。

在空中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的江小于，在落地后的第一個動作就是原地趴著嘔吐，一張勉強算得上清秀的臉上新傷加舊傷，藍綠紫青黃的淤痕加上深淺不一的擦傷，讓外人瞧見一定懷疑他遭到了嚴刑拷打。

“大哥，你至于么，不就是個無證修真么。”江小于揉搓自己腮幫子的時候摸到了里面那顆因為撞在路燈桿上搖搖欲墜的后槽牙，“你還知法犯法無證帶人飛呢……”

正當江小于鼻涕四濺，指天指地暴風控訴的時候，面如玄鐵的白磷瀟灑利落地再一次給江小于和自己開了兩張罰單。

欲哭無淚的江小于半跪在地上，手指摳進泥土里，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脾氣：“大哥你有完沒完了，開罰單有癮是吧。”說話間，江小于當著白磷的面把到手的罰單撕得粉碎，隨手一揚像雪片一樣的紙屑撒了他一身。

面對嬉皮笑臉故意惹他生氣的江小于，白磷自始至終沒有給他第二個表情，冷漠地揪著江小于的后衣領。

“不是吧，又飛？”江小于抱著千瘡百孔的腦袋，威脅對方說，“告訴你啊，我可是被雷電眷顧的男人，讓你烤成十分熟就絕不會是九分！”

正當江小于進行著猖狂且沒有任何實質性作用的威脅時，白磷帶著這個縮成一團的累贅穿過一道道門，越走燈光越暗淡，空氣也愈發地濕冷。

知道掙扎無用的江小于索性放開了手腳，任憑白磷隨意拎著，直到對方玩夠了把他丟在地上。

后腦在地磚上撞出巨響的江小于跳起來準備找白磷算賬的時候不小心撞在了旁邊的鋼制手術臺，他伸手去摸腦袋上撞出的傷口時，白磷一把卡住他的喉嚨，這也是江小于第一次在對方眼中看見熊熊燃燒的怒火。

“喂，受傷的是我，你擺出一副要死的臉嚇唬誰呢？”

江小于瞧見青筋從白磷腦門上一條一條蹦出來，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驚擾死者，大不敬。”

“死者？大不敬？”江小于像豆蟲似的兩條眉毛瘋狂地舞動起來，“這里，不會是……”停尸房三個字始終沒膽量說出口，想要收回手的他摸到一個比鋼制手術臺更加冷硬的東西。

想要跳起來逃走，想要尖叫的他仿佛被下了蠱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冷汗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冒出來，滴答在鋼制臺面上，他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白磷眸色變深，臉上的殺意越來越重，不聽話手卻像是故意跟他作對一樣舉起了摸到的東西。

那同樣也是一只手，只是手腕上的橫截面參差不齊，好像是被巨力撕開，也像是被怪物咬掉一般，破碎的骨頭渣，變形的血管，撕裂的肌肉還有堊白色皮膚下黃膩膩的脂肪…………

白磷靈指一點，那只慘不忍睹的手飛回手術臺上，江小于的眼球不自覺地順著那只手落下。

停尸臺上的景象更加慘不忍睹，白磷一巴掌打在江小于臉上，用顫抖的聲音說：“褻瀆尸體，污染物證，你罪該萬死。”

“我死？”氣憤至極的江小于一面抖著一面硬鋼白磷，食指一下一下戳在他的胸前，“是你帶我來這兒的，不是我要來的，所以什么褻瀆尸體，污染物證，都是你的罪，你的罪！”

“你聽好了。”白磷一把握住在頭胸前作亂的手指，疼得江小于幾乎當場跪地求饒，然后靠近江小于耳邊，一字一頓地說清楚，“她叫夏之希，你給我記好了。”

疼痛給帶來江小于了迷之膽量，他張開喉嚨吼回去：“我憑什么聽你的？我就不記，我就偏偏不記！”

轟隆一聲響，是江小于被人按在地上。跪倒的他用盡一切辦法想要站起來，卻被一只手手死死地按著，不動如山的白磷此刻更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一般，單手卡著地上的人，另一只手抓著他的頭發使勁兒往停尸臺上按。

“白磷你干什么，殺人啦，殺人啦！”江小于放肆地喊起來，控訴著對方的殘忍行徑，“我告訴你，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正當江小于罵到起勁兒的時候，他的雙眼對上了一雙沒有溫度，沒有焦點，沒有任何反應的眼睛，那是一雙屬于死人的眼睛：“白磷，你不得好……”

詛咒用的那個死字最終沒有出口，因為江小于認出了那張呆滯，浮腫的臉，那雙死魚眼就鑲嵌在龜裂的臉上，好像雕塑一般，而在十個小時前，這個雕塑屬于那個女孩兒，那個被他從壞人手里解救出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