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沖在最后時刻露出了一個笑容，這是伍永第一次正式見到葉沖的笑容，也是最后一次。

正是這個笑容，讓伍永有了生的渴望。

過去的這幾天里，他一直在奔潰的邊緣徘徊，但是看到葉沖的笑容之后，伍永突然間有了一股動力。

你笑nmb！

“等等！”在兩個小二的束縛下，伍永大聲的掙扎道。

“我能讓你賺錢！別殺我！”

賺錢這兩個字在葉沖的耳朵里是那么的響亮，他轉過了頭，瞇著眼睛瞧著伍永。

“住手。”葉沖制止了小二，嘴角下拉出了一幅兇相，“你最好能說出點什么，如若不然，你死的會比現在痛苦許多。”

伍永從小二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胳膊，這兩個家伙力氣很大，差一點就將伍永的關節打脫臼了。

他咬著牙甩著胳膊，痛意還未褪去：“你們今天也看到了，那一小碗砂糖換來了一枚銀幣。倘若是我有源源不斷的砂糖呢？”

這個賬葉沖能算的出來，哪怕是沒什么文化的柳胖子也都能立刻理解。

但是葉沖不經意道：“話人人都會說，可是你有源源不斷的砂糖嗎？”

“我有！”伍永激動的舉起了右手，篤定道。

“我這里有砂糖的詳細配方，只要你們能夠提供原料，我就能制造砂糖，源源不斷的砂糖！”

葉沖的手從袖筒里抽了出來，摸著他那為數不多的山羊胡，終于開始了思考。

柳胖子站在一旁察言觀色，也不敢輕易動彈。

對于他們來說，奴隸的生死并不重要，砂糖不砂糖的也不重要，只有銀幣是最真實的。

“你要是耍花招，應該知道下場！”

葉沖動心了，他揮了揮手，讓另外兩個小二退下了。院子里只剩下了葉沖和柳胖子，還有三個奴隸。

伍永立刻雙手抱拳，學著他們的樣子向葉沖行禮：“你放心你放心！只要你放我一條生路，我絕對不會騙你。你要是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把配方告訴你。”

聽到這話，葉沖立刻舉起手制止了伍永。

他不是不想讓伍永說出配方，而是不想讓他當眾說出來，尤其是柳胖子在場的情況下。

葉沖低頭，將耳朵貼在伍永的嘴邊，除了當事人，沒人能聽見他們在說什么。

柳胖子心里著急，但是他也沒有任何辦法，誰讓葉沖是老大呢。這發大財的機會，看來是和自己無緣了。

北山一直貼著墻角，但是他的臉上明顯出現了一絲惋惜，對葉沖的惋惜。

一段耳語之后，葉沖離開了后院，雖然柳胖子不明所以，但他還是緊跟著葉沖的步伐離開了。

伍永坐在地上，劫后余生一般，除了喘氣之外他什么也不會了。

過了許久，太陽都落山了，黑草才用拗口的口音問道：“瘦子，你真有發財的辦法嗎？”

伍永從馬棚的石槽中捧了一把水，使勁吮吸了兩口。這些水是聚集的雨水，用來飲馬的，其中有不少的雜質。一開始伍永是拒絕喝這樣的水的，但是現在他已經無所謂了。

他抬起頭，雙目無神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黑草的問題。

北山又給自己的地鋪鋪了一層稻草，罕見的開口說道：“早知道你有銀幣，還不如讓我殺了你。”

這話多少有些出乎伍永的意料，他以為他們三個奴隸之間會有什么友誼一樣的聯系。

可是現在看北山的臉，他似乎是認真的。

“你要殺我？為什么？我可沒惹你啊！”

北山冷笑一聲，從稻草之下掏出了一只死老鼠，他用力扯下了老鼠腿，放在了嘴里，使勁的咀嚼著。

“這只老鼠也沒惹我，還不是死了？”

這只老鼠是北山和黑草干活的時候發現的，北山占為己有，黑草也不好有意見。

他們為奴的日子久了，老鼠對于他們來說就是常規食物。可是伍永看傻了眼，他是醫學院出身，深知老鼠攜帶的寄生蟲有多么恐怖。

過了半晌，伍永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你是認真的……”

“廢話，當然是認真的。殺了你搶了銀幣，跑出城去，一枚銀幣足以支撐我到北方的路費了。”

北山有些可惜道：“不過現在已經遲了，銀幣被那個雜碎拿走了，你小子的命也沒多少日子了。”

伍永坐了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和北山深入交流，但大多時候，都是他在問為什么。

“為什么？你說話為什么總是陰陽怪氣的，你在暗示什么？”

“不是暗示，我明擺著告訴你了，你死定了。”

“如果你所說的賺錢方法是假的，你騙了那個雜碎，你必定要死。”

“如果是真的，你已經把配方告訴了雜碎，你就沒有利用價值了。一旦他驗證方法，你也會死。”

北山從伍永開口的那一瞬間就有了這樣的論斷，這個白臉瘦子奴隸在他的眼里已經死了。

伍永愣住了，呆在稻草席上如同石化一般。

聽到這些話的黑草也后知后覺，有些惋惜的看著伍永，這個和他們一路同行的瘦子似乎要遭大難了。

伍永對于北山和黑草的印象并不多，但是黑草卻記得很清楚，尤其是對于北山的記憶。

黑草是北邊的牧民，他的部落被大軍洗劫之后就加入了奴隸販子的隊伍。但是因為語言不通，身強力壯、正值壯年的黑草無人問津。直到他掌握一些中原方言之后，他才有一些被挑選的價值。

因此黑草是奴隸隊伍里經歷過最多隊友的人，站在他對面的北山是三月前來到隊伍的。

剛開始北山反抗過幾次，被奴隸販子打斷了手骨，才安生下來。黑草看得出來，北山被俘之前應該當過兵，有些本事在身上。

不過現在，之前的一切都是無用的，不管北山是多么強悍的戰士，他也只能和馬桶為伴。不管瘦子身上背負著什么秘密，他也活不了幾天了。

奴籍，無論是人是鬼，是神是魔，都無法擺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