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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這場以“小時”計量的短暫戰役

《泰晤士報》在消息傳來一周后宣布:“在古代和現代歷史中,沒有什么可以媲美滑鐵盧戰役勝利的影響。”不久,人們就清楚地認識到,以滑鐵盧戰役為高潮的4天激烈交鋒,為22年的戰爭畫上了一個句號。Lean, Napoleonists, 261.鮮有戰役具有這般決定性的作用。普魯士將軍格奈澤瑙寫道:“歐洲的命運正處于危難之中。”Gneisenau to Hardenberg, 22 June 1815, in Delbrück, Leben, 531.很快,人們開始或是相信或是擔心,非凡的拿破侖·波拿巴的生涯,以及被他烙上自身獨一無二個性的一個時代真的結束了,革命已成過往。貴族統治英國,法國國王復辟,其他的世襲君主可以再次在他們的王座之上酣眠。這些天確實意義重大。

當世人意識到滑鐵盧戰役異常激烈而艱難,并且有著出人意料的結果,在這場戰役中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被徹底擊潰時,由威靈頓公爵指揮的一小支英國軍隊的聲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盡管英國在努力打敗法國皇帝的過程中積累了8.5億英鎊的債務,但是為了表示感恩之心,英國議會仍然投票贊成贈予公爵一處房產,并將之前賜予他的20萬英鎊增至50萬英鎊,以便保持他在世襲貴族中的地位。作為拿破侖的毀滅者,他能為所有軍事問題下定論。而對于在布魯塞爾附近的大屠殺中幸存下來的所有普通士兵來說,他們也感受到了作為一名“滑鐵盧戰士”從1816年開始,英國政府為所有參加過滑鐵盧戰役的英國和KGL(英王德意志軍團,簡稱KGL,是由漢諾威軍人組成的英國外籍軍團)軍官與士兵頒發了滑鐵盧勛章(Waterloo Medal),獲得這一勛章的人被稱為“Waterloo Man”。——譯者(本書中標注*的均為譯者注,后文不再特意說明)的榮耀。桂冠詩人羅伯特·騷塞不久宣稱,滑鐵盧戰役是英國歷史上獲得的最偉大勝利。直至今天,這場戰役繼續享有這個地位。

的確,在這場戰役的決定性會戰中,承受大部分壓力的那支軍隊由一位英國將軍率領,這支英國軍隊在多國盟軍中承擔了最大的責任。然而,正是通過所有盟國軍隊的協同努力,他們才在歷經4天瘋狂的行軍和艱苦的戰斗后打敗了拿破侖。這場戰役的最后一戰,即威靈頓與拿破侖之間唯一的一場交手,就像公爵的那句名言所說,“勝負難解難分,絕對是你一生中見過的最勢均力敵的交鋒”。Creevey, Creevey Papers, 236.如果沒有普魯士人的干預,威靈頓麾下那支由英國人、德意志人、荷蘭人和比利時人臨時拼湊的軍隊將會戰敗。當時,拿破侖認為普魯士人不可能干預,但這卻一直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正如一個英國工兵承認的那樣,“這場以‘小時’計量的短暫戰役是一次聯合行動。榮譽必須被共享”。Pringle, ‘Remarks', cxli.

由于威靈頓與普魯士人決意堅持步調一致,他們贏得了勝利,盡管拿破侖盡了最大的努力離間他們。位于這個成功的英國-普魯士同盟核心的是3個非常不同的人:46歲的威靈頓嚴肅、孤僻、能力出眾,在社會地位方面野心勃勃;72歲的騎士布呂歇爾經歷了多年的艱苦生活和酗酒,他非常受士兵的愛戴,據稱他們會跟隨他進入地獄的入口;格奈澤瑙是布呂歇爾的“大腦”,負責組織軍隊、制訂作戰計劃與約束他的統帥,據說他是一名共和主義者,在普魯士和英國貴族階層感到局促不安。他們正遭遇一個老對手,“一個掙脫鎖鏈的惡魔”(the devil unchained)。在1814年戰敗后被強制流放的拿破侖·波拿巴回來了:天才、暴發戶、現代主義者、解放者、暴君,一個謎一樣的人,他被廣泛認為是自亞歷山大大帝以來最優秀的將領。

這個精彩的故事被要求公之于眾。在事件發生后數周內,威靈頓公爵就收到了一名自稱歷史學家的人的第一封問詢函。“你提出的目標很難實現,如果真的實現了,將會非常招人不快,”他于1815年8月回復說,“一場戰役的歷史無異于一場舞會的歷史。有人或許能回想起決定戰役勝負這個大事件的所有小事件,但是沒有人能想起這些事件發生的次序,或者是每個事件發生的具體時間,而這決定了它們完全不同的價值和重要性。”Wellington to John Wilson Croker, 8 August 1815 in WD, Ⅻ, 590.這個古怪的譬喻非常貼切,它讓人回想起了在最初幾場戰斗前的夜晚里士滿公爵夫人舉辦的舞會。相比大多數戰役,滑鐵盧戰役更像是一大堆在極度匆忙中進行的混亂事件,人們沒有時間吃飯、睡覺或是進行官方記錄,即便在這場戰役結束后不久,也很難準確回想起當時的具體情況。

威靈頓拒絕講述這場戰役歷史的第二個理由是它將不可避免地暴露那些表現不佳者,因為“一些人的錯誤或是不當行為給了他人表現優異的機會,這多半是由于物資耗損,而你無法在不涵蓋至少部分參戰者的過失或不當行為的情況下,寫出一部真實的戰役歷史”。這一點他說得有道理:當時,各個軍團和國家的榮譽是神圣的,在更大的利益面前大多數的個人過失被寬恕。參戰者如今早已離世,但是軍團甚至國家一如既往地展現出對榮譽的敏感,并堅持以自己的方式講述故事,以致于損害了客觀真相。

盡管威靈頓有疑慮,但是至少有7部歷史記錄在1815年出版,另有9部在1816年問世。對于這些作品,公爵的評價不高。他不耐煩地回復一名記者:


關于滑鐵盧戰役,英國人有權獲得一份詳細且準確的記述,對此我沒有異議,我只是反對他們被那些以“陳述”“公正的描述”等為標題的小說誤導與蒙騙。那些小說包含好奇的旅行者從農民、列兵、個別軍官等處收集來的故事,它們被當作真相出版于世。Wellington to Sir John Sinclair, 13 and 28 April 1816 in WSD, Ⅹ, 507.辛克萊編輯了米夫林的History of the Campaign(1816)。


在回答另一個想知道如果所有的“記述”都不可靠,有什么原始資料可以安全采納的歷史學家的提問時,威靈頓寫道:“現在你希望我為你指出,在哪里可以獲得關于這個事件靠得住的真實資料。我只能回答,你可以參閱我發表在《倫敦公報》(London Gazette)上的函件。”Wellington to William Mudford, 8 June 1816 in WSD, Ⅹ, 509.后來,他詳述了這個關于戰史學家責任的觀點。他們應該


努力尋找他們寫作主題的最真實細節,留心研讀所有相關的已出版作品,盡量選用那些由官方記錄,并且由公眾可信賴的權威機構出版的資料。接下來,可以留意這些作品的后續進展,雖然它們不是同時期出版的,也很少關注私人言論。而不管是私人做出的書面報告還是口頭表述,尤其是后者,大多離戰斗發生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最重要的是,這些言論與傳播或做出它們的個人本身的表現有關。Ellesmere, Personal Reminiscences, 192.


這又是一條合理的建議。如果他的記述能更完整、誠實和可靠,歷史學家或許會采納它。不幸的是,威靈頓是在極度疲勞時倉促完成那些函件的,它們充分描述了威靈頓目睹的戰斗,但是還有很多情況他沒有見到。他授予近衛步兵和重騎兵榮譽,讓他們成為大部分事后英方記述的核心,到了言過其實的程度。此外,他對盟軍的積極作用言之甚少。盡管對普魯士軍隊熱切稱贊,但是他關于在普魯士軍隊取得突破前,己方的決定性攻擊贏得了這場戰役的斷言,成功地貶低了他們在普通英國人眼中的貢獻。

即便在當時,許多人也對公爵記述的完整性與公正性表達了不滿,并警惕他對新聞管制的興趣。一名參戰者一直等到他可以使用巴黎的法國民用郵驛系統才將自己記錄的事件說明寄回家:


由于威靈頓公爵很想打壓人們對他行為的非議,軍隊里的半數信件沒有寄出去,它們可能正在接受文書的全面檢查。總的來說,將一個人的所知所想全部道出是不安全的。不可能抗辯《公報》對此戰的聲明,因為嚴格來講它是真實的。然而,它省略了很多事情,這些事情可能趨向于改變《公報》的記述,因而有充分理由壓制它們。不過,你不會想到在17日近衛騎兵團沖鋒之前,第七驃騎兵團和第二十三輕龍騎兵團一部已完全潰敗,或是18日由于逃向布魯塞爾的一些德意志和比利時騎兵最初散播的恐慌,軍隊后方陷入一片混亂。如果這些情況被更大范圍地傳播開來,這場戰役很可能會失敗。當波拿巴第一次攻擊我們的戰線時,我們都在睡覺……James in Glover, Waterloo Archive, Ⅰ, 6.


助理軍醫約翰·詹姆斯的話足以提醒我們,官方資料可以像私人記述一樣有所疏忽或是不誠實。人們從很早就開始協力禁止披露某些事件,構建公共檔案。阿克斯布里奇伯爵最愛的第七驃騎兵團的“完全潰敗”便是一個例子,他寫給該團軍官的信件給出了自己授權的版本,見本書第34章。

此外,如果說威靈頓急于使滑鐵盧戰役以一種有利于自己的方式講述,他不是孤身一人。關于這場戰役的早期史學著作,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拿破侖的副官加斯帕爾·古爾戈的一部作品。剛從圣赫勒拿島返回的他,聲稱自己表達的觀點的權威性不亞于拿破侖本人。古爾戈認為,這場戰役遭遇慘敗,不應指責拿破侖,而應歸咎于他人,主要原因是奈伊元帥和格魯希元帥的背叛與無能。奈伊無法為自己辯護,因為1815年12月他被處決,盡管事實上有幾個人這樣做了;而格魯希則逃到了美國。Gourgaud, Campagne, ⅲ;為奈伊的辯護開始自Gamot的Réfutation和Janin的Campagne de Waterloo。拿破侖出版于19世紀20年代的回憶錄做出了第二次貢獻,多數后世的法國編年史以拿破侖是英雄還是惡棍,以及其他人是否應被責備而分化。

在這場戰役之后,由于傲慢地宣稱獨當大任,從而獲得了勝利,英國人(尤其是在夸大英國對獲勝的貢獻方面有政治利益的威靈頓公爵)以驚人的速度成功地惹惱了他們的盟友。從那時起,同盟各國的許多史學作品圍繞各自軍隊所做的貢獻爭論不休。英國軍官挖苦比利時人,而奧蘭治親王雖然當時可能固執己見并且經驗不足,但是不可能在戰爭期間犯下英國與德意志軍官私下指控的所有軍事罪行。格羅爾曼、格奈澤瑙和威靈頓公爵彼此不喜歡,雖然他們在1815年相當有效地抑制住了個人情感,但是在事后關于誰應為贏得或是幾乎輸掉這場戰役負責的爭論中,他們盡情地闡述了自己的偏見。這些爭論也受到彼時政治局勢的影響。

因為它不同尋常的重要性,這場戰役變得難以研究和描述。首先,人們通過撒謊辯解他們的不足,并夸大他們的成就。從拿破侖皇帝到威廉·西伯恩威廉·西伯恩(1797—1849),被譽為最偉大的滑鐵盧戰役學者。西伯恩是英國第一代專業參謀軍官,在測繪方面有著很高的造詣。1830年,西伯恩接受政府委托,建造一組滑鐵盧戰役模型,為此他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后來因為政黨更替等原因,政府拒絕繼續為該組模型出資,不過西伯恩還是通過私人貸款的方式堅持模型的創作,并因此積累了大量的債務。為了保證模型的精確性,西伯恩給當時所有在世的英國與KGL軍官寫信,調查戰斗的細節,并與其他參戰國家溝通。模型于1838年建成后,西伯恩又利用收集來的資料撰寫了這里提到的History of the War in France and Belgium in 1815一書。上尉采訪的最不起眼的軍官,這點適用于他們中的每一個人,威廉·西伯恩撰寫了這場戰役的詳盡歷史,并于1844年出版相關著作。其次,人們很少知道自身周邊環境之外發生了什么。對于滑鐵盧戰役本身來說,尤為如此。即便是像“后退了不長的距離,在軍隊后方觀看戰斗進展”的英國補給官,不久就發現“當濃煙從左翼彌漫到右翼,整個陣地都被籠罩其中,什么也無法看清”。Carey, ‘Commissariat officer', 730.

隨著時間的推移,席間傳述的軼事被鑄造成事實,或者人們改寫自己的回憶錄以吻合歷史學家的論斷,某些生動情節(一些基于事實,一些則完全是虛構的)主導了記述,而平淡一些的細節卻被遺漏了。1842年,威靈頓54歲的秘書菲茨羅伊·薩默塞特被要求為威廉·西伯恩提供自己所經歷事件的版本敘述時,他覺得“每當必須回憶和談論這場戰役時就會發現自己被欺騙過多,考慮到不斷地從人們那里聽來的言論是多么的矛盾,但大家依然認為他們所有人的證言都無可爭辯,他就對自己沒有任何信心,也無法設想你可以達到準確的可能性”。Waymouth in Siborne, Letters, no.25.

考慮到這些困難,要了解滑鐵盧戰役期間真的發生了什么是一個挑戰。采納威靈頓公爵的建議和給予官方記錄以高度重視,不會有什么壞處,即便為了取悅接受方,它們甚至可能歪曲真相。高級軍官遞交給威靈頓的報告尚存,但是團級報告大多已遺失(無論如何,這場戰役的進展太過迅速,無法進行準確記錄)。法國高級軍官的報告到6月17日都是有用的,但是不言而喻,除了發給官方報紙《箴言報》(Moniteur)的那些消息,以及諸如奈伊和德魯奧等人所做的事后演說和報告,6月18日的記錄鮮有留存。普魯士和漢諾威的報告質量更高,內容也更加豐富,近來也更易于獲得。

不足為奇的是,從早期開始,歷史學家就尋求以個人記述補充官方記錄。個人記述很快就變得非常充裕。僅法軍一方存在一定程度的沉默;威靈頓麾下軍隊的記述十分充裕。這種“口頭歷史”不符合公爵的口味,而且這種“自下而上的歷史”理念讓他震驚,盡管他已經正確地辨識出這種記述的缺陷:不可靠,有時所知不多,有時聳人聽聞,有時又刻意撒謊,經常夸大其詞、自命不凡和自我開脫。

由參戰者講述故事的問題因它們獲得的市場而加劇:拿破侖戰爭將戰爭回憶錄轉化為一種可供出售的文學類型,而虛構或半虛構的傳記以及連載記述開始作為副產品出現。有時很難區分真實記錄與虛構敘述:實際參戰者的敘述可能飾有虛構的細節,而一則虛構的故事可能以實際參戰者的綜合經歷為根基,并且牢牢遵從它們,以至于像真實回憶錄一樣難得。例如,Erckman與Chatrian的虛構回憶錄Waterloo就被Adkin引用了,Waterloo Companion, 346,就好像它是一本真的回憶錄,但是作者聲稱他們的作品是基于對老兵真實采訪的小說。

考慮到這些困難,只有盡可能多地將碎片化的證據拼湊在一起,同時仔細審視每一個證據,以便揭示它們尋求傳達的想法,這樣一來任何類似事件的真實模式就可以重建。關于這場非凡戰役最不同尋常的一點是許多發生的事件仍然為人所未知,盡管它被精細入微地研究過。雙方為何都未能在6月16日將他們的全部兵力帶到戰場,這引發了持久的爭論,而6月18日戰斗每個階段的具體情況仍引發爭議。

近年來,除了來自英國與歐洲大陸檔案館的官方報告和統計數字,一些勤奮的研究者第一次獲得了大量新的一手資料。其中,重要的是先前寄給西伯恩的未刊出信件,以及(到目前為止)5卷與滑鐵盧戰役相關的書信、日記以及回憶錄的出版。西伯恩去世后,他的兒子赫伯特·泰勒·西伯恩將其父收到的部分回信以Waterloo letters: a selection from original and hitherto unpublished letters bearing on the operations of the 16th, 17th, and 18th June 1815, by officers who served in the campaign之名出版。赫伯特·泰勒·西伯恩版本中缺漏的部分又被加雷思·格洛弗整理、編輯后以Letters from the Battle of Waterloo: the unpublished correspondence by Allied officers from the Siborne papers為題面世。此外,加雷思·格洛弗還收集、整理了這里提到的6卷“與滑鐵盧戰役相關的書信、日記以及回憶錄”(The Waterloo Archive)。不過,在作者克萊頓寫作此書時僅有5卷問世。加雷思·格洛弗貢獻的這兩套原始資料又由至少250份在網上發布的記述(1815 Limited)和成卷出版的尼德蘭與漢諾威軍隊的文獻加以補充(有時會有重復)。這一系列的資料整理者是約翰·富蘭克林。他最早以付費訂閱的方式在網上推出了1815 Limited On-line Archive,后又私人出版了關于尼德蘭軍隊的Waterloo Netherlands Correspondence, v.1: Letters and Reports from Manuscript Sources與Waterloo Netherlands Correspondence, v.2: Letters and Reports from Printed Sources,以及關于漢諾威軍隊的Waterloo Hanoverian Correspondence, v.1: Letters and Reports from Manuscript Sources與Waterloo Hanoverian Correspondence, v.2: Letters and Reports from Printed Sources。因為印量有限,這幾本書在市面上一冊難求。我想使用由這些數量顯著的新材料提供的新見解,以便重新考量困擾滑鐵盧戰役的種種爭議。顧及許多新發現和影響闡述的細節,我重新審閱了早期的一手和二手資料,盡可能分層剝除后來的傳說,力圖重新揭示事件的真實次序。由于近期許多珍本和之前難以獲得的書被數字化了,地圖和圖片也是如此,這項工作變得有所簡化。我也同樣受益于皮埃爾·德·威特的努力。他在自己的網站上闡明了各支軍隊進展的細節,并將大多數存留下來的命令與報告以它們的原始語言刊出。許多其他基于網絡的研究也對我的考證貢獻良多。

借此機會,我將所有的新材料匯入到一部詳細且權威的戰役記述中去,致力于闡明所有共同決定戰役最終勝負的因素,比如運氣、判斷、計劃、意外和天氣。

新的記述影響了幾乎所有熟悉要素的解釋:拿破侖在6月15日與16日遇到的困難;威靈頓的間諜和情報;他的軍隊集結延誤,他承諾給普魯士人的援助;德隆未能在6月16日任何一個戰斗中發揮作用的原因;6月17日威靈頓在雨中的撤退。受到新見解的沖擊最為顯著之處是德意志部隊同威靈頓的軍隊并肩作戰的內容:其中一大部分揭示了烏古蒙內部和周邊的戰斗,特別是在滑鐵盧威靈頓中路防線的崩潰。滑鐵盧本身是一場險勝。但如果在這4天的前兩天事情的進展能稍微有利于拿破侖,這場會戰將不復存在。它本身至多只占整個故事的一半。

當他們的計劃遭遇意外和混亂而改變,或是遭遇瓢潑大雨而毀掉了一次急行軍時,我試圖深入指揮官們的大腦。當將領們在戰爭的迷霧中不停思考他們的方向時,我想解釋每一個新啟示的意義和每一個不幸的疏忽。在傳達由參戰者遭受的不適、恐懼、饑餓和可怕的創傷,在描述各國所有卷入戰役的將領和普通士兵的焦慮和動力的過程中,我希望給予讀者一種身臨其境的體驗。新材料允許我更為全面地描述先前被忽略的漢諾威、不倫瑞克和拿騷參戰者。我試圖勾勒出參戰者的生活和思想掠影,因為他們來自不同國家,具有不同的社會背景,以展現這個豐富多彩和充滿活力的時代,以及急劇變化的政治局勢和五彩繽紛的風尚。

我也致力于闡述各方觀點,并提供一份公正評價各國軍隊在其中扮演角色的記述,盡管這是一本英文出版物,它主要關注英軍。我希望自己不會因為剝奪過往的一些作家賦予英國士兵的超人品質,讓其他國家分享更大的功勞,以及試圖說明法國士兵甚至是外國士兵對拿破侖的熱愛,而有損民族情感。

本書的目的不僅是要完整和深入地記述滑鐵盧戰役,還向新接觸這個主題的普通讀者傳達拿破侖戰爭的真實感。我的意圖是既不讓那些不熟悉這個主題的讀者失去耐性,又能提供足夠的細節,以滿足已經熟悉拿破侖戰爭的讀者。要做到這兩點頗為不易,為此我請求各方的寬容,但這也是我避免說出每個軍官、部隊和地點的原因。

在拿破侖突然出人意料地入侵比利時之后的一連串事件,是理解著名的滑鐵盧戰役結局的關鍵。實際上,拿破侖打敗盟軍的最好機會發生在6月16日,而非6月18日。因此,本書詳細介紹了滑鐵盧會戰之前3天的進軍與戰斗,包括在利尼和四臂村兩場不太出名卻非常重要與血腥的交鋒,并簡短記述了在幾英里開外的瓦夫爾,普魯士后衛同格魯希元帥指揮的一支分遣隊之間的第四場戰斗(與滑鐵盧會戰同時進行)。對滑鐵盧會戰之后的行動,我只給出了簡要的總結。

在描繪這場歷時4天的戰役之前,我盡力敘述了它的一些歷史、軍事與文化背景。在法國大革命之后20多年的時間里,歐洲基本上處于一個持續不斷的戰爭狀態,在這段時期的最后15年,國際局勢由拿破侖·波拿巴主宰。這位科西嘉炮兵軍官自我加冕為法國的皇帝。他建立了近代最偉大的指揮官的名聲,開始以自己的設計重繪歐洲地圖。1814年,其余所有的歐洲列強聯合起來,最終擊敗了拿破侖。他被迫退位,并接受流亡,成為意大利沿岸海域的一座小島厄爾巴的統治者。每個人都慶祝全面的和平。國王路易十八重登法蘭西王座,不過復辟的波旁王朝并沒有受到普遍的歡迎,許多人哀悼共和國的逝去或是渴望皇帝的歸來。然而,人們期望的后一件事發生得很突然,這也是所有得勝的列強統治者最不愿看到的:第二年初春,拿破侖竟膽敢指揮擁有1000名士兵的厄爾巴軍團入侵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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