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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觀林護短這件事，時遇一直都知道。

初中的時候有次上體育課時遇被同班男生不小心拿著籃球砸了，沈觀林愣是仗著班長身份以權謀私把人家男生叫出去跟人家說一個班要團結友愛不可以欺負同學。

那個時候他們兩個還沒被發現地下戀情搞得人家男人一臉懵逼“沈觀林干啥呢?！比思乙彩菬o意之失。

沈觀林去找了人家這件事其實時遇當時也不知道，還是后來畢業聚餐那天那個被找的男生喝了幾杯一下沒兜住這件事，面紅耳赤的跟時遇轉述的。時遇還記得那個男生的那句話，靠誰知道你們兩個在一起了啊。

畢業聚餐的時候，時遇和沈觀林已經分手了。

再看看今天。

時遇明白陳果那句話了，他沈觀林是渣男，是對女朋友好，但是并不只是因為你是時遇。

......只是因為那下我是他女朋友。

北方的冷空氣順著呼吸道爬進時遇的鼻腔，時遇覺得喉嚨發澀：“我對她干什么了?！?

委屈。

時遇覺得很委屈。

失去原來并不是最令人難受的事情，看曾經的戀人對待別人的態度才是。

那份不明就里的護短，原本屬于我。

沈觀林的眼神沒有什么變化，他站直了，他說：“你最好沒有?！?

“你去問問你的未婚妻，今天我為什么出現在這!”時遇幾乎是用跑著速度走的。

怎么會變成這樣。

我明明對你已經沒有什么少女時期的夢想了。

怎么還會因為你的一句話，

潰不成軍。

沒有在沈觀林面前掉眼淚，是時遇進入成年人社會以后學會的最大的本事。她其實已經好久沒哭了，以前陳果總說，我的姑奶奶啊，你怎么能有這么多眼淚，你怎么會有這么多多余的情緒。

北方和南方最大的不同，是夜晚。

就算是北方的一線城市，到了十二點哪怕是工體附近人聲鼎沸，顯得也是寂寥的。何況今天，是下著雪的冬至。

時遇很艱難的才等到了出租車。手機在來的路上就已經耗盡最后一格電顯示自動關機了，在警局也不好找借個充電寶。

自己是腦子有病才要管他沈觀林未婚妻的事情。

時遇在出租車蒙著水霧的玻璃里往回看了一眼，沈觀林已經不在了，只剩下路燈和他剛剛倚著的車在雪中一點點被掩埋。

就這么討厭我嗎。

另一邊唐索琪的情況就要好多了。

美女在哪里都會得到多一點點的優待。

比起手機關機一會要拿什么來支付車錢都不知道的時遇，拿著姜湯面色平淡的唐索琪顯得就好像事不關己多了。

“唐唐?！鄙蛴^林進來了。

“你來了啊，”是波瀾不驚的語氣。唐索琪抬眸看他，她今天沒有化妝，穿的又少，臉被凍得有點寡白。眼角是紅紅的，鼻尖是紅紅的。手里接過的姜茶熱氣縈繞了臉頰。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獨見美人眼波憐。

沈觀林也說不清，他對唐索琪的感情里到底參雜了多少男人本性。不重要了，沒人關心。

唐索琪自己都不甚在意。

“我下了手術開機就看到你的電話。我回撥給你沒人接，就收到這邊警察的電話了。”沈觀林脫了外套，半彎腰蹲在唐索琪坐著的椅子旁邊打算給她披上。

沈觀林再渣，表面功夫都是做的滴水不漏的。

這點，深愔其理的不止唐索琪和時遇陳果。

是每一個和沈觀林有深入接觸過的人的內心獨白，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沒有戳破罷了。

唐索琪抿了一口姜茶，被一次性紙杯遞給沈觀林，大大方方的縮進他的外套里：“沒事，解決的差不多了。”

“家屬是吧，過來簽字交錢可以走人了?！泵窬谧肋呥汉?。

唐索琪輕輕推了沈觀林一把：“快去吧。剩下的事情我回家跟你講?！?

“你再喝幾口姜茶，我看你都沒怎么動。小心別感冒了，你又不愛吃藥的?！碧扑麋骶镒欤骸澳愫脽?。”

“小姑娘，你男朋友很關心你哦。你看你們這些小丫頭片子就是愛漂亮一個個穿的都這么少的。”另一個看上去上了點年紀的民警憨厚的對唐索琪笑笑。

“嗯。”唐索琪頷首。其實絕大部分的時候，她都不怎么愛說話。

是真的懶得說話罷了。不是內向，也不是害羞，就是覺得很多東西沒必要解釋，也懶得解釋。

這點和時遇截然相反。

時遇是情感充沛的夏陽，唐索琪就像冬日的窩在汽車輪子邊取暖的貓咪。明明陽光更耀眼更自立，但是貓咪多少更惹人心疼。

況且，人們都討厭烈日。

上車以后的唐索琪坐在副駕駛眼睛半闔著，懶懶的看著前方。她干脆閉上了眼。

“你不要怪時律師，是我打電話叫她來的。”為什么第一句話會這個呢。

“嗯?！鄙蛴^林沒在接茬。

前方是紅燈，車子停下了。

“聽我說話了沒有啦?！?

“聽著?！鄙蛴^林側目。

他接嘴：“為什么會覺得我為難她?！?

“預感，你要相信女人的第六感?！碧扑麋饔滞笠吕锩婵s了縮，自己上次給他買的呢大衣還真是舒服。

沈觀林失笑。從在警局門口看見時遇時心里油然而生的一股壓抑感突然就下去了。像是一口氣堵在食道終于打嗝上來了。

“我跟她之間現在沒什么的?！焙汀澳悴淮蛩銌枂栁覟槭裁唇兴^來嗎。”兩句話同時響起。

車里就這么順勢安靜了十幾秒。

誰都沒有講話。

唐索琪失笑：“沈醫生，”愉快輕松的語氣：“我發現你遇到她真的很容易情緒失控誒。”沒有多此一舉問她是指誰的意義了。

沈觀林不語。很多時候，遇到不知道有些話應該怎么回復才兩全其美的情況，他就習慣性的沉默了。這是從中學起就養成的習慣，仗著自己成績好又是班長還有一副還過得去的皮囊，一般也不會有人太認真的為難他。

氣氛變得尷尬的時候總是對面先換一個話題。

他們對沈觀林處理事情滴水不漏的情況描述與認知其實只對了一半。剩下一半是，那些真正棘手的事情，沈觀林采取的措施一般是假裝不知道。

就像自己初中在和時遇分手了以后泡了自己玩的最好的男生喜歡的女孩子，轉頭拜托知青的所有人三緘其口一樣。就算最后東窗事發，只要那個被某種意義上“綠”了的男孩子不戳破沈觀林的渣男行為，他也照樣能約人家出去吃飯聊心。

這是時遇覺得最不可思議的部分。

被沈觀林背地里搶了心上人的男生也不可思議，和自己談了兩年戀愛轉頭分手不過半個月就和別的女孩子說“要不要試試在一起“的沈觀林也不可思議。明明分手后的一周他還瘋狂短信轟炸自己”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離不開你“。

渣男總是對的。

高段位的渣男總是讓人驚嘆的。

好在這次，唐索琪也沒有怎么打算為難沈觀林。

“我不知道為什么我會打電話給時律師。觀林我真的不知道，那下你沒接電話以后，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打給她我不知道為什么?！?

唐索琪說的認真。

她又補了一句：“真的，我不知道。你相信我，我沒有惡意?！?

“我信?！睈鹤鲃〉臅r候才會叫沈醫生，叫觀林就是很真誠的語氣了。

偶爾的時候，沈觀林其實也覺得自己看不透自己的未婚妻。他再進去找唐索琪之前其實先去看了鬧事的時候咖啡廳前的監控。

所有大門的監控都被人為破壞了，警官說很明顯是有人蓄意為之。

唯一一個可以作為在場物證的竟然是湊巧停在那的車的行車記錄儀。畫面很模糊，但是能很清楚的感覺到，唐索琪比時遇要冷靜的多。

沈觀林的腦子里甚至一瞬間閃過去的，是中學時代總是咋咋呼呼犯錯的時遇在旁邊“班長”“班長”的喊他。

所以才會在唐索琪開口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我和她現在沒有什么的?！?

他不是心虛。

不，他也有點莫名其妙的慌張。

他甚至忘了先問問為什么叫時遇過來。還好忘了，不關心未婚妻的死活先問前任為什么被摻和進來簡直是死罪一條。

至于唐索琪的冷靜自持，其實他沒有多大問起的興趣。他很明白，唐索琪的背后有故事，或者說他也清楚，這個看起來很漂亮的女孩子其實內心比時遇要強大很多。

唐索琪不是在蜜罐里長大的。這是沈觀林認識她一個月以后就得知出來的結論，她只是懶得跟人訴苦。

沈觀林很明白，有些事情如果自己多問了，其實以他的條件但是很有可能招不到這么年輕多金且又漂亮善解人意的妻子。

在北方這個飄雪的城市里，雖然他，時遇，唐索琪都是外來人，但是唐索琪可以抱著布偶打打麻將也能順利維持著每個月這里玩玩那里耍耍，就已經是無聲的勝利了。

他們這個年紀的人，有多少人在這座城市里，努力工作996也罷都只是為了那么點房租水電殫精竭慮。

所以，只要自己作為男人的底線沒有被打破，沈觀林愿意在某些外人看不到的事情上，保持不知情的狀態。

時遇哭到眼睛模糊，腦袋沉沉才想起來，完了，手機沒電了拿什么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