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小時候見過。”余先生突然轉過頭和我說道。

“啊！什么時候？”可能是我的聲音太大，把他驚得不輕，他皺了皺眉頭，揉了揉耳朵，起身走進了臥室。

“你拿相冊做什么？”

“給你看張照片！”他一臉期待地望著我，指著其中一張他靠在墻角委屈的樣子。

“這就是希望小學的辦公室媽媽拍得”

“看你挺委屈的，不想上學吧！”

“你不記得了？”

“沒印象，不會當時就和我一個班吧”

“那倒不是”余先生竟然有點委屈地回答。

“那你就是隔壁班的”我有點心虛地推測，因為按著他的慣常，一定是我又粗心大意地忘記了哪些細節。

“蒽”余先生滿意地點頭。

“那我肯定不認識你，我連自己班的都認不全。”我總覺得這樣先發制人的搶答可以占盡優勢，不會落得他溫柔的數落。

“是沒錯，也不能怪你，誰讓我倒霉，第一天上學就遇到了你這樣的女惡霸。”

“不是吧，我以前這樣子對過你？別以為我記性不好，就亂編故事！”有些辯解還是需要的。

“那天我蹲在辦公室外的飲水機旁邊，你抱著本子摔了個大跟頭，我幫你撿本子，你還說我愛哭鬼，別把你本子弄臟了”余先生陳述著那天的事情，雙眼緊緊的盯著我。

我搖了搖頭。

“你可能認錯人了，那天應該不是我，如果是我，我應該會有記憶才對，事情一定不是你說得這樣的。”有些辯解還需要掙扎一下。

“記性不好，就別找借口了。以你當時的關注點，能記得鹿鹿就不錯了。”這樣的評價聽來似乎也很中肯。畢竟那時候無欲無求，得過且過。

“那，那后來呢？”盡管沒記憶，對于這樣的事實還是很心虛的。

“后來，你掏出來一打紙，塞給我兩張就走了。再后來擦肩而過也沒有注意到我。”聽著余先生這語氣，想來很是委屈。

這時候，什么辯解都沒有，還是好好地抱一抱他吧。我們之間所有的事情，無論大小，沒有什么是一個擁抱解決不了的。

“我沒生氣，只是遺憾那時候沒主動和你熟絡”

“是嗎，那現在不挺好”

“是呀，挺好后來遇著夏鹿，又因為她，重新認識你。”

“看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其實我小時候遇著你很多次”

“別遺憾小時候了，是我愚昧，竟然沒熱絡著和你認識”

和余先生交流，劣勢的時候，最好的轉敗為勝方式就是耍賴皮。因為他吃軟不吃硬。

如果早知我和余先生的認識不止于十年前，我一定會更用力，更用力地抓緊他。那些現在回憶而來的驚喜和意外，像是曼妙人生里多出來的糖果，給平凡生活以恰到好處的甜頭。

“晚上，送睿睿去學校，兩個人聊啥了？”

“一起夸你呀！”

“真的煮的，說來我聽聽，鑒賞鑒賞！”

“睿說，郝姐是世界上最溫暖的人，可是她看起來卻總是兇神惡煞的，說話有時候不合場合，眼力勁有點差。還有……”

“停停停，我看這是你說的還有點像。”

“你就當是我說的吧！”

“哪有像，就是”

“我和睿睿那可是“姐妹”，容不得你挑撥”

“我和睿還是哥們呢，我們相談甚歡”

“我養的兒子，當然隨我啦，和我親”對于和余先生爭寵這件事上，我總是樂此不疲，當然每次都是以我的勝利來結束。

和余先生婚后的第二年，她拒絕我想要孩子的想法，鼓勵我去領養。

后來因緣際會認識了福利院的一位社工，因為他的介紹認識了現在的余睿。其實說心里話，我比較喜歡女孩，因為和媽媽比較親。我總可以和她聊些女孩子的細碎總總。所以第一次和他見面時，并沒有想法。

第二次見面時候，他還是很淡定自若地坐在我面前，有著一般孩子不常有的自若。我問他想不想被領養走，他說想的時候是出乎我的意料的，但是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清澈坦誠。

或許是我們有緣分，第三來的時候，余先生和他聊著聊著，越來越投機，我竟然還久違地看到了他的笑容。想著：這才是孩子該有的表情。余先生臉上的笑意讓我更加確定這個孩子和我們的緣分不僅如此。

三個月后，他帶著“養子”的身份來到我家，第一次我們面對面這樣尷尬，一瞬間多了這么大的兒子，總覺得不真實。也很手足無措地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即使之前做了無數的心理建設。面對實際的情境，總是會有點手足無措。

一下子讓他稱呼爸爸媽媽，我可能會嚇暈過去吧，我讓她叫我“郝姐”，我總覺得這樣的稱呼對我們都舒服。他叫余先生“聲哥”，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后來就直接叫哥了。雖然在法律的關系里，我們和他是親子關系，但是每天的交流和相處中，我們總是平等的視角，哥姐與寵弟形容我們之間的關系更貼切。

沒有優秀父母的范例讓我循著去成為偉大的母親，但是我打心眼里知道他可能討厭，可能不喜歡哪些。因為自己走過，就不愿讓孩子再重復了。

孩子的防備心總是很輕，耐心地用真心換真心最重要。好在我和余先生算得上溫善的人，面對這個孩子除了陪伴，就是平等的交流。這種方式真的很有效，也就幾個月的時間，他完全了解了我們，了解了我們家，才慢慢放下戒備，越來越像一個孩子。

現在想來也還是很幸運，因著我小時候自己的境況，現在竟成了前車之鑒。有時候禍福所依之事看起來也像那么回事。

最有趣的一件事便是睿睿從小就給我講故事。我和他沒有每晚聽媽媽講故事的溫暖童年，想來都是遺憾，有一天路過書店，買了小時候聽過的所有童話書，想著晚上和睿睿在房間里給他講故事，彌補一下我們各自的遺憾。

誰知道這個小家伙，像個大人一樣，說我講的不夠有吸引力，非要自己講。這孩子四五歲的年紀竟然認識這么多漢字，稚嫩的聲音讀起童話來，像是施魔法，我總是很快地睡去。等到第二天醒來，我總是睡在自己的房間里，余先生溫暖地在一旁。

我總愛調侃“一定是你們給我吃了毒蘋果。”

余先生總是可愛地回道：“不是你吃了毒蘋果，是我每天早晨把公主吻醒了。”

是呀，童話的重點不是計較那些陰謀和曲折，最重要的是王子拯救了公主的美好結局。生活何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