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過寒假，總覺得時間流逝太磨蹭。

在窗前寫作業，停一次筆，十幾分鐘過去了，停一次筆，一個小時過去了，面對這種分分鐘煎熬的時候，我總習慣地放下筆，望著窗外出神。

看著白鷺偶爾掠過湖面，看著平平的湖面蕩漾靜靜的波紋，對面的樹林也靜悄悄的。望著望著，等我神游回來，不知不覺一上午就這么過去了。

這天很奇怪，我們家學霸曉宇竟然借著“問作業”這么敷衍的借口，跑來我的房間，非要和我談心。

“姐，你說人為什么會死呀？”

這孩子用這稚嫩的童聲問我這么深刻的哲學問題，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老了應該就會死了。”

沒有經過大腦脫口而出了這個答案，在仔細一想，好像也就是這么一回事。

“爺爺是老死的嗎？”

“應該吧，爺爺都八十歲了。”

對于這個答案，我總抱著深深地懷疑，回答自然也不會確定。

或許曉宇和我一樣吧，對爺爺的離開一直不愿意相信。

“我還以為爺爺會一直在呢，每年回來都看見爺爺，今年爺爺變成了照片，好不舒服。”

“看來你是想爺爺了”

“是啊，難道你不想”

“不想”

“為什么”

“我不相信爺爺會離開，或許他從來都沒離開過這里。”

“姐，你說的好像爺爺會像動漫里那樣，突然復活回來，是嗎？”

“或許吧”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到時候又可以見到爺爺了。”

比起我的精神勝利法，我還是覺得曉宇的想象更美好。五六歲孩子，想象力總是天馬行空，比起將他打回現實，我更愿意保護這樣的童心。

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生死，是在成長的道路上領悟的。比起小時候直接扼殺的殘忍，這樣的方式更溫和。如果所有的孩子都能在幸福，美好的環境里成長，為什么非要逼著他經歷風雨呢。

曉宇坐在床邊，面朝著我，稚嫩的臉信任地望著我的方向，等我移動位置，眼神未動，原來他盯的窗臺上的魔方。

這個可愛的家伙，才一會兒功夫，注意力竟然就被轉移了。

我拿起魔方，送到他面前“怎么樣？會嗎？”

他點點頭“姐姐會嗎？”

我搖了搖頭“不會”

“那你怎么會有這個？”

“一個朋友送的禮物”

“看，好了！”

“真的假的，我打亂你在試一次！”

“可以”

“十五秒！天哪，你比我認識的一位學神還厲害！”

“誰啊，一位比你年紀大點的哥哥，哪天你們一定要認識一下。”

“好”

“你媽媽，知道你記憶這么好嗎？”

“她每天上班哪有機會知道”

一瞬間，我有抽中彩票的驚喜感。這個小家伙，出生就和我親，我們之間的親昵好像更多點。

“想出去玩嗎？”

“蒽”

“帶你去老街逛逛”

我騎著車，載著曉宇，從家到了街上。

過年的氣氛真是熱鬧，鋪子小攤都擠破腦袋往前沖，叫嚷著，售賣著。小時候的年味又回來了。

小時候爺爺帶著我趕集，現在我竟然也拉著這個小家伙在這閑逛。圓盤的十字路口是繁華的中心。

年前十幾天交警都會提前封鎖路段，隔離行駛區和售賣區，但是由于人實在太多，大小商販車輛總是擠壓了車行道。平時一分鐘可以通過的路段，這樣的熱鬧總是讓它花上半個小時穿行。熟悉的人，過年前幾天總會繞道這里。偶爾，也會因為車主和小販的矛盾，讓這里成為堵車重災區。

步行在這里是最舒服的。可以任意穿梭人來人往，見到迎面撲來的煙火氣息。

圓盤東巷第六家，這里的手工蛋卷是我的最愛。

無煙的炭火上架著個圓圓的石塊，等石塊烤熱乎了，現場拌好的面粉蛋液，用小推子輕輕地攤開，心里默數著三十秒，然后就被滾筒連皮帶餡塑型成了桶狀，在放在考炭上等一會，就可以吃上熱乎，香脆的蛋卷了。

小時候，看著師傅們這樣一個一個做成的手工蛋卷，我可以瞅上一天。如果有工具，我應該也是可以做成的。

曉宇盯著炭火發呆，有我小時候貪吃的一半神韻。

我打趣地推推他“怎么了，想吃嗎？”

“不想”

“啊？那你盯得這么近是為了什么？”

“看清楚制作過程”

“什么？”我的內心有一萬只螞蟻在探究。

“這太慢了，如果變成機械的話，一分鐘做一個完全可以變成一分鐘做一百，這樣的話我等一分鐘，便可以吃上一百個。”他自豪地夸耀著自己的奇思妙想。

真不知道，這個小家伙腦袋里裝的都是這樣的想法，一對比我小時候盯著看時的想法，總覺得差距太大。或許天才和普通人出生就注定了區別，只是在漫長的人生里，冠以勤奮的名號，總是會將人引向更好。

“我想吃一個，我小時候就覺得好吃。”

“好吧”

我將買的一袋蛋卷抽出來一根，然后系好袋子，畢竟受潮的蛋卷是出不去美味的。我隨手掰了一塊放進曉宇的嘴里。

“怎么樣！”

“還挺不錯的，奶香味好濃，還脆甜脆甜的”

“那再買一袋吧，一起帶回去”我試探性地詢問著他。

他點點頭。

我們隨即轉身又折返回去。天才的味蕾和判斷應該是絕對了，畢竟是學神的。認定的東西好吃，準沒錯。

天才的可愛或許在于他也食得人間煙火。

后來夜聊時，我驚著問余先生。

“你知道圓盤東巷的手工蛋卷嗎？”

“怎么了？”

“下次回家，我們可以一次定做多帶一些”

“那喂我還是喂你”

“喂我們”

“整個圓盤街集市上你最喜歡吃的零食是什么？”

“手工蛋卷”

他突然間明媚的表情看著我，當醫生久了，攢了一身“偶像包袱”，明明可以直接抒情的喜歡，也變得小心翼翼，恪守成規。

“這才對嘛，喜歡要直白地表達，不然時間久了，連你自己都欺騙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