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堔和林梔抵達將軍府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日傍晚,正值小年,街道兩邊的爆竹聲不絕于耳,聽到久違的爆竹聲,陸時堔居然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瞬間又覺得好笑,在現代他都是以隊為家了,而在這個不屬于他的時空里,他又怎么會有家。
馬車一路行到將軍府前,遠遠的就看見一行人在在門口張望,看見馬車駛來,阿七第一個沖上來:“師父,討厭鬼,你們終于回來啦!”
緊隨其后的是林汐月,她快步走到林梔面前,一把抱住了她,聲音帶著點撒嬌的意思:“姐姐你可算回來了,你都不知道月兒有多擔心你!”
后面的林炎和林汐月的生母唐梓蕓也走了過來,林炎笑著對陸時堔道:“小陸啊,這次多虧了有你,阿梔都來信說了,你把她照顧得很好。”
陸時堔正準備客套幾句,唐梓蕓就越過了他直接走到林梔面前,捏了捏林梔的袖子,皺著眉頭不滿道:“這一路舟車勞頓的,連件厚衣裳都沒穿,也不怕風寒入體。”說罷,便拉著林梔和林汐月進了將軍府。
一行人一起進入大殿,殿內早已備好了豐盛的晚膳,陸時堔向來不太喜歡這種場合,便找借口說要去練兵場看看。林炎也覺得這種家宴似乎確實不太適合讓一個副使參加,于是便答應了陸時堔的請求,并告訴他三天后回來復命就行。
一路輕車熟路走到練兵場,走到他熟悉的帳篷前,陸時堔卻突然發現今日的練兵場相比往常有些不太一樣,往常這個時候大家應該都在營地吃大鍋飯才對,今天卻是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正疑惑著,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明晃晃的長劍直朝他刺過來,陸時堔一個閃身躲開,并迅速繞到黑影身后,反手制住了她。剛準備看清楚到底是誰的時候,四周突然響起了一片叫好聲,藏匿在四周的將士們紛紛走了出來,再看他剛剛制服的那個黑影,不是芍藥又是誰?
“我跟他們打賭,說你回將軍府當日就一定會過來練兵場,他們都不信,我就帶著他們來蹲你啦!”陸時堔松開芍藥后,她脫掉了裹在身上的黑色披風,朝著陸時堔笑得肆無忌憚:“你這小白臉還真給我長面子。”
“喂,你都已經見過我的實力了,還喊我小白臉是不是不太合適啊?”聽著周遭將士們的哄笑,陸時堔感覺有點丟面子。
“實力是實力,長相是長相,不是一回事,你這長相一看就是一小白臉啊。”芍藥仍開著玩笑,朝著將士們喊:“你們說對不對!”
“對!”那群在一旁看著的士兵起哄道。
陸時堔仔細一看,全是他之前花一個月時間帶過的那些弟兄,頓時就有一種被賣了的感覺。不過他還沒開始覺得委屈,就又聽見芍藥說:“他們知道你今天可能會回來,特意一起包了餃子,打了年糕,說要和你一起好好過個小年呢!”
聞言,陸時堔的眼睛瞬間笑得彎成了一個好看的月牙形。
那天晚上,陸時堔在營地陪著將士們一起煮餃子,蒸年糕,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隊里。那時,也是小年夜,因為第二天有緊急任務,他就和隊里的弟兄一起留在局里值班。為了抵御寒冷,他們也是買來了速凍餃子和各種火鍋食材,吃了一頓熱氣騰騰的火鍋。也許,這一切都是冥冥中安排好的吧。陸時堔想著,又或許,眼前眼前這些一起吃大鍋飯的人,就是這一個時空里,他的緝毒大隊呢。
那一天軍營里所有的將士們都特別興奮,一起吃餃子和年糕,徹夜狂歡,一直到很晚還沒有要休息的意思。陸時堔和芍藥一商量,索性給所有的將士們放了半天假,允許他們第二天下午才開始訓練。芍藥還告訴陸時堔,她已經將他之前帶過的那五百名將士任命為各個陣營的營長,讓他們用他所熟悉的那一套練兵方法訓練。陸時堔微微一愣,繼而便有些感動,問她:“你就不怕我是敵軍派來的細作,拿你們不熟悉的東西當暗號,到時候借機將你們一網打盡嗎?”
“哈哈哈哈哈哈,這話是阿梔問過你的吧?她之前找我說過,我沒聽。”芍藥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肩膀一顫一顫的:“你當我這么多年的兵白練了嗎,你那些口號什么的,就只是一個簡單的命令而已,根本不可能是什么暗號。就算是暗號,弟兄們跟了我這么多年,會因為一個認識區區幾個月的小白臉而背叛我?再說了,本姑娘行走江湖這么多年,還是有點眼力的,能看出來你不是別有用心之人。”
陸時堔轉過頭看芍藥,她正捏著一塊年糕在啃,依舊是一身紅衣,頭發高高束起,這會子笑得開心,英姿颯爽中反倒又生出一種少女的靈氣來。
軍中那三日很快便過去了,陸時堔回將軍府復命。臨近年關,也沒有什么重要的任務派給他,他便過去梓苑幫忙,找小豆豆聊聊天,偶爾阿七過來,便同她斗斗嘴。他從小豆豆那里打聽到,那么疑似吸毒的家丁已經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了,整天精神萎靡,看起來甚是駭人。可大小姐醫者仁心,硬是不愿將其逐出將軍府,只是將他送來了梓苑,每日為他施針,但似乎也沒有絲毫用處。陸時堔去看過那名家丁,幾乎確定是吸毒無疑了,想要從他口中套出一點信息,奈何那人精明得很,愣是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套出來,又不好問得太詳細,怕打草驚蛇。正一籌莫展的時候,林梔帶著阿七進來了。
看到陸時堔,林梔有些驚訝,但隨即又淡然地坐了下來,取出銀針準備為其施針。阿七看到陸時堔,特別激動,圍著他不停的嘰嘰喳喳,被林梔教訓了一通,這才老老實實坐在林梔身邊,跟著學針灸。
施完針后,林梔走到陸時堔面前,將懷中的一個信封拿出來遞給他:“我這段時間事務繁多,就勞煩陸副使跑一趟練兵場,將此物交給芍藥副使了。”
“你就不怕我偷看?”陸時堔問道。
“你不是那種人,陸時堔,我相信你。”林梔看著陸時堔的眼睛,認真道。
陸時堔瞬間明白了林梔說的相信是指那天在馬車上的那些事情,高興得有些語無倫次,忙道:“好,我一定…按時送達,多謝…大小姐信任屬下。”
陸時堔將信封送到芍藥手中的時候已經是大年初三的時候,芍藥很有些驚訝:“你居然認識我師父?”陸時堔便將他們在回來的路上碰到秦伯的事情同芍藥講了一遍,但特意省去了他們在馬車里的那些情節,好在芍藥也沒有注意這些,她關注的點在別的事情上:“你說你從小跟著師父長大?快跟我說說,那老頭是不是一直都是那副臭德行,還是后來才變成這樣的?”
陸時堔:“……”
陸時堔再次回到將軍府,就發現太虛殿已經亂成一團。林炎正在大殿內嘆著氣走來走去轉圈圈,看上去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原來,因為西郊的連翹開花了,林梔準備過去采些新鮮的用來入藥,林汐月向來喜歡花,也嚷嚷著要一起去,便帶了些丫鬟家丁,去了永安城西郊看連翹。誰知她們正采得高興,突然飛過來一個黑影,將兩位小姐擄走了,那黑影蒙著面,速度又極快,以至于誰都沒有看清楚那人的樣子。陸時堔看著地上的籃子,精致的竹籃里整整齊齊地放著些正在怒放的連翹,花瓣上還沾著些清晨的露珠,于是問一個家丁:“她們是剛剛被擄走的吧?黑影朝哪個方向走了你可看清楚了?”
“那黑影往西逃走了,看樣子,應該是往洛城的方向。”那名家丁惶恐地說道。
陸時堔走到林炎面前行了一禮道:“將軍,擄走二位小姐的賊人此刻定未走遠,請將軍派屬下前去救援,屬下定當竭盡全力,將二位小姐平安帶回。”
“那就辛苦你了,需要多少人手,我現在馬上去調。”林炎看著陸時堔,有些感激地說道。
“不必,人多了不僅行動不便,而且容易打草驚蛇,事不宜遲,請將軍準許屬下現在就出發。”陸時堔冷靜說道。
林炎看了看眼前十七歲的少年,這段時間他給了他太多的驚喜,他從心底認可這個小伙子的能力,這時候也開始鎮靜下來,他愿意相信陸時堔能將他的兩位寶貝女兒帶回來,此刻也沒有過多的說什么,只是看著陸時堔,說了一句:“去吧,一定要將她們平安帶回來啊!”
陸時堔牽了匹快馬,便一路馬不停蹄地往城西趕,果然在永安城西與洛城搭界的地方看到了一大群連翹,現場有散落一地的黃色連翹花,看起來確實像是突然被人擄走的,但陸時堔在仔細勘察了現場后,卻在地上發現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記號,他終于松了一口氣,一顆懸了許久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