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鋒把一大碗熱乎乎的蹄花湯喝下去，正在想接下來要怎么做，手機上有了來電，是媽媽家的號碼。

滕鋒接起電話，媽媽的聲音響起：“中午回家吃飯嗎？”

滕鋒正要說話，電話那頭傳來冷眉的聲音：“你什么時候回來？我跟媽準備做干鍋基圍蝦、粉蒸排骨，用你最愛的香芋打底。”

滕鋒愣了一下，一時沒想好說什么。沉默了幾秒鐘，滕鋒說道：“我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可以回家吃，大概12點左右到。”

“好，那我跟媽說一下，開車小心。”

掛了電話滕鋒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仿佛能聽見自己心臟急促的跳動聲。冷眉正單獨跟媽媽在一起，這讓滕鋒害怕。電話里冷眉的聲音跟平時一樣，溫柔輕快，滲透出一股蓬勃的生命力，沒有任何異常之處，這反倒讓滕鋒更害怕。自己昨天離開精神病院時不可謂不倉惶，聰明如冷眉，應該能察覺到他的異常。所以冷眉的正常，反而讓他不安。

滕鋒加快了車速，趕到家還不到11:30。是媽媽來開的門，冷眉在廚房里忙活著。家里一切正常，冷眉跟媽媽有說有笑。飯桌上媽媽不停的說著院里哪戶新添了孫子，哪戶剛生了二孩。冷眉只是笑，滕鋒趕緊轉移話題。

冷眉說吃完飯我們去商場走走吧，給媽買兩套保暖內衣，我看媽晾著的那套太舊了，都起球了。滕鋒這時候哪還有這心思，說你在網上給媽選吧，或者改天買也行，咱倆吃了趕緊回家。剛才物管打電話了，說咱家房子漏水，樓下都在用水桶接了。

剛說完滕鋒就覺得這個謊撒得太拙劣，跟物管打交道一直是冷眉的事，滕鋒從來沒管過，物管也沒有他的電話。冷眉卻沒有一絲一毫覺得奇怪的表情，滕鋒更加覺得，冷眉已經把他看得一清二楚了。

告別了媽媽出來上了車，冷眉才問：“說吧，什么事這么急？”

滕鋒了解冷眉，跟如此聰明的女人繞圈子是最蠢的事，因為她一眼就會看穿你有所隱瞞，這點滕鋒在過來的路上已經完全想好了，跟冷眉只能開門見山，實話實說。

“我怎么知道高衛寧的，你從來沒問過。”

“你工作的事情，我從來不問，我懂你們的紀律。問了你會說嗎？”

“我今天想跟你說。我是在冷慶的房間里發現了一張高衛寧跟你的合影。高衛寧的臉上打了個叉。我是循著高衛寧校徽上的字查下去的。”

“哦，為什么跟我說這個？”

“因為直到昨天我才發現，這個叉不是冷慶打的。方向不對。”

“所以呢？”

“最有可能接觸到這張照片的，就是你。這個叉是你打的嗎？”

“是我。”

冷眉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聊著昨天在超市買的一袋蘋果。

“你為什么這么做？”

“我想引著你查這案子，讓你把冷慶送到他該去的地方。因為我太愛你了，我不想離開你，也不想看著你被他殺死。”

說到這里，冷眉的眼睛里已經噙滿了淚水。

滕鋒吃了一驚：“那你早就知道我是警察？”

“嗯。有一次你回家太累了在沙發上睡著了，我想幫你脫掉外套蓋上毛巾被，讓你睡得舒服點。你的警官證從衣服口袋里掉出來了。”

“那你就一直不說破？你是怎么想的呢？”

“因為我發現這是讓冷慶從我們的生活里面消失的最佳機會！他殺死高衛寧，他在昆明想殺我第二個男朋友，這些事在我心里留下多大的陰影你知道嗎？離開昆明以后，我原本想的是這輩子再也不戀愛了，跟冷慶相依為命。我沒想到會遇到你，我以前也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感情來了是擋不住的，不是我想逃就逃得開的。”

冷眉把臉轉向了車窗外，默默的流著淚。

滕鋒找了個僻靜的路段靠邊停下了車，伸手去摟冷眉的肩，冷眉轉了一下身子躲開了。

冷眉繼續說下去：“冷慶的反常我比你先注意到，你跟我說他質問你牙刷那事之前我就發現他又開始犯病了。我想過跟你分手，也想過帶著冷慶離開，到另外的城市，可我做不到，我想跟你過一輩子。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又沒有人可以商量，那段時間我是怎么過的你知道嗎？”

看著邊哭邊說的冷眉，滕鋒自責極了。自己在想什么呢？冷眉這么一個身世凄苦的姑娘為了跟自己長相廝守，獨自忍受了那么大煎熬，自己居然懷疑他，真不是東西。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搬出來住。可我就是做不出太絕情的事來，我和冷慶是彼此唯一的親人，我沒辦法一輩子不見他，我把我們的地址給了他，他又開始出現在我們的生活里，我看著他眼神里那種幾年前我熟悉的東西，我知道他要對你動手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想過必須得跟你分，想過我這輩子就是孤獨終老的命，可我發現了你是警察。我也能看出來，你對冷慶的喜怒無常有懷疑，我就弄了那張照片，想讓你順著照片追查下去，然后冷慶一定會被送到他該去的地方，我們就可以安全的，安靜的過我們的小日子了。不過你會不會去他的房間搜查，我心里真的沒底，如果你沒去，我還會想別的辦法讓你有所發現，總之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成為第二個高衛寧。”

滕鋒一把抱住冷眉，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冷眉你給我聽好了，我是你老公，以后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跟我說，我們都要一起承擔，不準你再偷偷把任何事情一個人扛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