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往古德里省趕來時才是秋天，天氣已經逐漸轉涼，結果趕到此處時卻已經是凜冬之時了。這時間過得可真快！”
黑種馬上，般若鬼面對羅德這樣說道。
“主上，你這句話這讓我想起了當年哈洛帝國護國神獸——黑鳳凰，在涅槃之前為保哈洛帝國一方平安，到深山老林里助帝國大軍捕獵九尾一事。黑鳳凰與九尾同為上古九大妖神，對戰前的一句話為‘當年的九位如今只有你我二位在世，這世道果真無常’。這洪荒之獸壽命久遠，尚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我等凡人幾十年命時，豈能不悲嘆？”羅德笑道，緊接著他又說道：“相傳這黑鳳凰百年前涅槃失敗時被哈洛帝國君主所救，護國百年。十年前助其捕獲九尾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說是涅槃，我看恐怕早已隕落。”
“是啊，說不定早死了呢。不過凡事皆有例外，我們只能根據顯世的實情有一說一。”
般若鬼面笑道，抬起左手甩動著韁繩。那垂在一旁的右手上，卻有著黑色的火苗輕輕燃起，只是那顆火苗太過微小，羅德竟沒有注意到。
“那孩子，也不知道如今過的怎么樣了！”般若鬼面瞥著右手上升起的火苗，輕聲喃喃道。
“主上，我下一個據點就在前面，那是我在古德里省最大的據點。里面物資豐富，條件也挺好，夠我們美餐一頓了。”
“嗯，真讓人期待。”般若鬼面說道。
“汪汪汪”
就在般若鬼面和羅德聊的正嗨時，一旁的狗叫聲吸引了他和羅德的注意。他們定眼看去，原來是十幾條野狗在啃食著路邊死去的災民尸體。
看它們的動作也不是第一次吃人類的尸體了，放棄了尸體堅硬的頭部，咬開災民單薄的上衣，露出其柔軟的腹部，再用鋒利的狗爪將腹部撕的血肉模糊，然后用嘴巴在這些血肉模糊的地方撕咬出一個血洞，再把頭部伸進去把腸子拖出來吃。
這惡心的場面羅德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遍了，道路上坐著的災民也盡量瞥過眼去不去看眼前的這一幕，倒是般若鬼面冷靜的從頭看到尾，最后發出淡漠的聲音：“走吧。”
“兩位先生，能給些吃的嗎？我已經三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實在餓的受不了，看在我如此可憐的份上，請賞一口飯吃吧。”
路邊的災民們，看著般若鬼面和羅德騎著馬，穿著也挺講究，就想厚著臉皮上來討要食物。
但是誰都不想做那個出頭鳥，因為在他們眼里，能騎著黑種馬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
根據帝國法律，貴族殺人從輕處理，要是討要食物惹得面前兩個大爺心情不好，一怒之下殺了他們恐怕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但是終究有膽大不怕死的人上前，攔住了般若鬼面和羅德去路。那是一名神情枯槁的男子，身穿著破舊的黑棉衣，在他上前之后其他人并沒有跟隨，而是在一旁冷眼旁觀著。
“說實在的，這位先生，我很想施舍你一份糧食，但是我若是給了你，其他人一定會蜂擁而至來向我索要。他們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來問罪我為何給你卻不給他們，請問是你，你怎么辦？或者說你有辦法在你拿到這份干糧時不會有人來找我麻煩，那這份干糧就是你的了。”
般若鬼面從馬鞍上的皮袋里拿出兩份干肉條，在那個神色枯槁的男子面前晃了晃，玩味的說道。
“這.......我....呃呃呃呃...”男子頓時被他問住了，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也是被人教唆才來當這個出頭鳥，也算是眾人的“代表”，如今卻不知道如何替眾人回話。
“嗯？先生，怎么不說話了。”黑種馬上，般若鬼面嘲諷道。
“那我來替你回答吧。”
只見般若鬼面從馬鞍上的皮袋里再拿出兩份干肉條，加上手中的一共四塊扔向了一旁吃尸體的野狗們。
“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想吃肉就去拿吧，如果你們覺得我和我身旁的朋友可能比野狗群好對付些，那你們就來吧。”
般若鬼面向著面前的災民們輕輕說道，但是話語中包含著的巨大的威嚴讓他們感受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壓力。在這股壓力下，野狗們似乎也沒有那么可怕了。
“沖啊，別讓那些狗搶走了我們的肉。”
幾秒鐘后，周圍的災民們大吼著沖向野狗群。容不得他們有過多時間思考，因為野狗們已經放棄了酸臭的人類尸體，目標改向新鮮的干肉條了。
看著面前沖來的人群，平時里懼人的野狗們也咆哮著沖了過去，這兩個種族在饑餓的狀態下都化身為沒有理智的怪物，為了最后一點可憐的食物互相廝殺。
“我沒有能力救下所有人，羅德。我只能救下他們其中更為強大的。”
般若鬼面甩了甩韁繩，停下的黑種馬開始向前走著。
“果真如主上所說，這真是個率獸食人的世界啊。”
羅德看著不遠處與野狗們廝殺的災民，又看了看般若鬼面的背影，不禁帶有一絲憐憫感嘆道。
他雖是干的是販賣人口的買賣，加入的是違背光明教義的黑暗教團，但終究還是肉做的人心，不是鐵石做的心腸。
“按著定命，人人都有一死，死后且有審判。而他們的審判即將到來。”般若鬼面頭也不回的說道。
“瓔珞？”羅德突然意識到什么。
“新死的靈魂對死滅目來說是大補之物，這場災厄過去，不知道會誕生出怎樣的怪物出來。我等著她，羅德。”
“她只有失去最珍貴之物才會明白拒絕我的代價，到那時她才會明白，私欲既懷了胎就生出罪來，罪既長成，就生出死來。”
“我是世界的俯視者，羅德。有很多手段可以用，拒絕我的人從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是，主上。”羅德恭敬道，但是目光還是是不是看著遠處與野狗廝殺的人群。
“何以故。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你可知這是什么意思，羅德。”
突然的，般若鬼面向著羅德問道。
“屬下不知。”羅德回答道。
“你所看到，聽到的都只是眼前的、耳邊的泡影，你無需在意他們，不要過于執著于眼前，該放下就放下。”
“這些人可憐嗎？不，他們并不可憐，因為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都只是這塵世間的虛幻之物，我們一轉身他們就從眼前消失了，仿佛不曾存在一般，他們看我們亦是如此，那他們還有什么值得我們注意的呢？”
“人再偉大，也敵不過這片天地的時光輪換。縱使那些被記載在史詩上的英雄，看似流芳百世，其實到最后也不過是人們飯后的談資罷了。都是夢幻泡影。夢幻泡影！”
“主上，那既然都是夢幻泡影，恕屬下直言，那我們所作所為究竟為何？”羅德嚴肅的問道。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選錯了主人，原來在主人眼中所有的事情皆是夢幻泡影，那之前轟轟烈烈的語句又算什么呢？想到這里，這個男人的眼中仿佛有什么熄滅了，以至于他如今的背影變得有些蕭索。
“我所能做的，跟他們一樣，在消散之前干一份轟轟烈烈的大事情。縱使百年千年之后是人們的飯后談資，那終究也是無怨無悔啊。”
般若鬼面轉過頭看著面容突然間有些滄桑的羅德，笑道。二人就這樣對視著，許久，羅德向般若鬼面一抱拳。
“屬下拜服。”羅德恭敬的說道，這一刻這個男人眼中那熄滅了的火焰又重新燃燒起來，并且是以一股燎原之勢，比之前燒的更加旺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