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之微笑著，聽著百姓們的歡呼聲，心里十分愉快。

突然間，一只箭凌空射來，在場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好久，其實也才一小會兒罷了，王凝之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一只箭不偏不倚的射在那。

王凝之的腦袋一片空白，現場一片死寂。

疼，很疼，非常疼。

王凝之一口血吐了出來，在他倒下去的時候，他聽見很多人的聲音，唐李的，孟昭陽的，還有百姓們的。

世界在他的眼里漸漸模糊起來，他努力的睜開眼睛，卻怎么也睜不開了。他感受到生命在流逝，他覺得自己正在慢慢地走進另外一個世界。

原來死亡是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王凝之想。

王凝之在這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人，他爹，他娘，他哥哥，他弟弟，還有蕭烈，蕭卓，王坦之，袁質，還有他家里的各個叔叔伯伯，還有謝道韞和他那個才剛剛出生的兒子。

王凝之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漸漸倒了下去，一個人抱住了他。王凝之已經沒有睜開眼的力氣了，真的好疼呀。

這種疼痛，比他小時候學騎馬，從馬上摔下來還要疼上100倍都不止。

王凝之覺得自己非常的渣，上輩子他是獨生子，他死的時候也才18歲。他到現在都不敢想象，他爸爸媽媽聽到他死亡的消息會是怎么樣的反應。

白發人送黑發人。

到了這輩子，他又這么做了一次。

他自嘲的笑了笑，一張開嘴，就不斷的吐血。他一直很討厭血的味道。

王凝之眼前一黑，他死了。

謝道韞穿著孝服抱著孩子，輕聲地哄著。她兩只眼睛已經哭腫了，孩子也在哭，很大聲很大聲的哭。這個孩子是不愛哭的。

平常除非餓了或者是撒尿，要不然是不會哭的。

只是從那個人死的那天開始，孩子就一直在哭，不管誰來哄都沒有用。

謝道韞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夢醒了，他就應該回來了。

是的，我只是在做夢，只是在做夢而已。

王玄之躺在床上，顏色蒼白的詭異。他怔怔地望著屋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明明走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明明，他還是好好的。

王玄之的心臟一抽一抽的疼，喉嚨里一陣血腥涌上來，他伏在床邊上，猛地吐出一口血。

王玄之靜靜的看著自己吐出的血，過了一會兒，又拿出帕子，把它擦干凈了。

不能讓弟弟看見，他看見了，會擔心的。

王玄之又站起來，穿好衣服，就去看了看他。王玄之邊哭邊笑，他是想笑的，想笑著跟他說，只要你醒過來，明天我帶你去玩。可是笑著笑著，就只剩下哭了。

王羲之就站在門外，看著自己的大兒子大聲的哭。相比于其他人，王羲之很平靜。他大步的走上去，把王玄之拉到房間里，讓他好好休息。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嵩里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亦何相催迫，人命不得少踟躕。

王獻之一遍又一遍地唱著《薤露嵩里》，專門悼亡死者的詩。

這個小小的少年，不知疲倦地唱著。

“別唱了，回去吧！”

王獻之聽見他爹說的話，便停下來了，他靜靜地跪在那里。

王羲之直接把他扛在肩膀上，帶回去了。王獻之也沒有反抗，他抱著他爹，無聲的哭。

也就是在這一天，王羲之上書辭官，帶著自己的第六個兒子王操之歸隱。從此之后，再也不問世事。

王凝之死后一個月，王玄之病逝，謝道韞終身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