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臺上是襯衣西褲腹黑班主任，門口是卡通背帶老油條新生，臺下坐著一群規矩守紀的青澀少年。

看陸離這目空一切的眼神，不茍言笑的表情，就知道下面這群可憐的高中生平時受到了什么樣的折磨，江零榆忽然有點懷念自己讀書那會兒的班主任，雖然嚴厲，但平時還是可以玩成一片的。

“從今天起，一班就多了一個人，現在請這位同學做自我介紹。”陸離機械般地說出這句話，真真是沒有一點歡迎新同學的意思。

江零榆不由自主地翻了一個白眼，她其實不想這樣的…可是臺上這人說的話太奇葩了，什么叫多了一個人？就是我江零榆是多出來的那個唄。

講臺右耳朵座位的莫書繹也難得認真看著陸離和江零榆的對手戲，畢竟剛在辦公室就看出來了這女生是個厲害角色，而且目前可以判斷，她和自己是同一陣營的——同樣不爽陸魔鬼。

不過他可不敢當眾翻陸離的白眼…

江零榆大概定站了10秒，教室里鴉雀無聲，底下的學生一會兒看著陸離，一會兒看向江零榆，氣氛很是詭異。

罷了，既然這群迂腐學生不懂鼓掌歡迎，那就只能自己教教他們了，唉…這陸老師教出來的學生，可真不怎么禮貌，還是陸離沒有發話，他們不敢鼓掌？

江零榆搖了搖頭，大步走上了講臺，并在陸離的旁邊，一時畫面很是奇怪，因為仔細地看兩人的表情，可以看到那極其相似的嫌棄。

很是不錯，陸離真表情“嫌棄”已get！

“大家好，我是……”江零榆突然停了下來。

陸離眉頭微皺，這小妮子又搞什么把戲。

“掌聲呢？”江零榆忽然咧開嘴開心地笑了起來，仿佛相聲臺上要捧場的嘉賓。

這學生真是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計較。陸離低頭，看著這笑得十分開心的人，這笑容和她T恤上海綿寶寶的笑別無二樣，假笑也能這樣逼真，這樣看來，莫書繹倒是真實些。

底下并沒有掌聲響起。

“那大家…歡迎新同學。”終究妥協，陸離只想身邊這人趕緊下去。

底下掌聲突然轟鳴。

“謝謝大家如此…熱情，我叫江零榆，以后的日子還請多多照顧。”

商業化的自我介紹，像是公司進的新員工。

底下的位置是沒有了，大家都坐得整整齊齊的，除了講臺左邊一個特殊位置——左耳朵。

挺好的，自由自在，也不用和這些小孩劃三八線，鬧別扭。

江零榆把書包往桌子上一甩，背往椅子上一靠，而后就盯著臺上的陸離，等著他后續的講話。

反正自己在他眼里就是個壞學生了唄，開學遲到，謊言也信手拈來，不然怎么連歡迎都懶得說一句。不過這樣也不錯，不用裝乖學生，正好自己也不是個守規矩的人。

陸離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這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本來自己也沒想給她安排左耳朵的座位，她倒是自己坐上去了，而且看自己的眼神總帶有不屑，和莫書繹求關注的把戲完全不一樣。

然后陸離說了一段自己都沒料到的話——

“大家都知道我不是一個喜歡說閑話的人，也不是一個有趣的人，可能不會和大家做朋友，但我們是永遠的師生，我也會在這段關系中對你們負責，拿到好成績，考個好大學，然后就毫無瓜葛，畢業后不用記得我，所以這是你們和我相處的最后一年，希望大家能專心學習，少念叨我，也不要怪我的是非分明傷害到了你，我的是非分明是讓你們學會曲直黑白。”

學生們有一些奇怪，除了講課，陸老師倒是很少說這么長的話。可這話在江零榆聽起來，像是在解釋為什么他對自己沒有好臉色。

“然后，這周五周測。”許是挽回高冷形象，他又說了這么一句。

“靠！果然還是他…”莫書繹一頭磕在了桌上。

剛開學就考試，這是什么奇葩規定？江零榆翻了翻自己的書包，除了幾個筆記本和昨天買的五三，就沒有其他任何書本了，裸考？說好的當學神呢？

而陸離說完周測的事情就走了，也沒說教材的事情，高三的教材早在高二下期就發了，她一個穿過來的人，去哪搞一套高中教材。

就這樣，她做了一節晚自習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雖然有7年沒碰了，但一專心，再加上這幾年的公考、事考復習，這些高中題做起來還是挺上手的，除了數學有點難搞…

那臭小子在干嘛？江零榆咬著筆頭，把腦袋往后仰了仰，再向右一看——喲！這小子抄我那書干嘛？

難道我那書絕本了？他搶我書是因為太愛這書，但買不到，只能搶去抄一本？

迷惑行為。

一轉頭，發現大家都在認真學習，竟沒有一個人在做其它的事，實在是詭異，要換作以前自己那班，老師一走，聊天戀愛游戲小說啥都有。

江零榆看了看時間，得，還有一分鐘下課，下課總該正常了吧！

可伴隨著鈴聲響起，除了莫書繹撒腿跑了以外，一人未動，果然有什么班主任就有什么班級。

江零榆受不了這壓抑環境，便起身去走廊透氣了，她只覺得這群小孩真累，青春不應該只有學習。

其他班級的走廊上倒是歡聲笑語一片，見隔壁班三三兩兩的學生在走廊上聊天，時而微怒，時而大笑，表情甚是豐富，她不禁走上前。

“你們好啊！”

“你好，怎么以前在一樓沒見過你呀？”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生笑著道。

“我隔壁班新來的轉學生。”

此話一出，三人表情有一瞬間的微妙變化，雖然是一瞬間，但還是被江零榆捕捉到了，看樣子陸離這班級也不怎么受歡迎啊。

“我叫江零榆，以后沒事約著玩啊。”一旦對某個班有成見，那么這個班的學生在其他班級的眼里，也是另類。

可今晚江零榆沒有那么多時間跟這些小孩玩，她現在要去找陸閻王借高中教材。

哼著JJ的新歌《將故事寫成我們》來到了陸離的辦公室，和下午一樣，到門口時她依然呆住了。

里面的人正專心翻著數學書，手指修長，枯燥乏味的數學書在他這雙手下仿佛也變得有趣起來，刺眼的白熾燈在這一刻也有些許溫柔，窗外是黑夜，他身邊就是光明。

他右手邊是一兩本教輔，桌子最左邊是一個文件收納盒，除此之外，沒有其它東西了，是一個一絲不茍的人。

可他似乎又很容易受到打擾，她一出現在門口，他的筆就微微頓了一下。

“老師，你真好看。”江零榆吞了吞口水，又重復了一次下午的話。

她發誓，她不是專門來夸他的！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就說出了這句話。

陸離聞聲抬頭，眼睛里的冷淡似乎少了些，可四目相對之時，門口的女孩又低下了頭…

許是本能反應，江零榆如此想。

“進來吧，正要找你。”陸離放下筆，從抽屜里拿出了通行證。

“陸老師，我想要一套高中教材。”她忽然變乖。

“一套？”

“對，從必修一開始，語數外政史地。”

雖然是很奇怪的要求，但陸離也沒多問，這世上任何事情都有原因，而這些原因與自己也毫無關系，所以不問也罷。

她要，便給她。

“明早來辦公室拿，還有，這是通行證。”陸離忽然起身，繞過桌子，來到她身邊。

隨著一陣晚風從窗外吹來，她聞到了他身上的梔子花香，一晃神，她想到了那彈琴的男子，如果不是下午的針鋒相對，她肯定相信陸離是一個溫柔的老師。

可下一秒，她就知道這是她的錯覺——

“辦公室鑰匙拿好，明早請早點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