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兩人撕扯的時候時詩的手機就摔在了地上,這會兒屏幕上已經多了兩條巨大的裂痕,幸虧還能開機。
時詩確實也沒懷著她真會忽然醒悟放自己出去的希望,舉著手機使勁湊近了那個小窗。小窗附近確實訊號好一些然而并不穩定,總在一格到空白之間閃來閃去,根本撥不出去。她在屋里轉了一圈,這里有床有茶幾有家電,只要把它們堆疊起來盡量靠近小窗,或許還有可以報警求救的機會。
這個主意帶來了求生的希望,掀床的時候時詩就感覺那并不是她的力量可以負擔的重量,只能轉而去對付茶幾。茶幾當然也很重,但她這會兒已經什么都顧不上了,咬著牙又推又拽,等挪到了地方,她已經覺得筋疲力盡,甚至察覺到牙縫里都冒出了血腥味。
然而她并沒有停下來,迅速攀到了茶幾上,急切的尋找可以救命的訊號。
訊號依然不穩定,就像不肯離開洞口的土撥鼠不斷地消失又出現。
時詩跳下茶幾,過去搬那個雙人小沙發。小沙發看起來輕巧,重量卻遠遠超過她的想象,她拼命地拽了一陣,忽然意識到即使搬過去了她也沒本事把它堆疊到茶幾上,于是痛快的放棄了這個主意,轉而瞄準了微波爐。
微波爐倒是輕了不少,只是時詩踩上去的時候總覺得飄飄忽忽懸著心。屋子里已經沒有更多可以墊腳的東西了,這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使勁把手伸向小窗戶,不斷地向四面八方試探,期盼著能看到奇跡,然而最后還是失望了。
天已經漸漸的黑了下來,這個被遺棄的地方比白天還要死寂。
她顫抖著坐了下來,感覺自己和這個廢墟一樣被世界遺棄了。手機上的電量已經不到百分之十,她使勁攥著手機,一邊提醒自己不能絕望一定要節省電量以求自救,一邊又不敢將它放下……因為這是她和外界最后的聯系,哪怕它已經不能真正和外界聯系,那始終也還是一個很重要的精神支柱。
她拼命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然后把整個屋子都檢查了一遍。
小丫顯然是有預謀的,她并不是真的住在這兒,因為屋子里沒有任何的食物和水,也沒有任何正常的生活用品。這個季節的夜晚很冷,地下的溫度就更不用說了,就算不被餓死渴死也會被冷死。
她用胳膊圈著雙膝縮在茶幾,之前幾乎已經不再疼痛的腳腕這會兒才開始疼得鉆心。汗已經浸透了衣服和頭發,黏乎乎的貼在身上,就越發感覺寒冷。
時詩自嘲的想著,自己在《時砂》里寫了那么多驚心動魄的冒險,如今真落到這樣的險境才知道這不是鬧著玩的。
雖然她很害怕,但是頭頂的燈還亮著。漆黑的夜里有這盞燈的陪伴似乎就多了一分對抗未知的勇氣。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鬼使神差的把屏幕戳開,在記事本上慢慢的寫下兩個字——遺書。
這兩個字寫下的瞬間,她像受驚的小鹿一樣跳起來,竟然把自己給嚇著了。
她還不能死,還有太多的新鮮事物沒有嘗試,還有太多的夢想沒有實現,天野還沒有回家,還欠莊源一個交代,父母年紀大了也受不了喪女之痛,還有長安……
現在還不是放棄希望的時候,如果一開始就給自己留后路,那么最后她可能就再也沒有抗爭的勇氣了。
她搖搖頭,然后開始異想天開……
墻上的海報和照片是紙質的,如果徹底揉軟之后可以充饑。墻紙撕下來可以御寒,墻壁如果和別的屋子一樣是滲水的,那她還能得到一定的水分補充。時詩從茶幾上下來,一瘸一拐的來到墻邊,順手揭下一張海報使勁的揉起來,甚至無暇去看那些出現海報當中的照片。
“你真是令人失望啊,你怎么不哭呢?不喊呢?不發瘋呢?”小丫的臉忽然出現在外面,就像是恐怖電影里的場景活生生的出現在她面前。
時詩忽然意識到她根本沒有走遠,而是躲在某個地方監視著自己的行動,心里忽然涌出一陣惡心來,冷冷的回應道:“我和你不一樣。”
“哦,你撕了海報是打算當作食物嗎?我可沒打算跟你打持久戰。雖然沒看到你又哭又喊是個遺憾,但你反正也是要死的,無所謂了?!毙⊙灸樕系难E已經干了,她甚至還找了紗布和藥粉給自己止了血,“希望你死的時候還是這么趾高氣昂,畢竟這種死法肯定不怎么舒服。”
“你什么意思?”時詩還在發愣,忽然聽到了嘩啦啦的水響,墻角的衣柜下面忽然涌進水來,頭頂上的燈啪啪的閃了幾下然后就熄滅了。
時詩猛地跳進水里,腳腕重重的又扭了一下,一頭摔進了水里。流進來的水不算太干凈但也不像下水道里的,可能是什么地方蓄積的雨水,里頭夾雜著枯葉青苔之類的東西,砸在皮膚上冰冷又滑膩,寒冷加上恐懼瞬間激起了她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奮力從水里站起來的時候才意識到水上升得很快,跌下去的時候剛過膝蓋,站起來的時候已經快沒過大腿了。
“小丫!”時詩奮力趟著水朝門口沖過去,“趕緊收手,這件事原本和你沒有關系,你還有未來,還有希望……不要讓自己變成殺人犯!”
“你別惺惺作態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真是在為我著想?你只是怕死罷了?!笨吹綍r詩的反應,小丫的神態有種詭異的興奮,“看到你這樣,我真高興?!?
“那你呢?你不怕死嗎!”時詩的聲音嘶啞了,“你殺了我,最后也沒辦法逃脫法律的制裁……”
“哈哈哈……”小丫笑得歇斯底里,“那咱們就走著瞧。”
她這回已經學乖了,根本不會輕易靠近門上的小窗,而是走到側邊推著上面的蓋子嘭的一聲蓋嚴了。屋子里已經沒有光源了,就剩下了通風小窗外射進來屬于路燈的微弱光芒。
時詩砰砰的錘了幾下門,水已經上漲到了腰部,她知道試圖從門突破是沒有希望了,趕緊扭頭回到了茶幾上。
水已經飛快的沒過了茶幾和上面的微波爐,差點要淹到上面放著的手機了。
時詩忙不迭的把手機拿起來,忽然聽到手機鈴聲響了。她稍稍一愣,馬上接起來:“喂!”
“時詩,你到哪里去了?”電話里傳來長安的聲音,“這么晚還不回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時詩的眼睛一酸,朝著手機大喊:“長安!我在洛湖云州3側E下層2號!我被關在地下室……”
長安那頭有了回音:“喂!說話!你在哪兒?”
“長安!洛湖云州3側E下層2號!你聽到沒有?”時詩急瘋了,“水淹上來了!”
長安那頭還是一樣的反應:“你怎么不說話?到底怎么了?”
時詩的心一涼,意識到現在訊號肯定還是不好,長安那邊很有可能什么都沒聽到,這個電話也隨時都會斷掉。
水越來越高,她已經無法在微波爐頂上站穩了,隨著水越漲越高,她干脆游動起來,讓手機更加靠近通風小窗。
“長安,快來救我……洛湖云州3側E下層2號……?。 睍r詩被水流沖著在墻上撞了一下,手機撲通一聲掉進了水里。她急切的撈了幾下,把頭埋進水里想抓住它,然而水里的能見度不高雜物又多,她立刻就放棄了。
水漫得太高,她已經再也沒有任何可以踮腳的東西,只能忍者腳疼使勁漂浮起來,仰頭起來的時候發現通風窗已經不遠了,伸手一把抓住上面的柵欄,然后使勁推拽。然而通風窗是焊死的,不管她怎么使勁根本沒有移動分毫。水面很快逼近通風窗,就連呼吸也變得十分困難,時詩只能用手指攀著通風窗柵欄的縫隙,撕心裂肺的喊:“有沒有人!救命??!救命!”
“哈哈哈,終于聽到你喊救命了。”時詩聽到了小丫的聲音,仰起頭來就看到了一雙臟兮兮的白鞋和上面的牛仔褲,“看見這一幕,真是太開心了……”
小丫抬起腳來,狠狠的踩上時詩的手指,好像把所有的恨意都灌注進去了。
時詩疼得喊了一句什么,手跟著松開了柵欄,直接沉下去了。
小丫開心得直笑,退開一步等著她游上來的時候再繼續她惡劣的游戲,然而她等了很久,時詩一直沒有浮上來。
“死了?”小丫悻悻的踢了踢柵欄,這場游戲實在令她失望,浪費氣力布置了這么多居然只讓她開心了一會兒。
水下咕嚕嚕的冒起一片氣泡。
“喲,你還真能憋……”小丫蹲下來,很高興這場游戲還能繼續,“憋就憋吧,我看你還能玩出什么花兒來……”
水下的氣泡迅速變大,一個人影從水里直竄上來,然后在水面以下直瞪著他。
“你是誰!”小丫尖叫一聲,那個人顯然不是時詩,而是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