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泉咖啡廳。

當丁靈和游家樂先后趕到這里的時候，張鐸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半天不見，不知道張鐸經歷了什么，但此時的張鐸顯得有些不對勁。

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霧氣，臉色慘敗，原本挺括的衣物上滿是褶皺，袖口也破損了一點點。

可是看到游家樂與丁靈趕來，他還是挺了挺腰，努力讓自己顯得精神一些，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輕蔑的笑。

“我就知道，你還會來找我的。”張鐸頗有些得意地說道。

“廢話少說。”游家樂沒有絲毫的客氣，他的反應甚至可以用氣急敗壞來形容，“告訴我們吳銘被抓到哪里去了，還有怡諾思到底是什么東西？”

“不要著急。”張鐸慢悠悠地說道，“問題要一個一個問，首先，你們接受了我的條件嗎？”

“什么條件？”游家樂下意識地問道。

“游長官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張鐸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你們要同意我以助手的身份加入你們的這次行動，以及對我公開我需要的信息。”

丁靈聞言蹙了蹙眉，張鐸提出的條件有些逾越，但是她心系吳銘的安危，一時之間，竟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地。

“你這么迫切地想要加入我們，你圖什么呢？游隼應該告訴過你我們的任務的危險性，上一個想要協助我們的人已經犧牲了。”丁靈困惑地問道，她實在摸不清張鐸的路數，“至于那些信息，你拿到又有什么用呢？”

“我自然有我的考量，這件事就不勞丁長官費心了。不過我話就擺在這里，如果不答應我的要求，我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張鐸的態度堅決得有些蠻橫，談判在這里陷入了僵局，丁靈知道，用“保衛伊甸，人人有責”那一套官方說辭是沒有什么作用的，張鐸不是那種容易熱血上頭的青年人，但是他提出的條件即便對于丁靈來說也有些強人所難，可是此時吳銘生死未卜，游家樂也把利維坦研究所對于采樣的研究結果告訴了丁靈，如果不答應他的要求，這次行動也將陷入徹底的僵局。

就在丁靈進退兩難的時候，張鐸抬起了頭，他還算英俊的面龐上，一雙眼睛目光灼灼，丁靈忽然有一種陰冷的感覺，像是一瞬間被一匹陰險的狼盯上一般。

他開口，每一個字都仿佛魔咒一般，帶著危險的誘惑:“你們失蹤的是一位很重要的戰友吧。”

“讓我想想。”張鐸有意無意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他很強……”

“畢竟你們面對的是那樣的敵人，再怎么也不可能毫發無損，所以他應該救過你們……”

“但是現在他被抓走了，生死未卜。”

“你們應該大概能猜到怡諾思到底是一種什么藥，那么你們猜一猜，抓走他的人會對他做什么呢？”

說到這里，張鐸露出了頗為邪惡的笑容。

丁靈咬了咬嘴唇，她此時的神色非常為難，一方面她不能違背軍隊的保密協議，另一方面她又不能置吳銘的安危于不顧。

似乎是看到丁靈的糾結，張鐸再一次開口了:“這樣吧，我們各退一步，你可以只把能透露的信息告訴我，但是我依舊要作為助手參與這次行動，我的生死我自己負責，不用你們操心，如何？”

丁靈沉默了片刻，終于下定了決心:“成交。”

“那么為了表示誠意，我先來。”張鐸輕笑道，“怡諾思是一種新型毒品的化名，它具備成癮性，而且它能把人變成類似于利維坦的怪物，并且保留部分神智，臨安區近幾個月來大部分殺人案都和這種毒品有關。”

張鐸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的問題是……據說怡諾思的原型是從利維坦研究所流出來的，那么一個多月前，利維坦研究所發生了什么？”

“一名研究人員叛變，研究所內利維坦暴亂。”

丁靈語氣冰冷，語言明快，像一把快刀迅速截入話題，但她并沒有將完整的情況告知張鐸，勞倫斯博士化身利維坦這種事情，當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制造這種毒品的人是誰，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關于這個人的身份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圈子里的人都叫他‘神父’，至于他的目的嘛，無非就是想創造所謂的神。”

從張鐸輕描淡寫的語氣中，丁靈感受到一絲絲的寒意，是什么樣的瘋子才會把利維坦作為自己的信仰，又是什么樣的瘋子才能想要創造出所謂的“神”，這樣的瘋子就潛藏在伊甸之中，不知道數量，也不知道身份，也許有一天伊甸大廈將傾，這種人就會紛紛站出來，奏響所謂的圣歌，只是想一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下面輪到我了。”張鐸打斷了丁靈的思索，“兩年前的傳奇人物，號稱戰神的丁誠，真的能夠徒手對抗利維坦？”

丁靈的神色先是一滯，半晌，才回答道:“沒錯。我的問題是，抓走我戰友的人，現在在哪？”

“這個問題嘛……稍后我會親自帶你過去，現在是我的最后一個問題。”

張鐸忽然嚴肅了起來，數分鐘前，他還保有著一種刻意為之的玩世不恭的態度，可是此時此刻，他卻嚴肅得像一塊頑石。

“丁長官，你認為……神是什么？”

神是……什么？

丁靈有一些恍惚。

過去幾千年里無數先賢都在爭辯著這個問題，基督徒會告訴你是唯一的真主，日本人會告訴你萬物都可以為神，海德格爾認為神是由語言誕生的和人平等的語言之神，柏拉圖則會告訴你神存在于理想國之間，更多的哲學家把神歸于存在本身，但是此時此刻此地，在伊甸，神是什么呢？

“神是‘虛無’。”丁靈冰冷地回應道，“從來就不存在任何神，神就是每個人本身，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很好。”張鐸鼓起掌來，“不愧是著名的白孔雀，觀點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現在，由我來帶路，我們該出發了。”

他拿起桌上的咖啡，一飲而盡，頗有幾分壯士出征的豪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