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染紅了陳浩然的視角，大量的血漿從吳銘的喉頭涌出，但是同一時間更強的自愈能力涌了上來，令吳銘始終保持著半死不活的清醒。

此時α小隊已陷入危局，如果將此刻比作國際象棋的雙方的話，那么雙方都僅剩最后的卒子，這是最后的戰斗。

而蘇建輝已經勝券在握，他發力收攏纏卷著丁靈二人的觸手，看著二人嘴角露出的鮮血，他露出殘忍而猙獰的笑。

“怎么樣陳浩然，無能為力的感覺很難受吧，沒有力量，你的正義就是一個笑話。”

力量……

陳浩然又想到了自己上衣口袋里透明液體，那是魔鬼的禮物，也許服下去真的可以擁有力量吧，總是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如果喝下去，一切都會無法逆轉。

是選擇正義，還是選擇生存？

在浩渺無垠的戰場之上，白方僅余的一枚卒子終于踏破地方的底線，剎那間力量涌入棋子的身體，它升格了，化身成戰場上橫沖直撞的皇后。

而現實中，陳浩然一口咬開手中的玻璃管，將其中的液體一飲而盡，正義了二十多年的陳浩然，再一次為了正義熊熊燃燒起來。

“哦……就連你也會選擇墮落嗎？”

蘇建輝的目光中充滿了玩味。

然而陳浩然卻沒有心思去理會蘇建輝的目光了，巨大的痛苦籠罩了他，那感覺就像用重錘一根一根地將他渾身的骨頭敲碎，劇烈的疼痛以及自愈的酥癢交織在一起，令陳浩然痛苦地呻吟，頭像要裂開了一般疼，耳畔中是高頻率的蜂鳴聲，一切的一切都在挑戰著陳浩然理智的底線。

忽然，腦海中回響起來自宇宙深處的低語，那聲音清晰又模糊，仿佛穿過太古歲月的囈語，陳浩然睜眼，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一千個太陽的光輝。

一股暖流順著四肢百骸涌了上來，痛苦慢慢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充盈的力量。

從未有一刻陳浩然感覺自己是如此地強大，仿佛世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宇宙深處的低語仿佛噩夢般侵蝕著陳浩然的理智，但是一種極端榮譽的正義感堅守在陳浩然的靈臺，令他一片清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你也會墮落的嗎，正義的伙伴陳浩然？”

蘇建輝囂狂地大笑，他松開纏著吳銘與丁靈的觸手，大踏步地朝著陳浩然走去。

此時的陳浩然已經不是人了，驚人的變化出現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尾椎刺破皮膚延長出來，化身為綻放的花蕾般的觸手，他的身體劇烈地膨脹，遍布周身的黑色甲片將他的上衣撐爆。

蘇建輝揮舞著觸手朝著陳浩然抽擊而去，而陳浩然伸出手去阻擋，不對，那已經不是手了，那是世上最鋒利的刀劍，是野獸般鋒芒畢露的利爪。

利爪與觸手相撞，頃刻間就將觸手攪了個粉碎。

而后陳浩然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身形如電，仿佛雄鷹撲擊獵物一般攻向蘇建輝，蘇建輝背后的觸手突然暴漲，無數的觸手涌向陳浩然的手腳，一時之間，竟牢牢束縛住了陳浩然。

陳浩然低吼一聲，渾身的甲片膨脹，漫延到尾部的觸手之上，而后尾部的觸手暴起，將纏卷著自己手腳的觸手盡數斬斷。

落地的陳浩然壓低重心擰轉身形，一記掃堂腿將蘇建輝掃倒在地，而后抓住蘇建輝的一只腳，奮力朝著天花板擲去。

蘇建輝龐大的身軀突破了天花板，落在了樓頂的天臺之上，而陳浩然也縱身一躍，來到了三樓之上。

沒有墻體的束縛，接下來就是酣暢的怪物之間的對決了，那純粹是力量與力量的交鋒。

陳浩然的雙爪化作重重的幻影，朝著蘇建輝攻襲而去，而蘇建輝則用同樣的方式予以回擊，二人鋒利的爪刃糾纏在一起，竟發出金鐵交擊般的清脆轟鳴。

但單純從力量上來說，還是陳浩然要略勝一籌，只見他雙爪猝然間發力，一擊將蘇建輝拍退數米，跌落在地，而后如利劍般射出，畸形且猙獰的利爪猛然發力，就要朝著蘇建輝的頭顱襲去。

可是一瞬間，他停下了。

因為在他面前的蘇建輝變了，他喘息著縮小了身體，巨大的口裂和背后的觸手都消失了，倒在陳浩然面前的是那個眼睛會微笑，陽光善良的蘇建輝。

“阿輝……”

陳浩然有些恍惚。

一股劇烈的疼痛從自己的胸口傳來，一只鋒利的利爪貫穿了他的胸膛，鮮血流了出來，將他黑色的甲片染得血紅。

“所以說啊，陳浩然，你還是太天真了。”

蘇建輝咯咯地笑著，眼睛中卻是化不開的冷漠和寒意。他重新變回猙獰的裂口男，那讓他的行為愈發的恐怖而駭人。看著陳浩然的目光逐漸渙散，一種超然的喜悅涌上心頭。

這時，一只利爪握住了蘇建輝的手腕，猛然收緊，將蘇建輝的腕骨生生折斷，蘇建輝發出痛苦的嘶吼聲，他無法抽出手來，陳浩然的肋骨就仿佛是一個捕獸夾一般，將蘇建輝的利爪牢牢鉗住。

而后是一前一后兩聲槍響，前者來自不知何時來到天臺的吳銘，后者則是極遠處的游家樂。兩顆子彈分別命中了蘇建輝的頭顱與身軀，將他的身形打得一陣扭曲。

陳浩然漠然地拔出蘇建輝的利爪，抓住他的頭顱用力朝著地面摜去。而后五指如刀，貫穿了蘇建輝的胸膛。

“再見，阿輝。”

陳浩然用虛弱且蒼白的聲音說著，而后一舉掏出蘇建輝的心臟，在蘇建輝逐漸渙散的目光中將其一把捏碎。

做完這一切的陳浩然一瘸一拐地走向因為脫力跪倒在地的吳銘，從腰間掏出柯爾特巨蟒，顫抖地放在吳銘的手中。

他兩只猙獰的利爪小心翼翼的拉開保險，輕柔地握住吳銘的手，使其用槍口對準自己的眉心。

而后用嘶啞的喉嚨哀求道:“殺了我。”

從服下利維坦細胞清液開始，一種神秘的、古奧的聲音就在他的耳旁低語，那聲音極富誘惑，誘惑著陳浩然往著幽遠的深淵墮落。

剛開始陳浩然還可以凝聚精神與之對抗，而如今精神渙散的他，卻再也無力抵抗來自宇宙深處的低語，即將墮落為蘇建輝那樣的怪物。

“不要讓我變成阿輝那樣的怪物，快殺了我……”

兩行血淚順著陳浩然猙獰的面目留下，滴落在地面上，將地面染成漆黑的顏色。

吳銘顫抖地扣動扳機，槍響，陳浩然應聲倒地，在陳浩然倒地的瞬間，吳銘聽到他用無比感激的聲音說道:“謝謝……”

生命的最后陳浩然是沒有悔恨的，他渾身漆黑的甲片褪去，露出他那一張祥和而安寧的臉，也許死后，他也是和記憶中的阿輝一同前行的吧。

吳銘把目光放向遙遠的天際，紅日西沉，2249年的平安夜終于施施然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