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果夫回到龜茲城都護府之后，還未來得及歇息，司馬林亮與工曹參軍事胡之敬便找上門來。

正親昵抱著何果夫的海耶聽聞二人前來，當即露出不悅的神色：“前腳剛回來后腳就過來找！都不讓人歇息一下！”

何果夫摸著海耶的頭言道：“你要不先去找阿玲瑪玩，晚上我再陪你”

海耶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知道林亮與胡之敬找何果夫是有要事，所以只是抱怨兩句，也沒有纏著何果夫。

“那，那好吧！那我先去找阿玲瑪玩”，海耶親了何果夫一口，起身離開了。

林亮與胡之敬這才走進何果夫的房間：“按理來說長史您遠道而歸，需要休息，我們本不該來打擾，但事關安西發展，我們不敢怠慢，還請恕罪”

何果夫示意林亮與胡之敬坐下，為二人倒上水：“什么事？”

胡之敬將一張地圖鋪展在案幾上：“您臨去東突厥之前吩咐建造的燒炭爐已經建造五百多座了，按照規劃依次排列于朗水畔”

林亮補充道：“天山南麓的石炭也開采不少了，一共有十四萬九千六百八十一斤，請您過目”，林亮將一本簿子遞給何果夫。

何果夫剛將簿子拿起來翻了幾頁，胡之敬又問道：“我記得您說過，那些爐子是用來燒石炭的，下官與林司馬斗膽試了試，卻沒有燒出來炭，只得到一堆燃燒后的余燼”

“下官想，您是不是記錯了，石炭是用來直接冶鐵的，不需要用窯燒······”

胡之敬的話很委婉，其實他已經從工匠那邊確認石炭是直接用來冶鐵的，但他為了不讓何果夫難堪，故而沒有明說。

何果夫聞言放下簿子：“石炭可以燒成炭，那種炭叫‘焦炭’，比石炭釋放的熱量還要高，更利于冶鐵。你與林司馬燒不出來，那是你們燒制的方法不對”

“哦？”，林亮與胡之敬對視一眼：“愿聞其詳”

“跟我去一趟朗水”，何果夫起身向外走去，林亮與胡之敬兩人急忙跟上。

他們三人出了龜茲城之后，騎馬直奔朗水而去。

到來朗水之后，何果夫便開始驗收胡之敬建造的燒炭爐。

這些燒炭呈現出長條狀，依次建在五條人工斜坡上，從爐口到爐尾長約一丈，左右寬約八尺，高約六尺，爐子之下有一條與爐膛隔絕的火道。

何果夫之所以這樣設計，一是為了讓煤炭的受熱面積更加均勻，二是為了更好的利用熱力。

查驗完之后，何果夫隨便找了一個燒炭爐，命人將石炭均勻的鋪在里面。

鋪到五尺厚的時候，何果夫下令封爐，而后在火道中點火。

何果夫所用的是焦炭制造中硬件要求最低的低溫干餾法，既在隔絕空氣的情況下加熱石炭，使其進行熱解，從而產生焦炭、煤氣、焦油、瀝青等產品。

“封爐燒制法！”，胡之敬驚呼道。

林亮皺起眉頭：“封爐燒制法？”

胡之敬解釋道：“木炭也是這樣燒制出來的！怪不得我們不成功，原來是要隔絕明火封閉燒制！”

當然，干餾法不僅僅只是封閉爐膛這么簡單，還要將溫度維持在500-700度之間，這在沒有溫度計的古代是非常難做到的，好在工匠中有精通陶瓷燒制的瓷工，何果夫便點其出來控溫。

瓷工問何果夫：“何長史，請問火候高低幾何？”

何果夫想了想：“燒瓷器火候的一半吧！”

瓷工聞言走到燒炭爐前，吐了一口口水在外壁上。

通過口水蒸發的時間，瓷工判斷出此時的溫度還不夠，于是命令燒炭工添柴。

過了大概兩刻鐘，瓷工再次往外壁上吐了一口口水，待口水蒸發后對燒炭工言道：“轉中火，每次添柴六根”

隨后，瓷工又問何果夫：“何長史，請問燒多長時間？”

何果夫：“從現在起計時，四個時辰”

時間一刻一刻走過，日頭慢慢西沉，星月逐漸顯現。

燒炭工緊盯爐火，瓷工每隔兩刻鐘用口水測試爐溫，胡之敬與林亮坐在臨時搭建的棚子里昏昏欲睡，何果夫則埋頭寫著什么東西。

滴答～

隨著一聲滴水響動，漏壺中的刻尺正好上升四個大刻度。

時工當即跑到何果夫近前稟報道：“啟稟何長史！四個時辰到了！”

何果夫將筆放下：“好，傳令熄火，靜待兩刻鐘”

“是！”

胡之敬與林亮被吵醒了，他們一邊擦口水一邊問：“怎，怎么了？燒好了？”

何果夫：“好了，成與不成，還請二人拭目以待”

兩刻鐘之后，何果夫來到燒炭爐邊親自指導開爐。

燒炭工本欲直接破爐，卻被何果夫厲聲喝止。

何果夫要求燒炭工將火道里的火全部熄滅，一個火星子也不能留，而后在地勢較高的一側先開一個小口，靜置一刻鐘之后再全面開爐。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低溫干餾會產生大量的煤氣，為了安全必須將其在無明火的情況下排空。

做完這一系列操作之后，何果夫等人圍聚過來，借著微弱的燈火看著還在冒熱氣的爐膛。

“這就是何長史口中的焦炭？與石炭沒有區別啊！”，胡之敬撓著頭言道。

何果夫將一只鏟子遞給胡之敬：“試一試”

胡之敬將信將疑接過鏟子鏟起幾塊焦炭，當即驚呼道：“輕了！輕了！變輕了！”

何果夫又招呼其他燒炭工將干燥的焦炭取出來放在一邊降溫，將沉淀在底部的瀝青取出來倒進提前挖好的大坑里備用。

待焦炭冷卻之后，何果夫命人取出一堆點燃，而后將一柄橫刀插在其中，與此同時，又點燃一堆同質量的石炭，將一柄橫刀插在其中。

不一會兒，何果夫將兩柄刀取出來，用焦炭燒的明顯要比石炭燒的更紅，這意味著焦炭釋放出的熱量比石炭更大！

一眾工匠見狀瞪大了眼睛：“比石炭燒的快！這焦炭果然是好東西啊！何長史，何長史神了！”

胡之敬張著嘴，想要說什么，卻又什么說不出。

有了焦炭做工業燃料，安西的工業化建設便能更好的展開！何果夫的建設計劃又向前邁了一步！

【PS：看到有大佬問主角造反不，這個后續的劇情會交代，還請拭目以待。另外今天兩更，這一章補昨天的，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