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蘇理說了半天，丞相也沒答應他。

不是不答應，是沒法答應

丞相揉了揉眉心，看上去很累

蘇理說，不相信自己女兒是猝死，一定是有人用了什么，無聲無息將蘇萬萬害了，偽裝成猝死。所以來求他再派人調查這事。

可當時是二公主和皇上派的御醫診的，還有他家那個義女，四品的煉藥師，都說她姑娘是猝死，這要是現在又說派人調查，說不相信是猝死，這是打誰的臉呢？

況且樂洲的賊人好不容易抓到，現在大理寺都在審這事，皇上也重視得不行，哪兒挪得出人手給他查。

“…人都送走了，你就放下吧。就算萬萬不是猝死，就算查出來了，又能怎樣？萬萬沒了，但是你得活著，瑩瑩還在家里等你，回去吧。”

蘇理聞言，沉默了一會，然后說

“我自己的閨女，若是死的不明不白，我這個當父親的還不能替她申冤，那我活著就是真的沒用了。”

“大理寺最近忙的不行，哪兒來人幫你查。”

“那您去跟皇上說說，讓他調人。”

“皇上哪有閑心管這個。”

“丞相孫女死了，這多大的事兒，皇上怎會不看重。”

“二公主都說是猝死了，你是不相信二公主的醫術嗎。”

“…我只是不信萬萬好端端的就沒了。”

說著，蘇理紅了眼眶。

丞相最見不得他這副模樣。

一個大男人，遇見事就哭！哭什么哭！孫女沒了他也很難過啊，可哭有什么辦法！

語氣不免帶上了煩躁

“回去吧，好好處理后事，讓萬萬走的順心點。”

蘇理沒動，就坐在那低著頭，肩膀一抽一抽的。

丞相煩的不行，見狀起身要離開。

蘇理突然往地上一跪，抓著他的衣角，哭道

“岳父！求您了，你就調人幫幫我吧！您想想青青，她就留了這么一個孩子，我沒能耐守住，只能抓住兇手還萬萬一個公道。不然我日后都沒臉去見她們母女啊！”

丞相都想一腳踹過去了，忍了忍后吼道

“你有什么證據萬萬是被人害了？”

“就是沒證據才要去查啊！”

“……”

蘇理一邊哭一邊嚎

“我的萬萬啊！爹沒用，護不住你，你走了爹都沒法幫你申冤！萬萬啊！青青啊！我不想活了啊！”

丞相真的想把他扔出去

他就想不明白，自己姑娘為什么看上了這么個軟腳蝦，有時候他甚至偏激地覺得，就是這男人的懦弱害死了青青。

剛想把他甩開時，一個身影從他旁邊走過，蹲在蘇理旁邊。

低頭看去時，賈丞相愣住了。

那女子容貌清麗，穿著一身白衣，臉上淡淡的笑容讓人心生親近。

一時間，那身影，竟跟自己多年前逝去的女兒重合了。

蘇萬萬拿著手帕給他擦眼淚，嘴里說道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就算我死了你再跟二娘生一個不就完了，難怪外祖父不待見你，你可長點心吧。”

蘇理不知道是嚇到了還是怎么，半天沒說話。

直到蘇萬萬把他抓著賈丞相的手拉下來，他才哽著聲問

“萬…萬萬？”

“嗯，我沒死，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驚喜？爹我跟你說，你以后別動不動就哭，大男人的，我去地府的時候碰見我娘了，她跟我說讓我回來給你捎句話，有事不準哭不準跪，好好對二娘。”

“你…你…你…”

蘇理想說你怎么沒死，怎么不傻了。

“我娘說我命不該絕，就從閻王那把我送回來了。”

蘇萬萬隨口開著玩笑，將他從地上拽起來。

這會，賈丞相已經從震驚中緩過來了。

到底是當丞相的，比起感情還是理性更多一些。

他上前一步，問道

“你是萬萬？”

蘇萬萬看著他，笑著回答

“我是萬萬，外祖父最近還好嗎？很抱歉讓您為我費心了。”

賈丞相看向蘇理

蘇理見他面有懷疑，也慢慢冷靜下來，細細看著蘇萬萬。

來的路上蘇萬萬買了包子吃，所以現在也不餓，就安安靜靜的讓他打量。

蘇萬萬沒受過傷，身上也就沒什么傷痕，至于胎記蘇理也不知道有沒有。但他就是莫名地相信這姑娘就是自己的女兒。

蘇萬萬想了想，說了一些蘇理給自己做過的事情。比如一直在找大夫想治好她的癡傻，比如每年她生辰他送的東西，比如偶爾會跟她講講她娘賈青青的事，比如三個月前賈青青祭日時他又在她面前哭了半天。

“…之前雖然傻著，但也知道爹你為我做的事，現在醒了，這些事也沒忘。”

蘇理現在信了她就是蘇萬萬，因為很多事真的是只有他和蘇萬萬知道。于是高興的抓著她就不撒手了，一邊高興一邊對賈丞相說

“岳父您看！萬萬沒死！她還不傻了！真好…真好。”

親生父親都這么說，賈丞相也就信了許多。

看著那與自己女兒七分相似的面容，他也感觸頗深。

眨了眨眼，他說

“沒事就好，今天你們也很累了，蘇理你帶萬萬回去休息吧。等養好身體了我們再談這事。”

蘇理點點頭，向賈丞相道了謝，然后帶著蘇萬萬離開。

門外，蘇管家看著兩人一起出來，算是松了口氣。

撩開門簾，等兩人都上車后，蘇管家駕著馬車離開。

車內，蘇理不眨眼地盯著蘇萬萬，像是怕自己一眨眼她就沒了似的。

蘇萬萬翻了個白眼，說

“爹你別這么看我，瘆得慌。”

蘇理一把抓住她，激動地問

“你告訴我，你是怎么回事？”

蘇萬萬想了想，說

“有人給我喂了假死的藥，送我走的路上我又醒了，然后發現我不傻了，就回來了。”

“誰？！誰要害你？！”

蘇萬萬琢磨了一下

三皇子動不得不說，就是白雪蓉，先不論世人覺得她多美好，蘇理大概也覺得她是個好姑娘，而且白雪蓉還有皇帝賜的郡主之名，也沒法動她。

嘖了一聲，蘇萬萬撇嘴

“我忘了。”

蘇理聞言有些氣急，搗著她的額頭罵道

“誰害的你你都能忘？心是有多大？”

蘇萬萬呵呵

“不過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蘇理握著她的手，嘴里喃喃重復著這話。

蘇萬萬自打當了神仙，就沒怎么被人關心過了，親人更是沒有，所以這會看著蘇理，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

父女倆一路無話，就這么回到了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