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你還好吧？沈小姐?！?

沈映寒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在醫(yī)生的辦公室了。他依舊是穿著白大褂端坐在她的眼前。

“羅思全。”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桌上有。”沈映寒冷冷的，然后兩人開始陷入沉默。

“應該是在開會的時候見過幾次吧，我記得簽到表上有你名字，你好像也不是臨床方向的吧？”沈映寒已經記起來了，這是一個學校的，而且還是學弟，在沈映寒念博士的那一年他剛剛開始念碩士。

“你記憶力真的很好。”

“一般一般，只是你比較讓你記得住。資格證考了嗎？”

羅四全只能尷尬笑笑。

“當然了。所以你大學時候的事情也記得很清楚吧。”

“關于我的我都記得，關于別人的不太記得了?！鄙蛴澈χf，話說一半是念書的時候老師教的，沈映寒這句話的意思是你問我關于我的，我會說，你問我關于魏雅麗的，我可能不會說。

羅思全沒有想過自己一句話會被噎死，面前的這個女人太聰明，太冷靜。

“學姐還是學姐，之前忘了，現(xiàn)在還是要叫一句，學姐好啊?！?

“你好。”

“魏雅麗是你的大學同學，你們也是室友是吧?！?

“基本情況關系叔叔阿姨已經告訴過你了?！鄙蛴澈恼f話風格跟她的行為一樣，雷厲風行?；局赖那闆r，沒有必要再接著問，浪費時間。

羅四全又頓了一下，他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么快，而且每句話都是話里有話。

“你最后一次見她什么時候。她是什么狀態(tài)?！?

“一年前，剛離婚，抑郁癥，但并不嚴重，后來找了個小男朋友，開了自己的工作室，過的也挺開心的?！?

“你們有爭過什么東西嗎？”

“從無。”

“那她有沒有表達過羨慕你?！?

“沒有。”

“那你對她的病情怎么看?！?

“你們治好也只是治標不治本，不如先去給她媽做做心里治療。”

“你為什么覺得是她媽的原因?！?

“你有跟她爸爸談過嗎？”

“談過?！?

“單獨？”

羅思全突然想起什么，望著沈映寒，然后迅速起身?！澳愕任視！敝涣袅艘痪湓捑婉R上離開了辦公室。

魏成國從進門開始就一直躊躇不安，沈映寒給他倒了杯水，平緩心情。

“我一直比較好奇雅麗為什么會離婚？叔叔?！鄙蛴澈R上一改倒水時的溫柔率先發(fā)文。

“我才是...”羅思全想說自己才是主治醫(yī)生，第一次露臉就這樣被學姐截胡感覺很尷尬。但看見沈映寒凌厲的眼神馬上又收回了這句話。

“叔叔，她一直都不肯跟我說真正的原因，為什么？而且，她現(xiàn)在不是有小男朋友過得挺好的，為什么會突然這樣？”

“唉，”魏成國長嘆一口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媽是個什么樣子。”

魏成國說完這句話，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開始講述魏雅麗離婚事件的始末。

“雅麗才結婚一年，雅麗媽就從一把手的位置上退了下來，但是因為上頭領導班子更換，沒能在最后把這個女婿給推到一把手的位置。她媽還在那個位置的時候，這個女婿還做做樣子，等到她媽退下來之后，他因為沒有坐到自己想坐的位置，就經常發(fā)脾氣。雅麗媽也是蠢，老覺得時自己對不起這個女婿，也不說沒有雅麗媽他能有今天嗎？后來他就開始打雅麗，雅麗就哭著跑回來，但是雅麗她媽不是個東西啊，居然把門鎖起來不讓雅麗進門，雅麗的孩子也是這個時候流產的。后來這個男人也不知道從哪里知道雅麗在大學的時候談過一個男朋友，不是處女了，就到處宣揚自己倒霉，娶了一個二手貨，一遇到不順的時候就打，然后就要我們給錢，他拿去找小姐，拿去找那種洗腳妹，還去賭博。”

“雅麗媽為什么會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個人渣。”沈映寒明明聽見這樣的事實恨得咬牙切齒，但還是努力克制自己讓自己保持平靜。

“他們結婚前，曾經許諾過要讓劉宇上位的?！?

羅思勸向沈映寒拋去一個不解的目光。

“雅麗前夫就叫劉宇?！鄙蛴澈耠娔X一樣做了解釋說明。

“雅麗媽就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再加上本來就隱瞞了雅麗之前有男朋友的事，就更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那難道就看著自己的女兒被打嗎？”

“以前你們讀大學的時候，你知道的，她媽媽每周都去看她，結果最后領導覺得她的工作沒有做到位，就對她媽一直不滿意，后來她媽媽推薦人選的時候，直接就沒有用。雅麗她媽覺得是因為自己老請假，覺得主要就是雅麗故意報考那么遠的學校，所以導致她經常請假，她就恨啊?！蔽撼蓢f著說著就開始哭了，這個男人被壓抑的太久，甚至都不會反抗了。

“她報考哪里的學校跟她媽請不請假沒有必然的關系，她媽本可以不用每周去的，去的我們也煩?！?

羅思全給魏成國遞上紙巾，沈映寒則輕蔑的看著這個男人，在沈映寒的眼中，這個男人也為逼瘋魏雅麗貢獻了一份力量。

“但是她媽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怎么辦啊。后來雅麗被打的實在受不了了，就離家出走，躲起來了，劉宇那個混蛋找不到雅麗就跑來我們家砸東西，在小區(qū)里面大聲說雅麗是破爛，是騷貨，是二手的，毀掉我們的名聲。最后他媽給了10萬才讓他平靜下來。再后來警察把雅麗送了回來，也說了調解離婚，可是劉宇就是不同意，當著警察的面也敢打，他也是個不小的官，人家警察也不敢抓他。然后雅麗凈身出戶，我們家又出了20萬他才肯簽字離婚?！?

“雅麗離婚后，就辭職了，不在圖書館工作了，要出去。然后他就跟朋友合伙做了一家設計公司，然后領了一個比她小兩歲的男孩子回來，他媽媽不同意啊，死活不同意。最后氣走了他們兩，最后還不死心，自己去物色了一個離異還帶孩子的，死活要把雅麗嫁過去，然后在家里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后看雅麗沒什么反應跑到她公司把她的貨全給燒了，拿了公司賬面的錢。雅麗瘋的那天是回來要錢的，她說那些貨是人家預定的，不能不發(fā)，但是壞了現(xiàn)在要馬上再做，要她媽媽把錢拿出來。她媽媽不肯，非要把她送去那個男人家，兩個人就這樣鬧起來，后來她媽也是瘋了，居然拿煙灰缸砸她，后來雅麗醒來就變成這樣了?！?

“她媽真的是...唉”一直嘆氣。

“您為什么不阻攔呢？”沈映寒看著魏成國。

“你看看我身上，她媽打的，我攔了有什么用。”魏成國說著拉開領口，就算是穿著高領毛衣隨便拉開一點點口子都能看見觸目驚心的傷痕。“我知道我無能，我保護不了雅麗，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啊，我也想離婚，但是我根本爭不贏雅麗的撫養(yǎng)權。當年雅麗報志愿的時候我給雅麗打掩護，她打了我一個月。經常有時候晚上睡著睡著就醒了，就掐我的脖子。”

三人一陣沉默。

“檢查一下她媽媽有沒有狂躁癥?！?

“好，我明天去安排?！?

“現(xiàn)在去。”沈映寒命令式的的口氣讓羅思全覺得后怕。

“好?！?

羅思全出去后，魏成國馬上不再抹眼淚。

“我剛剛打聽過了，他們說P大的心理學很厲害的，我之前有聽雅麗說你就是P大的，你救救她，求你了?！闭f著就假裝要下跪。

“解決不了她媽，治好了還是得逼瘋的，何苦呢？瘋了起碼沒有人逼她了，還有，別跪，我不吃這一套?！?

“她嘴里一直叫著你的名字，你們又是那么好的朋友。”

“其實阿姨是覺得是我把她女兒弄成精神失常的吧?！?

“你...”

“阿姨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想弄死我，而且你們本身不知道我是學這個專業(yè)的，肯定不是請我過來看病。她嘴里一直說她是我，所以阿姨當然會覺得是我弄的?！?

“是，她媽媽一直都...”

“我也不喜歡她，無知的女人。自己害了自己的孩子，真不知道怎么當母親的?！?

“你一定要救救她啊。”

“我不是臨床心理學的，研究的方向不一樣，可能幫不了太多。主要你應該還是問剛剛出去的那個帥哥?！?

“不都是一樣的嗎？”

“不一樣，你弄不懂的，你就知道，他是主治醫(yī)生就行了?！鄙蛴澈€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就算面對好友的父親也沒有什么好臉?！斑€有，雅麗開店還在我手里借了20萬。所以，我會盡力治好她的，放心。不然你們就得準備好替你女兒還債了。”

魏成國看著面前這個女人，突然就覺得很陌生，他也終于明白年輕人經常說的天使般的面孔魔鬼般的內心是種什么樣的人，他無奈，也不想再乞求沈映寒一句，只能悻悻離開。

“何必呢，把自己塑造成這么冷血的姑娘?！?

“關你屁事。”

“我是主治醫(yī)生，我有權力了解這些啊，不是你說的嗎？”

“所以你是來問我大學還有吳子傲的事?！?

“對，但是我覺得有些話別說那么透嘛?！?

“檢查結果出來沒有。”

“哪這么快，其他醫(yī)生在查。你可說你輔助我的，晚上一起吃飯，順便把你們大學的事講一下，如何？”

沈映寒沒有回答，轉身走到窗口，外面已經開始下雪，但雪花很小，掉在地上即融。她打開窗戶，幾片雪花飄進來，她用手接住，然后看著這些雪花一點一點在自己手中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