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齊路那樣問英之前,英其實也只是順著自己的感覺說了她想說的自認為齊路也能感同身受的體悟。倒確實沒想過,或許她也不自覺地投射了自己的影子在那其中。
當然的,這其中,也確實有部分是她認為是齊路遲早會遭遇、也必然會做的選擇。
“或許都有。不過,就算是如此,也沒什么奇怪的吧?你應該也有感覺吧:我是你的‘過去’;而你,將會是我的‘繼續’。”
“嗯?不是‘未來’嗎?”
英卻一副早已看開的笑了:“你很快就會明白,對我們而言,一切都是‘過去’,都是不斷重復著同一個本質的循環。沒有‘未來’。只有同樣的循環的再一次‘繼續’而已?!?
不知為何,聽著英的這番話,齊路卻莫名的仿若聽到了一段悅耳的旋律。接著,就仿若看到了這段旋律的音符的固定節奏的高低起伏……然后,齊路就莫名地感嘆道:
“所謂的美,就是固定節奏的循環?——這,究竟是‘美’?還是‘熟悉’?”
這樣奇怪的體感,這樣奇怪的感嘆,盡管齊路知道是自己產生的,但又覺得這不是她自己的感覺,而是有什么借用了她的身體的產生了這樣的感覺。
“英,你是不是也時常會覺著,自己的身體里好像還住著一個比你要老得多的靈魂?就好像……那是一個來自遠古的靈魂,是它的部分碎片還殘留在你的體內的一種碎片化的記憶一般?”
對著英,哪怕理智上覺得再莫名其妙、再奇怪荒誕的想法,齊路現在也敢直接對她說出來了。毫無心理障礙。
這讓齊路第一次體會到了能夠無負擔地暢快交流的那種舒暢快感。而且,無論她說什么、想什么,英都能夠給她她能懂、也認同、甚或就算不一定認同但也深受啟發的回應。
這樣的交流,在齊路看來,簡直再沒有能比這更讓她喜歡的享受了。
和英的交流,越到后來,齊路就越覺得那是種難得的可遇不可求的享受,是任何其他東西都沒法交換的寶貴經歷。
齊路相信,她會一輩子記得與英的這次相遇、這次交談。她要用“會把英一輩子記在心里,與自己如影隨形”的方式,來報答英給她的這次無比美好的體驗。
盡管齊路的這些想法都只是放在心里的,但英似乎就能同時的感應到她的所思所想。在聽了齊路說的之后,英就確實如她預感的那樣,沒有給她任何的負面反饋。
只不過,不同于之前的那種“無所謂,但卻是尊重”的反饋,英這回,卻只是當齊路說的這些不過是些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而且,英還故意要“暗示”齊路知道:是齊路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只聽英用一種很平常的口吻告知了齊路:
“很快你就會收到‘魔會’的邀請。然后,等‘你’去‘赴會’、見識了其他‘魔力’之后,你就會知道——什么叫小巫見大巫。
“到時候,記得代我向它們問個好吧。我想,它們中應該也有人會像你一樣——是特地來代為問好的……”
這件本來是有些悲傷的事,英卻說得就好像只是在交代一件是她自己懶得去做的瑣碎小事一般。
不過,更奇怪的倒不是她這個當事者完全超然事外的對待自己將不久于人世的事實,更奇怪的,反而是齊路的反應。
齊路不但是聽懂了英沒說的真相:那“魔會”,是專門為所有“魔力”而存在的。并且,能夠參與的,都是已然成熟的“魔力”,而非“魔力”的容器——無論那容器是“人”,還是其他的什么物體。
齊路不僅是聽懂了這點,她還完全都不悲傷,完全沒有產生如同她曾經參加過的自己家族中的一位親戚的葬禮時所看到的那些成人們那樣的禮貌性的“悲傷”。
反而的,齊路倒是仿若能感英之所感的感到了一種終于要得解脫的自在舒暢感。
齊路知道,這不是她的感覺,而是她感應到了英此時的感覺。
齊路感覺到:英是覺得這事于她而言,將會是一種解脫。雖不會為了這事而高興,但悲傷就更加不會了。不過,不管怎樣,在英看來,終得結束——這終歸是件偏“好事”一邊的平常事。
這樣的感覺,再加上之前英的各種有意無意的對她的提醒、或是提前的“預告”——這些,都讓齊路隱隱約約地覺著:英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或許,英曾經經歷過的,遲早也會是她自己要同樣經歷一遍的。所以英她才會說她是她的“繼續”……
不管事實是否真會如此發展,最起碼的,齊路自己是已經偷偷的這樣想了。
事實上,這次的交談,英其實并沒有多說自己具體都經歷了什么,就只是把她這一生總結下的覺得值得齊路重點謹記、以備參考的緊要的經驗之談,告知了齊路。
但即便是這樣,英其實也還是說了很多。待到她覺得自己確實再無可說的之時,窗外看見的天色,已然是臨近日落時分了。
“時間過得真快哪。你該回去了?!?
顯然,窗外的“天色”,不僅是英有意去感知的她們所在的“正常時空”的“此時”的確實天色,還是齊路自己也通過無意識的也選擇了——要與“正常時空”的時間同步。
所以才會當英這樣說時,齊路往窗外一看“天色”,還真就看到了“正常時空”的當下時間。
跟英談過之后,或許也是對自己過去一直模糊的對自身魔力的自我感知一下就有了明確的有意識的自我感覺的關系,使得齊路此時的心態一下就發生了連她自己都覺得劇烈的轉變。
并且,對這樣大的轉變,齊路她竟然還一下就適應了。
這其中,齊路自己目前能感知到的她最明顯的改變就是:
之前還會激怒她到不得不選擇用離家出走來表示她的反抗的那些矛盾,如今看來,和她即將要被迫去經歷的那些不存在在她的“正常時空”中的那些“未來”相比,根本就不算是事,根本就不值一提。
這么一比較的,齊路之前的那股怨氣,就因為她潛意識中已然悄然改變的她會在意到的那整個視野的拓寬和深入,而就自然而然的因為之前和父母的那些矛盾在她如今的“世界”里所占的比例和位置的渺小膚淺,而使得她一下就對那樣的“渺小”全然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