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一座地處大燕帝國南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村子。

村子依山傍水，風景秀美，山上綠林茂盛，水中魚蝦肥美，村邊梯田遍布，村前籬笆墻，村后枇杷園，即有山林之秀美，又有農家之井然。

遙看村子前頭，殘陽如血，剪影如林，一須發皆白老者拿一躺椅，安逸的坐在上面搖蒲扇，獨自一人享受著難得的寧靜。

紅色夕陽下，曾小小悠閑自得，走到村口時收斂表情，對村口老者輕聲的喊道:“村長爺爺好！”

眼眉輕抬，好長時間不曾睜眼的村長用那渾濁的眼眸瞅了眼乖巧的曾小小，打量好半晌，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道:“回來了??？”

歪了歪腦袋，曾小小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疑惑一直以來都很少搭理她的村長今日竟會睜眼看她，還與她搭了話。

“嗯！”

內心疑惑歸疑惑，曾小小身體的反應可不忙，連忙便點頭回應。

渾濁的眼眸好似看淡世事，又如同帶著某些情感，復雜難辨。曾小小努力想要看清，卻發現村長的眼眸太過污濁，費了她老大勁都看不清楚。

“早點回去吧！”眼眸一閉，皺巴著一張老臉，村長不再理會曾小小，揮手趕人。

眉頭一皺，曾小小內心暗自奇怪，不知為何，她竟從村長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種惋惜憐憫的情緒。

這股情緒很淡，卻讓她心底發涼。

“好的村長爺爺！”

心里閃過慌亂，莫名身體發寒，好似被毒蛇猛獸盯住。

不敢多加停留，曾小小回了一句便急忙朝家中走去，只是這越臨近家，心中的寒意卻越深。

腳步聲遠去，躺在椅子上的村長再度睜開眼簾，望著嬌小可愛的身影，臉上露出憐憫之色，“多好的娃啊！可惜了？”

家中院門半開，里面幽幽深不見底，隱約傳來談笑聲，這笑聲不大，卻讓曾小小心中不安。

隱隱中，她感覺家中生了事，且事情與她有關，很大可能是對她不好的事。

這并非憑空猜測，以往在這個時間段，是家中最熱鬧不過的時候，一家老小干完地里的活，都聚在院子里說話。爺們幾個坐在一起喝點米酒吃著自家種的花生，扯著大嗓門能在百米開外聽清。家嫂母親擠在廚房聊天八卦，小輩們聚在院中追逐打鬧。

但現在，院中不但沒有孩童玩笑聲，就連談話聲都小的可憐，這不得不讓她心生疑慮。

猶豫了會，曾小小上前半步，貼身在門框上想要偷聽，可還沒來得及細聽，便險些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亂陣腳。

向后倒退半步，還沒等她緩過神來，一個孩童沖門而出，迎面闖入曾小小眼中。

孩童年約十歲，比曾小小稍大，長得虎頭虎腦，看見門口的曾小小眼睛一亮，回頭朝院里興奮的喊道:“姥姥，賠錢貨回來了。”

門外動靜引起院中人的注意，一家十幾口和一個陌生老嫗同時轉頭看向門外。

眼神微黯，一絲怒意自曾小小眼底一閃而過。

“混小子亂叫個什么？那是你二妹！”

坐在院中主位的曾陳氏怒斥一聲，呵斥孫子的無理，只是那語氣，是個人都能聽出其中的維護之意。

“李婆婆切忽當真，這乃是他們姊妹間的親近之詞，平日里打打鬧鬧慣了，沒了正形，讓您見笑。“扭頭看向老嫗，曾陳氏從褶皺的面皮上擠出一抹諂媚的神情，笑著朝老嫗解釋道。

“老姐們無需多言，老身省的！”

眸光一閃，老嫗面含笑容，頷首輕點。

面色古怪，曾小小心生疑惑，同時生出一股難言的慌亂之情。

“還不快將你二妹帶進來，杵在門口像個什么樣！？”

面容一肅，曾陳氏朝門口唯唯諾諾的孩童呵斥道。

“哦！”

脖子一縮，孩童露出懼怕之色。而后扭頭看向曾小小，憤恨道：“還不快進來。”怒不可遏的樣子，像是在將從大人那受的委屈都發在她的身上，隨后便見他不再理會曾小小，徑直朝屋里走去，邊走還邊嘟囔道：“該死的賠錢貨，害的我被姥姥罵。”

杵在門外面露憂色，曾小小站在門口有些躊躇不定，屋中的談話自是聽得真切，明顯來人身份不一般，否則也不會讓整個曾家一同接待，甚至連對她的態度都為之大變。

只是這變化，也不知是好是壞。

明白早晚得面對的曾小小深吸一口氣，抬腳朝屋里走去，無論來人是何身份，有何目的，都不是現在的她能反抗得了的，如今只能寄希望來人目的不要太壞。

進入院子是一家老小拘謹的樣子，小輩們坐在末尾一臉忐忑，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父輩們坐在中間位置，也是一言不發。老一輩人坐在主位，面色和藹而恭敬。其中最顯眼的，還是那一身華服的老嫗。面色和藹，頭發黑亮，一雙眼睛晶亮睿智，盯在人身上像是要將你一眼看穿。

見她進來，屋中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神各異，復雜難辨，有期盼，有冷漠，但都無一例外，帶著一股看貨物般的渴望。這眼神，令她毛骨悚然。

好在她心理素質不錯，只一會便緩過勁來，仔細打量起來人來。

那是一張慈祥的面容，但并不生動，活像是一副面具，看上去是如此的別扭，她能看見那面具下隱藏的冷漠，因為那看著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人，更像是看待貨物。

“小小，快過來，讓姥姥和李婆婆仔細瞧瞧你！”

面上掛出和藹的笑容，曾陳氏一張老臉皺成了一朵菊花，笑著對曾小小揮手。

眼神冷漠，曾小小指尖用力，思慮半晌最終還是走上前去。一路行進，周圍人眼神如狼，似要將她分割成段，好一口吞入腹中。

待她走到近前，曾陳氏伸手一撈，滿是老繭的手掌用力抓著她的臂膀，疼的她眉頭皺起。

“老姐姐，這就是我那孫女，看看如何，可入得您法眼？”

眼神熱切，曾陳氏將曾小小推到了李婆婆身前。

抬眉看著陌生老嫗，曾小小心頭一緊，有一種命運即將被人掌控的錯覺。

雙手接過曾小小，李婆婆手掌在她身體四肢拂過，最后只見她嘴角露出還算滿意的笑容。

“不錯，眼神干凈，秀外慧中，是個不錯的丫頭！”

簡簡單單的一句評價，卻讓一家老小眼神倏地一亮。

“那......李婆婆您看？”

坐在主位的曾祖和曾陳氏還未開口，位于坐席中間位置的曾父已急不可耐的開口，那一臉希冀和渴望的神情，像是看到骨頭的惡犬，熱切的眼神，令曾小小心生不好，但卻并未多嘴。

“呵！”

輕笑一聲，李婆婆玩味一笑，并未搭理曾父，而是扭頭看向曾祖和曾陳氏，“老姐們和老哥可想好了？”

瞪了曾父一眼，讓他稍安勿躁，曾陳氏笑靨如花，“瞧老姐姐您說的，答應的事老婆子豈有反悔的道理，只是這丫頭可是我這老婆子唯一的孫女，所以這價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