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們可以行惡，那我為什么不可以懲治他們呢？
易方習慣性地伸了個懶腰后，從床上爬了起來。
“小蓉？”
每天早上都會粘著他要玩游戲的小蓉竟然不見了。
“出去買早餐了？”易方半迷糊著洗漱完，穿好衣服走出了宿舍房。
總感覺有點奇怪，易方下樓的時候總感覺不自在。
到了最后一段樓梯，透過宿舍樓的大門，易方看到了一雙腿，確切地說，是一個一動不動躺在路上的人。
易方慢慢走出大門，往街道上看去。映入他眼簾的，是真正的尸橫遍地。
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都死得腦漿迸裂。有幾個孩子抱著地上的尸體在哭泣，哭得撕心裂肺。
“為什么會這樣？”易方認出了一具尸體脖子上的吊墜。
這是小蓉一直戴著的。
“流華！”易方大吼一聲。
流華出現了，她哼了一聲說道：“現在才來找人家啊？”
開始入冬的早晨并沒有多少亮光。易方感到一絲含義，他指著小蓉問道：“她是怎么死的？”
“萬念的力量啊，她可是個不知廉恥的蕩婦啊。你說過這種人要死的。”流華無所謂地說。
“可是……”易方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那這些人呢，他們為什么自殺？”他指向鋪滿死人的街。
“他們啊，”流華看著指甲，慢悠悠地說：“你說過喜歡資本主義的都去死啊，他們可都喜歡資本了。”
“這怎么可能？！”易方瞠目結舌。
他們怎么會喜歡資本呢？他們怎么能喜歡資本呢？！
“平時明明所有人都咒罵資本家……”易方呆呆地說。
流華不屑地說道：“切，還不是因為他們這些窮鬼不是既定得利者。如果讓他們當了資本家，一樣會去剝削比自己低等的人。”
易方仿佛第一次認識到這世界一般，張口結舌著開始不知所措。
僅僅一條路就死了這么多人，那全世界……
流華伸出玉手在易方眼前晃了晃，“喂喂喂，你選擇萬念時候不是已經想清楚了嗎？發什么呆啊？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理想世界嗎？只剩下好人，沒有任何壞人。”
易方回過頭，完全沒管流華，直接掏出手機撥了家里的電話。
“嘟——”
電話每響起一聲，易方的心都更為下沉。
快接電話啊！屮！
“喂？”
“喂，爸！媽呢？”
“你媽呀……”電話那頭的父親聲音顫抖著。
“出，出什么事了嗎？”易方的臉色瞬間蒼白。
“你媽她……”父親哽咽了一下，“死了。”
愣了一會，易方大吼一聲把手機扔掉，他抓住流華，大聲問道：“為什么？！”
“你母親她也罵過那個無辜的護士呢。在微博上，她也是一位網絡施暴者呢。”流華輕輕笑道：“哎呀哎呀，快用萬念的力量把這些死人都清掉吧，看著礙眼。”
“你……”易方突然收回了抓住流華的手，他一步步后退著：“你到底是什么東西？！是你，是你引導我走到這一步的，你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要這樣做？！”
沒有一絲陽光能透過陽光的天空此刻似乎更為陰沉了，風吹過，一陣窸窸窣窣的枯葉落地聲。
易方看著眼前那完美的女子，心底生出惡寒。
“我是什么？”流華的笑容更燦爛了。“我就是萬念啊，我只是一份力量。”如羊脂白玉一般的皮膚從她身上一塊塊脫落，露出一千片的血肉。
“你想我是老者，那我就是老者；你想我是仙子，那我就是仙子；你覺得我是誘惑人踏入深淵的惡魔，那我便是惡魔！”一個仿佛由含著濃痰的喉嚨發出的聲音傳來，流華已經消失了。易方面前站著的是一個血肉模糊的怪物。它沒有皮膚，連眼皮都沒有，全身上下布滿了肉紋和血管交錯形成的文路。
它瞪著爬滿血絲的死魚眼一步步走向易方：“我是什么，完全由你決定的啊……”
“不是我誘你至深淵，而是你本身就骯臟不堪。”它伸出黏黏的雙手捧住易方的臉，說道：“接納我，是你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辦法。控制一切，事事順心如意，不好么……”
“易方！”
彪了一身冷汗的易方回過神來，只見血肉模糊的怪物已經消失了。
待他能看清楚時，一只拳頭已經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你到底想怎樣？！”陳子良流著淚，“我陳子良自問沒有愧對過你。老子一直把你當親兄弟，可你為什么要傷害我的家人？！為什么？！”陳子良一腳踹在易方的小腹上。
子良的父母也……
易方被打得有點神智不清。
“我到底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什么要讓七葉忘了我，要讓她變成只會說‘我愛易方’的神經病？！”
“劉老師對你那么好，你為什么要讓他的兒子失去雙眼？！”
“那個闖入學校的暴徒9也是你弄的對不對？！”
“老師和同學們都死了！”
……
陳子良最后揍了易方一拳，隨后他便不再有動作了。
“他是個麻煩。”心里的聲音對易方說。“雖然是死了不少人，但現在全世界只剩下好人了。以后只要管理得當，那將會是真正的世界大同。這個陳子良的存在，會對你的名譽造成影響啊！”
陳子良動彈不得，只能干瞪著雙眼。
鼻青臉腫的易方說道：“對不起了兄弟。我已經回不了頭了，為了大同社會，只能請你去死……”
“砰”的一聲。
易方倒在了血泊中。
一個身穿警服的年輕人走到陳子良身邊，扶起這個突然摔倒在地的學生。
“真的有這么可怕的東西啊……”
“我都跟你說了是真的。”陳子良看著眼里透露出不甘的易方，心情復雜。
“以后我們表兄弟只能相依為命啦。”年輕警員說道。
陳子良沒有接話。
“表弟？子良？”
陳子良雙眼無神，像丟了魂一樣。
站在深淵之前，聆聽著深淵的低聲呢喃。
“告訴我，你的選擇……”
“我選開命！”陳子良對著深淵之下大喊。
易方，你一定是選了萬念吧……
“如你所愿。”深淵回答道。
……
“小婷，我們回家去吧。”
“哥哥等等我！”
三兄妹并不知道，遠處有十三個年齡相差不大的未成年正盯著他們。
他們有這個念頭很久了，只是在準備行動的今天，羞愧感突然就塞上了他們的心頭。
怎么能去做那種禽獸不如的事呢？！
……
“開始新一天的學習！”易方充滿干勁地坐下，拿出了自己的資料書。開始做題之前，他又偷偷瞄了一眼聞七葉……
其實都一樣的吧，萬念和開命……
陳子良看著自己腳下的深淵。
“只要踏前一步，就掉下去了呢……”
“你在自言自語些什么？”易方問道。
“沒什么，快寫你的作業，這么多事。”陳子良笑道。
易方也是嘿嘿一笑，接著繼續埋頭。
陳子良把自己心中那些不美好的記憶刪了，通通刪掉。因為他怕自己也會因為憤怒而去選擇傷害。
怕自己會因為世界不公而去行使更大的不公。
人生而便是善惡的混合體，無所謂“性本善”、“性本惡”。有的僅僅是充滿矛盾卻又真實存在的人之本性而已。
就像高壯的小孩欺負瘦小的小孩，很多時候無關利益，只是別的孩子都這么做了，而且欺負其他人真的很有趣罷了。
人類本來就是渴望凌駕于同類之上的生物。遵紀守法者，大多數只不過是沒有勇氣，沒有能力去行惡罷了。
那些處世立命都是為了他人的往圣。在這世間雖然被敬佩，但總是不能為大多數人所理解的。
你總不能要求人人都是圣賢吧？
但只要每個人做事都把良心而不是欲望放在第一位，那這世界和大同社會不也沒什么區別了嗎？
至于良心的定義……那就先用自己的三觀湊合一下吧。
陳子良這樣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