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這墨云的還有白色的龍珠?幾百顆?一邊是正午陽光藍沉沉的天,一邊是百米黑云壓頂里面金蛇狂舞還夾雜著十數條如手臂如大蟒的龍卷風時隱時現當然還有幾十顆白色的龍珠或者其他,你能想象所有這些及其震撼的景象都是無聲的,近處的海面依然風平無波,遠處依然雷霆萬鈞百米巨云如墨滾滾壓來。蒙老六已經不能思考,此刻大腦如面前靜水一樣,是停滯的。
感覺像是過了很久,但蒙老六知道,只是幾個呼吸間,遠處靜謐無比的藍沉沉的天空漏了,是的,是漏了,蒙老六發誓他能看到天空漏了一個大口子,然后在一天的中午時分他分明看見了那個大口子后面的黑漆漆的夜空含有漫天星辰清晰無比,甚至比在最黑的夜里看到的天上的繁星都清晰,這是一種怎樣極致荒誕的感覺,接著是漏了口子的天空底下水面卷起滔天巨浪,這巨浪仿佛被一個龍卷風卷著一樣形成了一個其粗無比的水龍卷,攪動著周圍的水面像漏斗一樣的旋轉,旋渦逐漸變大。
然后是迅速擴展到了蒙老六的船邊,蒙老六的船就隨著旋渦眨眼間由靜到動再到快速隨著旋渦飄移,這時暴雨雷電風的聲音才至,當所剩無幾的船舷玻璃在快速移動的船上崩解的時候,蒙老六看到了一輩子也難以理解的事,所有黑云都爭相涌入而不是被吸入,是涌入那開了的,漏了大洞的,天空,眨巴眼睛的時間所有黑云都像有生命一樣主動涌入那個能看到星辰的大洞,然后在那個漏了洞的天空里消失的無影無蹤,海面旋渦是如此之大,也是如此之深,像一口大鍋一樣,蒙老六和他的船就在這鍋的半腰上,以至于蒙老六透過已然沒有玻璃的船舷看到旋渦中心也就是鍋底的海底白沙?
蒙老六的船就像在一個水桶筒壁上的蒼蠅這樣俯視著桶底,抬頭能看到天空漏了的洞里的漫天星辰,黑云早就不見了,詭異的陽光的照耀著蔚藍大海以及這個旋渦的每個地方甚至是漏出了白沙的海底。極大的速度迫使蒙老六無法呼吸,在最后一眼抬頭看天空的時候他看到了兩架日本飛機,是的,是日本飛機,涂著和日本軍艦一樣的膏藥旗標,飛機的方向是朝著漏了的天空飛去的。再之后蒙老六就又幸福的昏了過去了,昏過去的時候他腦子才開始緩慢開動了起來,第一個念頭的卻是,天又漏了,那女媧在哪里?
我們對命硬的理解大致就如蒙老六這樣吧,兩次風暴沒能要了蒙老六的命,上天眷顧,他和他的船被發現的時候是在毗鄰福建的海域,一艘載著中國瓷器的東印度公司的船發現了漂泊在海上的蒙老六以及他的小船,這得益于船頭掛著的的白色半癟的氣球和船的原主人為了標示身份在船上涂裝的日耳曼風格涂裝以及駕駛室上面的旗桿掛著的已成條狀的半幅德國國旗,這在海上無比醒目。
船沒動力了,船艙進了水,油桶丟的只剩下一個了,所有玻璃都成了碎片,貨倉里的魚還剩不到一半散發著無比的臭味。蒙老六早就醒了,看著天上再沒有那把人嚇出心肝的大口子,海上是正常的風浪,微風蕩漾,熟悉的海蠣子味又回來了。他在椅子上定定的做了半天,慢慢的給自己松了綁,慢慢的找來鍋碗給自己慢慢的做了碗熱乎魚湯,踩著一地的玻璃茬子,眼神呆滯的喝著鍋里的熱湯,然后又是在船頭坐到天黑,慢慢木訥的走向駕駛艙,睡覺。
第二天眼睛有了點活人氣兒的蒙老六慢慢的收拾船上的殘局,沒有動力的柴油船就是個死物,船上淡水還夠幾天,魚更不缺,周圍有船經過就好,沒船也沒所謂,死過兩回的人又見過漏了的天又見過深海龍王爺的地界還有什么看不開的。
現在能活著就是天大的幸事。蒙老六一桶一桶的往外舀水,他還在想著,天都漏了,女媧怎么就沒看見。小日本的飛機是不是被卷到天外邊兒了,船頭無意中掛上的大膠皮氣球是不是就是之前在天上看到的龍珠?天外天上又是什么光景?狗日的小日本,走了狗屎運,這算不算戲文里說的白日飛升?自己開的怎么就是船呢,要是個帶翅膀的是不是也就飛升了?天上的神仙能不能聽懂小日本的話?會不會雷公一錘子把小日本從天上砸回地上?神仙永遠是中國人的神仙,小日本怎么能有資格升仙啊。當腦子開始活泛起來的時候無數念頭就涌上心頭,讓蒙老六懊惱的是沒見到神仙,也無仙緣,生死之外,他蒙老六就沒得道的命,這么的不忿以至于蒙老六都沒覺得現在之后的海上生存是個大事,神仙長生啊就差了那么一步,白日飛升啊,想想就肝兒疼。
就在蒙老六在海上吃飽了喝足等死了幾天后,蒙老六看到一艘貨輪,這艘貨輪不比青島港停的大船小,貨輪明顯是發現了蒙老六,直接奔著蒙老六的方向駛來,蒙老六看著愈來愈大的船身,是誰都沒所謂,先奔岸上再說吧,在怎么說,人還是活著不是?